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甲骨、金石和简牍上的文字,我的作品是用刀刻出来的。
校园的树
朱鸿
二〇二四年十月二十八日
甲辰年九月廿六
- NO.36 -
校园的树很多,路旁排的,草坪聚的,楼前屋后站的,错错落落,形形色色,于是地面就洒下静的绿荫,空中就筑起动的造型,有了色彩,也有了音响。
雪松四季常青,远远望去,宛然一个巍峨的绿塔,矗立地面,冲向蓝天。粗壮的主干上,刻满了线条;树枝轮生横展,几乎垂直主干了,越向上,夹角越缩小,树梢便尖成一个箭头。这样,枝是直的,有棱有角的针叶也是直的,且稠稠密密,重重叠叠,完全凝聚起来,仿佛不复是一棵慢慢长成的树木,而是用坚硬的绿石雕刻而成,给人一种暴晒不怕,雪压也不怕的刚强的感觉。
龙爪槐所处的位置非常优越,前有人工湖,后有小石狮,自己以为高贵。其实,树枝短小而扭曲,叶子瘦弱而稀疏,满头圈圈环环,既不美丽,又无生机。
玉兰是一种花,也是一种树。在乍暖还寒的日子,牡丹没有萌芽,玫瑰也不曾长叶,一天早上,你却忽见玉兰树上白花朵朵,如星似雪,清香弥漫,令人陶醉。你惊异而赞叹,然而,不知玉兰花儿,已经孕育了漫长的一个冬天。
梧桐的树冠是最大的,直径通常在两丈以上,遮天蔽日,起风的时候,从树下走过,叶子沙沙作响,仿佛河水潺潺。人们喜爱梧桐,它那如伞的树冠,在风雨中替人遮挡,在炎热中给人清凉。
柳树总是站在路边,枝条长长的,柔柔的,在空中轻轻地飘拂。春天,一身碧玉,满枝嫩叶。东风来了,飘向东边,西风来了,嬉向西边,浪漫而得意。可到了冬天,颜色也消失了,丰姿也削减了,只剩一个灰灰的木桩,一片稀疏的硬枝。
紫藤是直立不起的,总要攀援别的树木,不知是没有能力,还是懒惰?或是缺乏骨气,出于依赖的本能?
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是风雨不调,那丛竹子,其叶不肥,其色不浓,全然不像江南山乡的茂林修竹。但它没有变异,也没有死亡,而是保持自己的个性:虚心而有节。
不占领多余的地皮,也不争夺多余的空间,就在属于自己的土地和天空生长,笔直的干,笔直的枝,一心向上,向上,这就是正直而挺拔的白杨了。
枫树,在秋色惨淡,秋声凄厉的时候,在花木凋谢之际,叶子泛红了,那燃烧的颜色,仿佛是逆境之中,伸给你的温暖的手。
.....
校园的树,春雨一样的洗濯,阳光一样的沐浴。然而,其色不同,其形不同,其性也不同。每当我踏着夕阳散步的时候,我从树旁走过,总是默默地问着自己,我是什么树呢?
/
选自《爱之路》,陕西旅游出版社1990年5月第1版,定价3.00元,ISBN 7-5418-0130-5/Ⅰ·26,责任编辑钟晶晶,封面设计王晓勇,内文设计田慧君。
朱鸿,长安人,作家,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往期精选
用赤心待世界,世界必以道德启之,文章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