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甲骨、金石和简牍上的文字，我的作品是用刀刻出来的。
冬日的荷塘
朱鸿
二〇二四年九月三十日
甲辰年七月廿八
- NO.32 -
我默默地在公园散步时，看见了这个冬日的荷塘。
霜的打击与风的摇撼，使它破败而荒凉。枯萎的叶，有的上浮着，有的下沉着，退却了所有的色泽和丰腴。参差于淤泥的七零八落的杆，也消失了亭亭玉立的姿态。远远而望，这塘中的残荷，真像锈迹斑斑的铁丝，纠葛在清平的水面，不管从晴空照下的阳光多么烘暖，它也如废墟一样，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塘岸的杨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剩下的枝杆秃而黝黑，硬硬地耸立着，似乎是向幽蓝的高天作着祈祷，柳树则静静地垂下自己的头，宛然是为这破败而荒凉的景象致哀。它们的阴影投在浅薄的水面，越发增加了荷塘的寒意。苍黄的树叶，落在弯曲的小路，人一步一步地走去，脚下便发出沙沙的声音，心里不由要生出失落的感觉。
塘岸的树下，是安放着靠椅的。辛劳的清洁工人，将它擦洗得干干净净，但整整一个晌午，它却空空如也，没有人在此歇息和交谈。
也来过两个热恋的青年，他们站在那儿，惊诧地望着这一片残荷，叹息了一声，议论了几句，现出一脸的惋惜。可是，当那小伙要为姑娘拍照时，她忌讳似的，离开了这里，她不愿意以这残荷作为倩影的陪衬。
多亏是荷塘中央的一片翠竹，它的颜色吸引着满园的鸟儿。那歌唱般的鸣啼，打破了这里压抑人的沉寂。然而，当太阳从树梢和地面收敛它金黄的温热以后，鸟儿也哄地一声飞走了。
游客是很多的，但始终却无人光顾这冬日的荷塘。人们都去热闹的地方了，就连小小的孩子也嚷着它不好看。我久久地徘徊着，沉思着，久久地不愿离去。我终于奇异地看见两个红色的蜻蜓，不知从何处飞来，竟悄悄地落脚在寂寞的残荷上。我忽然想起这里毕竟有过美丽的日子，并且，现在这寒水冻泥下，还蕴藏着雪白的藕。当太阳向赤道这边回归时，当气温上升时，那蓬勃的根一定会脱泥而出，脱水而出，重新将香色呈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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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爱之路》，陕西旅游出版社1990年5月第1版，定价3.00元，ISBN 7-5418-0130-5/Ⅰ·26，责任编辑钟晶晶，封面设计王晓勇，内文设计田慧君。
朱鸿，长安人，作家，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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