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作家翁偶虹先生
只要艺术好,是不怕别人不识货的。剧作家翁偶虹先生喜欢上程派,也是源于一次偶然的机会。
大家知道翁偶虹他是票花脸的,他这一生也跟花脸三大名家,金少山,侯喜瑞,裘盛戎关系都特别好。
话说1924年程艳秋在北京华乐园上演《红拂传》。(当时程先生还没有改艺名),程艳秋的红拂女,侯喜瑞的虬髯公。
程艳秋演《红拂传》
本来翁偶虹是去看他喜欢的花脸名家侯喜瑞去了,结果那天侯先生确实没让他失望,虽然侯先生身材矮小,嗓音也不是那种黄钟大吕的音色,但是他的做派极好!唱念韵味十足,工架也漂亮边式,让人回味无穷!
但是令翁偶虹欣喜的不是这个,他吃惊于程艳秋给他带来的不一样的感受,倍感新奇。因为他觉得程艳秋这唱法跟当时所有的京剧青衣,唱法都不一样,别具一格,新颖动听。还有他的身段也和别人不大一样,别致美观。那时候,他还不算太喜欢旦角,但是却觉得程派非常好听!同时代的旦角与程艳秋比,从唱腔的优美新颖上讲,就好像很逊色。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逐渐喜欢上了程派,由程派而慢慢喜欢梅派以及其他旦角流派。这就是我上面说的那句话:艺术好,是不怕别人不知道不识货的。
1938年翁偶虹受聘于中华戏曲专科学校,他为中华戏校的高才生王金璐、李玉茹、白玉薇等编演了几出新戏。那么因为程砚秋是戏校的校董,有时候也兼教学工作,所以翁偶虹为戏校编的这些戏,程先生也看了,看了以后觉得编的还真不错,程先生就动了请翁偶虹给他写本子的念头。
大家知道过去的名角儿,找一个好编剧是非常难的。程砚秋这一生的编剧共有三到四人,最早是他的恩师罗瘿公。罗先生为他编了很多的好戏,其中包括现在还在流传的《青霜剑》、《鸳鸯冢》、《红拂传》。至于《梨花记》,《龙马姻缘》、《花舫缘》、《风流棒》已经基本上失传了,因为今天的这些程派“大神”没人会演。
那么罗瘿公去世以后,金仲荪又开始承担起为程砚秋编剧的任务。脍炙人口,流传至今的程派名剧如:《碧玉簪》、《文姬归汉》、《梅妃》、《荒山泪》、《春闺梦》都出自于金先生之手。那么金先生为程先生编的《玉狮坠》、《斟情记》、《陈丽卿》等这些程派名剧,也都失传了。原因和上面的一样,今天的这几代传人,没人会演,没人会唱。
程砚秋演《梅妃》
由于程砚秋认为翁偶虹可以承担起为他编剧的这个任务,所以对他很重视,于是拜托他为自己编个剧本。翁偶虹经过苦思冥想,费时费力,给程砚秋编写了《瓮头春》这出戏,这也是他们首次合作的第一出戏。
《瓮头春》是出什么戏呢?故事大致内容就是女主角在家受公婆、丈夫、叔伯、小姑的气,如此,还得为他们去挣钱卖酒当女招待。这些家里的人并不尊重她,反而挥霍她辛苦挣来的钱财,还欺负她,反正还是一出悲剧。
翁偶虹感觉这些受压迫的女性,非常值得人们同情,这也是一个比较显著的社会现象,于是就用半个月时间写成此剧。结果,他满心欢喜地把本子交给程砚秋。
过了一段时间,程砚秋约他到家里商量剧本的事情,翁偶虹其实是非常期待程先生对他的肯定的。
程先生见面就说:“这出戏写得非常好,但是……我暂时不想排,您能再给我写一出新戏吗?因为有人说我演悲剧太多了,这又是一出悲剧,我想换换风格。”
其实作为编剧的翁偶虹,当时也是很郁闷地,写了半天,他不想演。
我们从今天能够查到的一些资料上,就可以看出,其实翁偶虹虽然尊敬程砚秋,但是属于对名家的那种尊敬,而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推心置腹,为什么呢?这源于程砚秋的性格。
用翁偶虹的话就是:程先生这人少言寡语。那张大千就更直白说:程砚秋城府极深。
为什么不能说是朋友之间的交往呢?举个例子就能说明这种情况,翁偶虹说每次去程家,大家商量事儿,有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程先生根本就不留饭,大部分时候,看看表,眉毛一扬就不说话了,这就跟过去的端茶送客差不多,结果翁偶虹一看这种情况,觉得该走了,于是就起身告辞,那么程先生也不留他。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程先生和梅先生的性格,和待人接物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我一位朋友和程先生的三公子相熟,程永江先生就说他们家每天吃的都是很简单的,炸酱面都是常态,也不知道程先生挣了那么多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话续前言。程先生希望翁偶虹先生给他编一出喜剧为主的戏。那么翁先生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一个题材。这个题材出自于《剧说》,名字叫“赠囊记”,说到这里,大家都猜出来了,翁先生编的这出戏就是后来著名的程派名剧《锁麟囊》,翁偶虹为程砚秋编了这出《锁麟囊》也奠定了他编剧大家的地位。
程砚秋演《锁麟囊》
那么后来程砚秋到上海,首演了这出新编戏《锁麟囊》,结果不出意料,大受欢迎,欲罢不能。那么回北京以后,还是声势不减,演了又演。不但那时候演,直到现在还在演,还是很受欢迎。结果最初写的那个《瓮头春》,就一直被搁置,后来程先生提也不提,直到程砚秋去世也没有排演过,这成了翁偶虹一生的心病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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