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甲骨、金石和简牍上的文字，我的作品是用刀刻出来的。
笑
朱鸿
二〇二四年六月十日
甲辰年五月初五
- NO.16 -
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我必须寻找一位老乡，但他的公司非常庞大，其人员亿万名，其历史千万年，而且内部的机构不很系统，不很规则，见到他显然困难了，这使我非常焦急。最后我想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等他，在他公司门口等他，他总是要出来或者进去的。
于是我就坐在那里，一个人一个人地看着。
我发现他们有个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走路时，落脚很重，其脸色黝黑，像是天上太阳照晒的，又像是心中忧郁笼罩的；有个人，腰长腿长，显得很高，那平视的眯着的眼睛，透露着十足的自负，但他的嘴唇却紧闭着，似乎并不愉快；有个人，中年妇女，白皙而风韵，却显得很是压抑，其低头锁眉的神情，仿佛是正咀嚼议论她的闲言碎语；有个人，身强力壮，高视阔步，既有雄心，又有气魄，可愤怒却使他的腮帮鼓得像噙着核桃，不知是谁阻挡了他的道路还是谁揭发了他的阴谋？有个人，瘦得出奇，好像他除了皮与骨，就是毛发，仿佛这个地球闹了一个世纪的饥荒；有个人，是一位姑娘，大眼睛，高鼻梁，很沉静，略忧郁，可能是有了恼人的秘密；有个人，初看相貌堂堂，天庭饱满，并且留着那种表现风度的分头，细瞧却鼻梁塌陷，嘴唇极薄，一双眼睛，蓄满了邪恶之水；有个人，年龄不大，谢顶不少，面泛红光，嘴叼香烟，很是孤傲……
这时，我看到了我的老乡，可是我忘记了寻找他所要办理的重要事情，我问他：
“你们公司的人，怎么个个都没有笑容？”
老乡两眼向心，若有所思，他问我：
“你有笑容吗？”
我难以回答，因为我一直没有镜子照映脸面，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笑。我害怕它使我失望，但我又抑制不住诱惑，迫切希望了解它的真相，于是，我在路边的一洼液体上作了照映，它证实了我的预感。
我们都没有笑，这使我非常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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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陕西作家散文丛书·朱鸿散文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年7月第1版，定价1.65元，ISBN 7-5613-0242-8，责任编辑陈凡，封面设计王晓勇，内文设计田慧君。
朱鸿，长安人，作家，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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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赤心待世界，世界必以道德启之，文章报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