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这是系列故事《我的海棠我的秋》、《天明有暖风》、《我原本就爱你》、《爱情正营业》的姐妹篇《沐雨归途》的第14章，希望大家喜欢~~
前文链接在此：#沐雨归途
上集写到：
“不见！”沐媛干脆利落，尖刻无比，“我干嘛要见她？她才不是我姐，她是多余的拖油瓶！”
门开了一条缝，所有声音都收了进来，清晰清楚，连毛边都没有。
“我妈说了，我爸给了她房子，当初也一分钱没带走，算对得起她们了……从来没见过，早父亲不父亲，女儿不女儿了，现在巴巴来北京，还不知道存什么心呢！”
“这种人，想想就恶心，还见面？见什么？有什么好见的！我没姐姐，我爸只生了我一个。”
1
“沐媛！”宋晖音量压低，严厉无比。
沐媛也压低声音，不情不愿：“我说错了吗？因为她，我妈哭过多少次你知道吗？我爸又唉声叹气多少次，家里好久没高兴过了……”
宋晖拐了个弯：“我又没说什么，我说一句你说那么多句……”
两人很快进了对面，把门关上了。
沐棉站在黑暗里，感觉自己彻彻底底像个贼。
偷东西的贼，偷父亲，偷欢乐，和唐义梅一样。
她想立即关门，回到自己熟悉的次序中去，去看书，学习，哪怕躺下休息也好，不去想了……但她鬼使神差把门缝拉大，抬脚走了出去。
贴着墙，她慢慢靠近客厅，客厅里只有两个女人，在聊天。
“你不应该这样想的，那些事和沐棉有什么关系？大人的恩怨干嘛非要牵扯到孩子？”
说这话的是邬苹玉，她坐在左边，一件圆点点黑白裙，简洁大方又好看。
右边的女人长发，说话细声细气软绵绵的：“我就是不牵扯孩子，如果要牵扯，我死都不会让她来北京的……她来干什么？提醒我我有多失败吗？”
她带着哭腔，“老公没看住，恋爱谈了那么多年，他一转眼就被别的女人害了……我告诉你苹玉，我已经够大度了，不然……不然我天天闹！”
她擦着眼泪，怎么都擦不完，“我一想到就恨，恨得吃不下睡不着……你说当年……”
邬苹玉突然转头，发现了在墙角的沐棉，吓了一跳：“棉棉。”
那女人一惊，也回了头，是一张清清秀秀，小白花一样的脸。
没什么攻击性的长相，细眉毛细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皮肤白，看起来舒服又柔软，但那通身的气质，都显示出这是个“富养”出来的女人。
娇弱刻在了骨子里，也流动在了眉目间。
沐棉走出来，低了低头：“阿姨好！”
她没带上姓，只叫阿姨好。
2
陆蔚云眼睛瞬间瞪大，嘴巴成了个“O”，心里天啦天啦喊个不停，差点脱口而出。
——这沐棉和沐良泽，也长得太像了吧？
太像了！她眼睛都直了，好像看到了20多年前在学校的沐良泽，青春帅气，容貌惊人！
凭什么？她的女儿只有几分像，而这个偷来的“野种”，却能完全COPY正主？
“棉棉，你过来。”邬苹玉招呼，沐棉走过去，邬苹玉拉住她的手笑眯眯的，“来，认识一下，这是你陆阿姨。”
她捏了捏沐棉的掌心，沐棉恭顺鞠了一躬：“陆阿姨。”
“哦哦哦。”陆蔚云不可能当面给一个17岁的孩子难看，她哦了几声，眼睛一直黏在沐棉身上不下来，嫉妒和难过交织，情绪更低落了。
“饿了是不是？”邬苹玉打圆场，拿了个大苹果就往沐棉的手里塞，“先垫垫，你宋叔手脚慢，吃饭还得要一会。”
沐棉握着大苹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那僵着，正懊恼自己的冲动呢，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咚咚咚，跑得飞快，而且气势汹汹。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冲了过来，小姑娘长相顶多7分，气质身形却极好，挺拔纤长，像一只小天鹅。
“你出来做什么？”“小天鹅”对着她喊着，甚至还龇了龇牙，“不好好躲着，出来做什么？”
“媛媛！”厨房出来的沐良泽和陆蔚云同时喊了声。
陆蔚云喊了声后没下文了，沐良泽多说一句，他皱眉头，手里的菜还没放下。
“怎么和你姐说话的？有没有礼貌和教养？叫姐姐。”
沐媛眉毛一掀眼睛瞪大，一双杏眼也是圆溜溜的，特别朝气也特别愤怒。
“我没姐，我不叫。”
背后的宋晖脚步顿了顿，不自觉地看了人群中那个“木头美人”一眼。
沐棉低头不作声，苹果上的那个标签贴纸已经被抠了下来，她还在接着抠。
那模样，淡定又冷漠，像在隔岸观火。
3
“这孩子！”沐良泽生气地说了句，但也就说了这句，别的，没了。
没介绍两姐妹，也没再介绍一下陆蔚云，他放下菜，和也端着菜出来的宋书联手开始摆盘。
“吃饭了吃饭了，七点多了。”他说，“小朋友喝什么饮料？可乐雪碧和王老吉，要哪个？还有椰汁呢。”
陆蔚云起来捧老公的场：“我要椰汁，媛媛你喝什么？”
沐媛气鼓鼓没消，还在瞪着眼睛看沐棉，眼神跟钻子一样。
可惜沐棉不接招，全程云淡风轻，即使和她对上视线，也跟没看到一样滑过去。
“我要王老吉，我上火。”她咋咋呼呼。
这句话把在场除了沐棉之外的所有人都逗笑了，包括宋晖，宋晖上前呼噜了一下沐媛的脑袋：“上什么火？去，去洗手。”
沐媛还想说什么，被他用眼神夹了下，她立即把话缩了回去。
在宋晖面前她不敢太放肆，只敢小任性，因为父母会宠，宋叔邬姨会让，可只有宋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比她大三岁的哥哥，疼是真疼，生气也是真生气。
而且宋晖哥的生气，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
她乖乖去洗手了，不再仗着年龄小耀武扬威。
宋晖拉开餐桌椅子，招呼沐棉：“来，沐棉，你坐这里。”
两家六口人，平时聚餐都是面对面坐，正正好。今天多了一个人，有些尴尬。
宋晖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沐棉，又把父亲按在了中间主位上，母亲坐父亲的位置，而他坐在了平日母亲的位置。
他很自然地把沐棉放在了他们家这边，并在沐棉坐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小声说了句。
“媛媛还小，别和她计较。”
4
刚刚才被感动了的沐棉立即收起了那点廉价的感激，笑了下，点点头。
宋晖用心良苦，可沐媛不领情，她洗完手回来发现自己的位置对面变成了沐棉，立即又闹。
“我不要和她对着脸吃饭，我会想吐。”
大人们也都才坐下，陆蔚云不吭气，沐良泽讪讪地呵斥小女儿：“你又闹什么呢小公主！”
沐媛今天是真打算来替母亲出气的，看沐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她双手环抱下巴朝天：“我不想看到她，今天这张桌子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孩子的气话明明很好笑，却让人笑不出来。
宋晖开口挡住了所有大人的调侃：“不想吃就下去。”
饭桌上静了静，宋家父母看了儿子一眼，一句话没说，陆蔚云赶紧去拉女儿：“吃饭吃饭，别吵了。”
宋晖虽然年龄小，但自小老成，做事周到又懂礼貌，所以在很早大家就不再把他当孩子，也不会觉得他刚才的话不礼貌。
沐良泽也打圆场：“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沐媛嘴一撇，不敢真和宋晖哥对着干，却转目恶狠狠瞪了沐棉一眼。
沐棉不说话低头吃饭，像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而且只夹眼前的豆腐。
邬苹玉在她碗里放了块红烧肉，再给沐媛夹了块，当和事佬：“吃饭吧媛媛，听说你最近又拿了个奖，啥奖啊？”
沐媛得意了，凳子都翘了翘：“西城区少年宫芭蕾舞比赛一等奖……唉，他们都是些小孩，赢了也没意思，下个月的比赛才重要呢。”
她从小练芭蕾，所以形体和气质这一块特别好，挺拔笔直，十分出众。
“下个月还有比赛？”邬苹玉十分捧场，“什么时候？叔叔阿姨买票去看，能进场吗，售票吗？”
“当然售票，还有亲友团，啦啦队呢。”
“那行，我们一起去，去当我们媛媛的亲友团！”
桌面上热热闹闹，桌面下沐媛一下一下踢着沐棉的小腿，存心挑衅。
沐棉没地方躲，也不想躲，她平静吃着饭，当全无感知。
5
饭后两家人聚在一起聊天唠嗑，沐棉回了自己房间，她在桌前发了很久的呆，终于等到了敲门声。
是沐良泽，他握着手机进来：“你找我？”
刚才大女儿给他发信息，说有事想问他，他就来了。
“什么事？”沐良泽进来关门，坐在书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沐棉瞧着父亲，过了好一会才说：“爸爸，我不清楚当年你和……唐义梅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你这边的版本吗？”
这十几年来，周围邻居都说是沐良泽抛弃了她们母女，攀高枝飞北京去了，但邻居议论得少，也都是些边角料，具体的真相，他们可能压根就不知道。
唐义梅呢，提到沐良泽只有谩骂，恶毒诅咒，喝多了尤甚，连骂带打女儿，乱枪扫射。
只有极有限的几次，她会说些沐良泽的好。
比如结婚时候的甜蜜，（在她看来）。比如陪她去做产检，比如生沐棉的时候，他们即使已经离婚，他也还是过来了，来看了女儿一眼。
可那些“好”太稀少，少到像湖水里滴进了墨，压根看不到。
还有就是外婆和小舅舅，但他们的说法很统一：是你妈自己凑上去的，作践自己，该！
然后呢？沐棉看着父亲：“我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真相。”
沐良泽的脸色不好看，有些阴沉也有些狼狈。
“知道哪些做什么？有什么用？”
“有用的，”沐棉看了他良久，“爸爸，我想知道为什么陆阿姨会这么不喜欢我？沐媛会这么恨我？如果我只是你前妻的女儿，她们的恨就很奇怪，而且很莫名其妙。”
她低头摸了摸虎口，摩挲了一下。
她其实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比这恶毒的她见得多，还是来自亲妈十几年如一日的诅咒，她对挨骂早无所谓了。
但她不想糊涂，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6
“我和唐义梅，”沐良泽嫌说这个名字都脏了自己的嘴，他厌恶地皱起了眉毛，“是她算计我的，在我酒里下了药……”
沐棉惊诧地坐直了身体，浑身颤了颤，多年的迷雾被拨去了第一层，她心跳如雷。
原来这种手段，唐义梅不是第一次用啊！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我那时候是有女朋友的，也就是你陆阿姨，我们谈了三年恋爱，是彼此的初恋。”
“那时候我刚毕业半年，正在和你陆阿姨煎熬吵架的阶段，感情的确出了些问题，在考虑是继续两地分居下去，还是我来北京发展。”
“唐义梅拿着验孕单来要我负责，还说不听就闹到你奶奶那里去，你奶奶当时正在住院，受不了任何刺激。”
“后来你奶奶还是走了，陆蔚云又原谅了我，我回去提了离婚……”
“那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下去……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棉棉，爸爸对不起你。”
…… ……
那晚沐良泽很晚才从大女儿的房间出来，出来后，他就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沐棉没出来送，没必要。
她在卧室发呆了许久，直到月至中天夜色过半，她才做梦一样从混沌中苏醒，最后长叹。
——自此后，她不再奢望能和陆蔚云母女搞好关系，连表面客气也都不再维系。
两家还是常聚会，一个月一到两次的频率，有时候是沐家来这边，有时候是宋家过去。
但不管他们谁来谁去，沐棉都会找借口躲出去。
她也不在大树底下拉二胡了，那里练练胆量是可以的，要讲真考试，还是不行。
邬苹玉在居委会给她搞了个小房间，每天早晚她都可以练，配了把单独的钥匙。
早上五点半到六点半，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
时间差不离就这样，沐棉带着手机过去，在网上找各种民乐课程和辅导班上，一点点摸索，一点点练习。
如果聚餐在宋家，她就说自己要练琴，早早离开。
大人们在这方面总是拥有惊人的“装傻能力”，甚至因为沐棉的识趣，每次聚餐完毕，或者留或者从外面带，她总能吃到独有的，特别丰盛的大餐。
这，可比聚餐的憋憋屈屈香多了。
沐棉很知足，也很满足。
她在卯着劲往前跑，像一杆长枪势如破竹往前冲，不管不顾，奋不顾身。
她也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外面的水分，努力让自己饱胀起来，强大些，再强大些。
日子太太平平，一转眼7月中，宋晖终于从大学返回了家。
而沐媛的“凤凰杯”青少年芭蕾舞大赛决赛场，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1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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