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力:Audrey是什么时候对松赞有了一手体验的?
Audrey:
2021年的夏天,我们4个妈妈放下孩子结伴去了一次拉萨,感觉非常好。当年圣诞的时候,我就带上一家4口去了香格里拉,住在松赞香格里拉林卡。有一天,我们在酒店吃完晚饭,一家人在玩桌上足球,小朋友玩得比较欢快,我就看到白玛老师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们一家4口在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您。
范力:我们Tatler编辑部很多人也都是松赞的粉丝,有一次我们在聊,采访白玛多吉先生,如果我们只问一个方面的问题应该是什么?
最后我们编辑部达成的结论是用人,因为我们觉得白玛老师的用人是非常厉害的。我自己的感知就是我朋友圈里有很多厉害人物都成了您的左膀右臂,比如说旅游圈的一个知名写手,以及对石窟文化很痴迷的一个非常资深的人,都成为了您团队的一员,包括我今天听到你们负责传播的人会主动在国外的小众网站上去拍卖一九三几年的美国国家地理的杂志,都让我印象深刻。所以在用人方面您的理念是什么?
白玛:
对于我来说用人可能是分几个阶段的。
早期的阶段其实最核心是研发,是磨合阶段、培育阶段。这个阶段我觉得我们用人还是很谨慎,一个你负担不起那么高的成本,第二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走通这条路。但是对于我来说的话,我为什么做这个事情,背后的动机和发心是最核心的。
我当年背井离乡去央视的初衷,第一驱动力肯定是功名利禄。但是功名利禄这样简单的一个驱动力,其实对人还是不能有完全的说服力,所以我当时选择了一种理想的理由,是真的希望成为一个桥梁,通过央视这样的平台去让更多人了解藏地和藏文化。
几年以后,我发现其实不是特别合适,后来去了东南亚和欧洲的很多地方以后,我发现有一种旅行是可以完成这样的使命的,所以我当时想也许这是一条路。因此99年就定了这个事情,2000年春节一过就开始,该拆的拆掉,该挖的挖掉,该准备的材料在春节前已经在准备了,然后就做了第一家客栈。
第一家做完,遇到了很多很特别客人,增添了我的信心。
2002年松赞就有第一个投资人进来,然后2003年第二个投资人进来了,到了2004年我们就开始筹划是到底先做几个山居还是先做一个林卡,后来我们决定先做林卡。2005年就开始做林卡,这个过程中又来了一个投资人,叫吴家麟,也就是托马斯先生。
白玛:
早期投资人对我最大的帮助是什么?第二个投资人张丰耀先生曾经做过安缦普吉岛和安缦巴厘岛的总经理。他在新加坡的家族公司做了一个巨大的1000多间客房的酒店,所以他爸爸把他调回去了。他一直没有放弃做就像安缦这样的酒店的梦想,但是他没有提出一个真正清晰的思路,到底怎么做旅行。做精品酒店大家都清楚,但是做旅行的思路,他还没找到,然后第三个投资人托马斯先生来了,带来了一个特别清晰的思路。
他告诉我说,这个世界上他去体验过的有两个地方,一个在不丹,一个在秘鲁的马丘比丘,都是“结点成线”的旅行。这两个地方也是刚刚做出来的,他说你一定尽快从这两个地方选择一个去看看,他建议最好就去不丹,他帮我安排好,当年11月份我就去了不丹。转了一圈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想的东西,人家已经在实践了。
其实所有的一切最核心的就是你的动机。在佛法上来说的话是因果关系,中国传统文化里边叫菩萨为因,众生为果。这就是因果关系,所以动机是最重要的,你为什么做这件事情?一定是带着一个正向的赋能的一个动机来做这个事情,这是最核心。
第二个就是人,对的人。你说如果真的那个时间不是托马斯来了,我们可能摸索了好几年以后,即使懂得安缦的人陪着我,我们可能还在摸索。
到了2014年托马斯退休了。对于松赞的投资他有两个选择,要么留下,要么离开。他留下的期待是什么?他留下的期待是松赞千万不要多做一家,也千万不要再增加1间房,我们就是5个精品酒店,我们就经营这5个酒店,然后往下经营5到7年。他给我的主意是我能找到一个厉害的下家,我们可以把松赞交给别人去继续运作,而且整个分配方式的设计他把最多的利益都给了我。我说这是我的事业,是我用生命去追寻的事业,所以我不会卖的。
你做事真正的资本其实是人,所以到了2014年我买回来他的股份决定进一步发展的时候,我就开始招兵买马了,首先我收购了一个我们家乡的几个小伙子在北京创办的一个叫做日月林卡的旅行公司,说实在旅行公司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但是我要的是这群人,那3、5个人很快就融入了松赞,再过半年他们就能独挡一面,所以那次招兵买马很成功。
白玛:
到了17年我们规划好了未来一个更远大更清晰的一个目标,就开始搭建更广泛的团队。说实在的我从来没做过企业,他们也都年轻,我们得摸索着来,我们也没上过什么商学院,有时做的对,有时做不对,对的原因是什么?人对了。
人是对的,想法不一定对,我也不会操之过急,我至少会用一年的时间或者更多的时间来相互交流,相互促进,最后看不能想到一起。2020年开始的最新一轮的人员搭建是最成功的。我邀请蔡景晖先生进入松赞,担当集团的总顾问和首席战略官,他也邀请了他的团队进来。我也邀请了马晗来做松赞的销售,他也邀请了他的团队进来,最后我们把他的乐旅行公司也收购掉了,所以肯定做事是要人的,最近我们又在增加一些人,我觉得要做事业做成一个事业的话,一定是要有核心资源的,你说什么是真正的核心资源?我觉得人才是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范力:白玛先生对整个松赞发展的规划,应该是一定基于只要做出了好的产品,就会吸引到源源不断的消费者。Audrey,我知道瑞银做了很多关于中国高净值人群的研究,能不能给我们分享一下你们的发现?
Audrey:
我觉得中国的高净值客户在过去20年里的增长速度非常快,我们瑞银跟瑞信(2023年6月瑞银正式完成对瑞士信贷的收购)前段时间发布了《2023年全球财富报告》,里面有一些数据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中国从2000年到2022年,整个财富的增长可能和美国从1925年开始的80年的增长是一样的,这个速度是非常惊人的,我们用20年的时间达到了美国80多年达到的财富增长。
当然我们现在看中国GDP的增长也在遵循非常自然的规律,可是根据我们自己的报告显示到2027年我们依然会保持增速,中国财富的增长将进一步缩短跟美国之间的差距。我们预计到2027年整个亚太的超高净值人群可能会翻一番,其中中国内地的超高净值人士可能占比高达56%。就是在亚太区123,000人的超高净值人士里面有68,000人是来自中国,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呢?它超过了整个欧洲超高净值人士的总和,也就是57,000人左右。
回到范老师刚刚提的问题,就是中国的客户我们在过去几年观察到的一些insights。我觉得企业家跟企业家当然有不同的地方,我其实很少用成功或者是优秀这些词去定义我接触的客人,我觉得他们都是令人尊敬的企业家,他们有一个共性是非常的勤劳,像白玛先生一样永远在第一线,非常愿意吃苦,我经常见我的客户都是在客户的工厂里面。
除了勤奋这一点,我们还看到中国企业家在近几年的几个共性,一个方面就是特别注重传承的事情,尤其是关注在疫情的这几年更加得到了加速。未来的20年可能是整个全球的一个财富传承的20年,有85万亿美元的财富是要迭代到下一代的。
很多我们的客户都是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他们到了暮年,要开始做出二代是不是要接班,是不是不接班,是不是找职业经理人的决定。
瑞银其实每年夏天都会举办一个针对二代的领袖精英研习班。10年前我们开始办这个活动的时候,我们的客户经常会跟我说,Audrey,麻烦你劝一下我们的孩子接班吧。所以我们都是带着客户的任务来的,希望精英班结束之后,他们的孩子愿意回到家族企业里去接班。
到近几年我们观察到越来越多的二代们学的是艺术,学的是电影,学的是可能不实用的学科。然后我们的客户也越来越不需要我们去帮助他们说服孩子要接班,他们会更尊重孩子的想法,接不接班已经不成为困扰他们的问题,换一句话说他们已经完全能接受孩子不接班。这样就带来了很多客户跟我们探讨的几个热门话题,比如家族办公室,如果孩子不接班,怎么样可以建立一个更加专业的平台传承财富?
这样的一个办公室除了帮助他们管理资金之外,可以有一个更加多元化的平台去做股权投资。比如说我们有很多的客户也许是白玛老师的股东,就是在他们的自己的本业之外想要投资,所以他们会建立这样的一个办公室,越来越专业化的去做这个事情。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我们越来越多的客户会跟我们探讨家族治理的话题,整个家族财富的传承不止是金钱上的传承,还有精神上的传承。怎么制定一个家族宪章,怎么更好地规范家族成员,怎么把家风传承下去。
刚才是第二个共性,注重传承。第三点共性我觉得越来越多的客户开始关注艺术。瑞银一路以来都觉得艺术在它的财务投资价值以外,更多的蕴含着情感上的价值,是一个蕴含情感价值的资产,所以在瑞银的内部我们从来不定义艺术是一个投资类别,我们也从来不给艺术做任何的投资建议。
Audrey:
瑞银集团从60年代就开始支持当代艺术,也支持很多当代艺术家。瑞银在这里做了一件我自己非常钦佩,非常认可的事情,我们把全球700多个办公室的会议室作为艺术厅,给3万件藏品做展览。
慢慢的瑞银也把艺术当成我们跟客户,跟公众交流的一个媒介。同时瑞银也跟很多艺术展合作,我们长期赞助巴塞尔艺术博览会,在国内我们从2019年也开始跟西岸艺术博览会合作。
最后一点共性,越来越多的客户跟我们讨论慈善。
瑞银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会,1999年成立,我们的慈善基金会是一个资助性的基金会,关注医疗、儿童保护、教育,从成立至今,已经募集了12.5亿美元的资金,帮助了差不多27,000个慈善项目,让2,720万人受惠。我们2017年在北京设立了代表处,6年时间里我们在国内的捐赠总额6亿多人民币,做了65个项目。
所以总结一下,这几年我在财富管理的生涯里观察到中国的高净值客户的特点,首先财富的增长非常的快速,在金融投资里越来越注重专业,注重风控,然后除了金融投资外,更多的关注到家族传承、艺术收藏和慈善事业。
范力:Audrey, 现在你们对中国的企业家群体,在提供什么样的服务?
Audrey:
瑞银有三个业务板块,财富管理是我们的核心业务,另外还有资产管理和投资银行。我们在国内也有30多年的历史,然后在瑞银证券的平台上也已经有17年的历史。
瑞银财富管理在服务国内客户的时候有几个核心的理念,第一个就是本土知识跟全球经验的结合,我们一直跟客户分享,我们是一个super connector超级链接者,把国内的客户和全球的很多经验可以链接起来,把不同行业的专家可以链接起来。
第二个非常核心的是以我们投资总监办公室为导向的资产配置的理念和解决方案,我们的专业度体现在这里。
第三个就是覆盖到客户的家庭、企业、个人,包括他不同人生阶段的一些全方位的服务,这是我们三个比较核心的服务的理念。在瑞银的财富管理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概念,我们叫3L,分别是三个英文单词:liquidity流动性,我们一直跟客户分享说要保持我们资金的流动。第二个叫longevity长久性,我们做很多判断的时候,要考虑到更长期的效果,而不是短期的一些既得利益。第三个就是legacy传承,因为我们的企业家,包括中国自己的企业家,可能一代现在往二代传承,境外的很多家族已经传承了很多代,在做很多的事情的时候,我们的客户都会考虑到legacy,是不是可以传承下去,以及如何可以传承下去。
范力:白玛老师,很多人其实是跟着松赞的布局才会去进入那一个地理位置一个片区,把它纳入自己的旅行计划当中。您的愿景是在大茶马古道上布局40来家松赞酒店,那最近几年你们重点的是布局哪几个地方?
白玛:
我们现在到目前为止,已经有15家营业的酒店,本来7月15号开业的巴松措是第16家,但是我们刚刚把雨崩的帐篷营地拆掉了,所以还是15家。接下来在雨崩我们可能会有固定的建筑。
我们有两家山居计划在明年开业,两个都在怒江。一个是怒江的福贡,我们选址面对着石月亮和整个峡谷。怒江峡谷特别伟岸,景观也特别震撼。然后还有一个是丙中洛。这两家怒江边的新酒店,加上我们原有的金沙江沿岸和澜沧江沿岸的酒店,这样我们就真正具备了探索三江的资源。
今年甲应好像在社交媒体上火起来了,甲应其实是丙察察下面的一个重要的节点。丙察察的意思是丙中洛,察瓦龙,察隅,那丙中洛是要从怒江进去的,将来松赞的客人可以从大理出发,到怒江的福贡,到丙中洛,然后到甲应、察隅,再到来古和南迦巴瓦,这一整条路线我们就快做出来了。
因为整个我们所处的西藏地区,有大量的自然保护区,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的需求,保护区就意味着项目推进会有很复杂的前置程序。我们基本每个项目都是短则2年,长则7年的前置程序。
白玛:
今年很顺利地在推进甘孜稻城亚丁的项目。亚丁大家都知道有三座雪山,分别以三位菩萨命名,金刚手菩萨、观音菩萨和文殊菩萨。我们计划明年5月开业亚丁的酒店,接下来我们还会往康定方向选址,然后就到成都了,这样的话其实就把川藏和滇藏汇合在一起。
目前川藏和滇藏的汇合点是在芒康,但是如果我把这条线拉通掉的话,汇合点就会变成香格里拉。这样的话整个川藏线还能增加一个特别重要的目的地梅里雪山,然后也可以把特别精彩的亚丁增加进来。其实很多走川藏线的人是不经过亚丁的,到理塘就直接走了。接下来其实我们现在在原来的点的基础上连成线:迪庆、怒江、普洱、昌都、林芝、拉萨、甘孜,可能很快就会连成一片。
再之后,我们希望能尽快的从跨省变成跨国界,去连接整个喜马拉雅的文化圈。将来有可能我们会到尼泊尔去,也许到不丹去,这些跟我们友好的国家。既然跨出去的话,其实就面临一个问题,国内你看我们拉萨到阿里这一块是脱节的。
所以我们可能马上需要去突破的就是阿里。我10月中旬带着我的团队去定了整个阿里区域的选址,我们在江孜、日喀则、珠峰、吉隆口岸、冈底斯山、古格分别都选了址。
这些地方其实基本上我都已经看过了,这次需要进一步去确定和落实。有些程序就像我刚才说的,可能需要两到三年完成前置程序。当然现在“三区三线”这些国家的数据库已经建立并公布了,所以可能比没有三区三线的数据库之前会容易一点,但是也肯定要走程序。比如说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是想都不要想,缓冲区你也不能去做,只有实验区是可以做的。具体怎么做是有严格的程序要去走,所以在这个程序推进和施工落地之间,我们其实现在会小步快跑,用房车营地和帐篷营地的方式来实践。我们的客人也有很多人特别喜欢尽快探索新的目的地,接下来我觉得我们会有比较快的节奏给客人提供更新的产品。
都说松赞做酒店很厉害,有的时候我自己和团队也会迷失其中,但是本质上松赞所有的酒店都是围绕着松赞的旅行产品在布局,所以松赞的根本是做旅行。从今年的五六月开始,我跟团队反反复复地推敲,达成了一致性,就是我们不要迷失在做酒店的路径上,我们是为了做旅行而做酒店的,所以我们做出来的酒店一定是要用目的地的产品,所以接下来我们更注重于做山居酒店去支持旅行。
所以在一个阶段里边,哪怕你这个山居做不出来,其实也可以把旅行辐射到你没有物业的地方,但是服务是必须有的,否则就不是松赞了。现在的越野房车很厉害,8个轮子,客厅卧室什么都有,可以开到一般的车辆都到不了的地方,配合我们的路虎卫士。
范力:当我得知松赞是纽约的亚洲艺术周连续4年的合作伙伴,我对松赞的眼界和品味很吃惊,这个项目我知道是白玛先生的女儿在操办,所以感觉这跟品味和传承也都有联系,白玛老师能不能给我们分享一下这个项目的故事?
白玛:
松赞资助亚洲艺术周的事情,其实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是一种品牌和市场行为,大概是18年谈好,19年做第一次,到22年连续做了4年。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希望达到什么目的?我一直在跟团队强调我们的动机,是让更多的人获得对文化的深度理解。
所以我说应该让客人到了松赞开始,时时刻刻在空气里都能感受到一种弥漫的文化气息,怎么才能做到?因为空气里弥漫着文化,你要有营造出整个氛围的能力,而且要恰到好处地把产品、场景和内容结合起来。
藏族文化最直观的表现形式都在寺院里,比如寺院里的壁画,但仅仅停留在寺院里的话,有的人可能不太接受,或者是不太满足。而且其实在藏地除了拉萨以外的很多地方,寺院里好的造像和壁画也不多。
我真的希望任何一个客人来到松赞,首先能很直接的能感受到文化的力量,然后能让这种文化的东西沁润到你的心灵里,然后你出去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空气里都弥漫着文化的氛围,所以我所有的酒店都有很多艺术品,属于喜马拉雅文化的艺术品。
我有佛造像,我有唐卡,我有家具,去年我们还在松赞林卡开了一个小型博物馆,我希望真的能让客人一到松赞就尽快能感受到文化的力量,能让这种文化很快的沁润到自己的心里。
从某种程度来说,2000年的时候松赞的商业模式,是来自于西方的概念,也是为西方的目标客群服务的。后来我们国家的高净值客群发展的那么快,松赞从08年开始就认识到并全力拥抱了。现在我们主体的客人还是国内的,我希望未来松赞最主体的还是国内客群,当然也不放弃国外的客群,一定要做内循环加外连接。
白玛:
对我来说,做艺术周的资助其实是希望通过一个桥梁来连接西方客户。西方的那些受过系统教育的高净值客群,对社会有影响力的客群,怎么让他们注意到喜马拉雅这个区域,注意到藏地?我觉得要靠文化,而文化的承载就是艺术品。
所以亚洲艺术周是一个最好的连接点,我希望透过我们给他们的一点点支持,让更多西方的人能做好到喜马拉雅区域来的一个准备,等他们到了这个区域的时候也能充分体会和感受空气里弥漫的文化,就这么简单。
当然实际上我女儿从19年开始在美国和欧洲市场做的艺术周相关的事情仅仅是她工作的一小部分,她一年到头都在参加全世界各地的重要展会,以及面向我们的目标客群做各种工作。因为疫情被打断的很多工作现在都在恢复,所以今年从9月底到11月之间都会不断有外国的媒体团和采购团到松赞来,我们一定要把外连接的事情做好。
范力:您会用什么方法来把家风或者家族价值观传承到下一代,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吸收,而不是可能被说教?或者能不能举那么一两个小故事例子。
白玛:
传承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得从松赞说起。
松赞有一句口号叫“追寻内心的自在和安宁”,这里边最核心的就是自在和安宁。找到自在和安宁已经不容易了,如果你的目标是时时刻刻做到那就更难了。藏族人民特别向往一个叫香巴拉的王国,为什么叫追寻香巴拉内心的自在和安宁?
香巴拉传说是隐藏在青藏高原不为人知的一个神秘的王国,我们从小就听这个故事长大的,按照现在的量子物理的表述方式来说的话,香巴拉这个王国,跟我们所处的世界不在一个维度里。时空有很多的维度,你说藏族人民为什么那么向往?
其实詹姆斯希尔顿写失去的地平线的小说,香格里拉的词汇,这个词根就来源于香巴拉,失去的地平线的内核表达的就是一个像香巴拉的一种意境。传说香巴拉王国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觉醒的人,都知道快乐的源泉。什么是快乐的源泉?藏族人受佛法的影响,在他们的认知里,如果仅仅用获得感去追寻快乐,是会出问题的。这有点像是一个饥渴的人喝盐水,越喝越渴,最后虽然肚子里装满了水,但可能脱水死掉,因为肚子里的盐水是肠道吸收不了的,送不到血液里去。真正快乐的源泉从哪里来?
藏族人恪守追寻快乐的方法,就来自于寂天菩萨写的一本书叫入菩萨行论。这本书里边有句话特别著名:“世间所有的喜悦都来自希望他人快乐,世间所有的痛苦都来自希望自己欢乐。”所以,藏族人的祈祷都是在播种快乐,每天早上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做祈祷,祈祷词最核心只有两句话,愿所有的有情众生远离苦及苦因,愿所有的有情众生不离乐己乐因。
基本上你见到的藏族人,无论是在朝圣的途中叩拜前行,或者到特别的日子爬到自己村庄旁的山顶上,祈祷的也是这两句话。而且把经幡挂在圣地上的时候,经幡的内容也是这样的,最后心里的祈祷还要加一句,愿风吹过经幡,把正能量带到每一个风能触及的角落。所以藏族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播种快乐。
我两个女儿都在内地长大,平常连藏语都不说了,但是我跟她们交流最多的就是到底什么是快乐,怎么去追寻快乐。我跟她俩反反复复说的是,爸爸用一生已经通过实践能确定的东西,是这一辈子首先要做好人,坚持做好人一定不会吃亏。很多人说做好人会吃亏,说的是只是短暂尝试着做一点点好人,然后又回头做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才会吃亏了,坚持做好人一定不吃亏。另外一个就是如果想要事业上的大成就和人生的大精彩,一定要努力多做能利益更多人的事情。这就是我所希望的传承。
Audrey:
听完白玛老师的这段讲述,我还想分享一个我观察到的中国高净值客户在传承上的一个挺有特色的事情。
中国第一代的民营企业家已经岁数不小了,相当比例已经到了暮年,很多客户只有一个孩子。而且很普遍的情况是在他们壮年创业高峰的时候,他的孩子可能初中的时候就被送出国读书了,我们就发现他们跟孩子之间情感的交流是有缺失的,尤其是孩子的成长阶段的感情交流。
这些客户反而跟他们的孙子孙女有更多相处的时间,更多的交流,也有机会做更多的教育,所以我们发现了在做传承这件事情上可能是个中国特色,隔代传承,就是第一代直接传给第三代。
范力:所以会不会更多愿意继承家业的是第三代?第二代可能志向更多在艺术或者其他的方面?
Audrey:
我觉得我们的这群客户在他们自己创业的过程当中,可能没有考虑太多接班人的问题,所以反而在慢慢退居二线的时候,有更多时间跟第三代交流,他们会想我有三个孙子孙女,可能谁更适合做CEO,谁更适合做CFO,谁更适合管哪一块的业务,他们会很早的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做思考跟布局。
我们觉得二代也面临着两个挑战,愿意接班的其实有很大的压力,怎么超越父辈,怎么升级,因为今天面临的时代的格局,跟父辈当年面临的时代的格局机遇都不一样了,怎么样在父辈的基础上维持超越,这是他们面临的挑战。我们也碰到很多二代,他们就做自己的事业,他们有自己的兴趣所在,我们觉得越来越多的一代是非常支持的,也会给一些创始资金去支持子女创业。
范力:有一个丰富性,我觉得也是挺好的。
范力:我知道松赞香格里拉林卡有一个松赞博物馆,其实也是来自于白玛老师自己很长时间的收藏经历,而且我记得上次我们电话聊天的时候你也说了,早年买藏式家具的故事,可能自己买了100件,但是跟老婆说就买了20件。从筹备酒店内的博物馆到今天,有没有让你自己印象最深的一些瞬间?
白玛:
本身艺术是一个很难表述的事情,它有点像是魔幻一样,可能是一个特别奇妙的智慧,感染力特别强,直接能戳穿你的情感,所以大部分人可能抵御能力都不强,面对它的时候,怎么抵御取决于你的能力。你兜里只有200块钱的时候,你肯定只能去考虑200块钱能买什么。
你说真的艺术品的力量是什么?它能瞬间改变一个空间的场域,你说一件东西放对了,整个空间都会显得很有力量。你想做一个家的感觉,一定是要有对的东西放在那个地方,你要有那种松弛感,你要有那种亲和力,你要让客人感觉到特别亲切,最强的力量就是艺术品。
所以做了松赞开始我的需求就越来越多了。现在松赞所有酒店里的藏毯可能最新的也有100年左右的历史,最老的有300年左右的历史,这种江孜和拉萨的老藏毯我可能有上千条在整个酒店里。
其次就是一些喜马拉雅的艺术品,特别是来自于柬埔寨和缅甸的南传佛教的佛造像,最早的可能有公元7世纪8世纪的东西,获得这些也不容易,都要靠缘分。当你有缘分遇到的时候,荷包也不是最重要的,有的东西一次去拿不动,2次去拿不动,3次去拿不动,4次去的时候,可能原来要30万美金的东西最后30万人民币,你都可以拿到。
白玛:
做博物馆的原因是我觉得我看中它背后的力量,这种力量能感染我所有的客人,能陶冶所有客人的情操,让这个空间有一种特别微妙的能量。
我们现在所在的昆明项目,我们计划是在25年春节前后要运营,所以大概用一年多的时间来改造装修,这2万多平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空间,是著名建筑设计师王澍老师设计的,大概在10多年前就建好,但是业态确实难组织,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是空置的。我们最近也在推进在沟通,基本上谈的差不多,接下来最核心的就是怎么放内容。
其中我要做一个博物馆,这个博物馆我会邀请我认识的一个特别厉害的关于中国高古艺术的收藏家参与。他有从北魏到青州,一直到明代的佛造像,有石雕,有木雕,品质都非常好。我们已经沟通好,大概每次可能会展出100多件这样的艺术品,然后每半年换一次展。半年里边我们要邀请各路专家对这些艺术品做研究,然后做出版物,还会开设很多的课程。
Audrey:
我补充一句,我对白玛老师讲的非常感同身受。虽然瑞银比较关注的是当代艺术,可能是不同领域的艺术,但我非常赞同白玛先生讲的艺术的力量。我们自己会觉得艺术是非常能启迪社会的,其实我们基本上是不做艺术投资的建议的,因为艺术品市场不是特别公开的一个市场,但我自己观察到,我们的很多客户收藏艺术品的一个初衷,是希望通过艺术品可以激发思维,创造思维,包括艺术品的传承。
这是很多我们的客户艺术品收藏的一个原动力跟初衷,远高于它的财务价值,所以我非常认同刚刚白玛老师的观点。
范力:我们其实到了我们的尾声部分还有几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一下两位,首先我想听两位讲一下你们自己品牌的愿景。所以白玛老师您觉得在松赞3-5年的规划当中,对您而言最重要的优先级的事情在您心里是哪几个?然后如果更长远一点放到10年20年,您的对松赞的愿景又是什么?
白玛:
大的就是松赞的愿景,松赞的使命是追寻快乐源泉。放在一个5年这样的一个背景里的,我觉得比较具体的目标,可能就是走一个最简便的融资渠道,就是IPO,这是5年中最大的一件事。
2021年春天,我没有参加我们团队的年终总结,但在那次年会上,整个团队提出来一个新的思路,叫“扎根乡村,连接土地”。我觉得很贴切,为什么?2014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服务业研究处的刘涛博士,也是处长,对松赞做过一次调研,调研完了以后,他提出了松赞的三个模式:第一个是精准扶贫模式,第二个是旅游创新模式,第三个是文化交融模式。我们做松赞的初衷之一就是希望能把就业机会回馈给当地人,但是并没有在这个扶贫的高度上去认识问题。
他调研后就列举了2013年整个维西县的数据,当年维西县的户均可支配收入是8000块钱一年,而我们在维西的塔城山居的员工们差不多一年的可支配收入是4万到5万块钱,你看差距多大,就一个员工就从8000一下就能跳到5万,所以他认为这是一个精准扶贫的模式。旅游创新就不用说了,文化交融这里说实在的,对于我的本土员工来说,如果没有松赞,他真的接触不到全国各地、世界各地的这些优秀的人。反过来这些优秀的人如果没有松赞的话,也接触不到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些乡村里的人,所以我们不断在强调交往、交流、交融。
白玛:
我们2014年决定推进滇藏线,2015年我们确定了选址的依据,这个依据是我自己决定的。第一个我们要去考虑的是凭什么让我们的客人奔波到这个地方来?第二个,凭什么让我们的客人奔波到这个地方来,还要住下来?这是两个最核心的为客户考虑的,你这个考虑不好的话就本末倒置了。但是第三条,我们开始有了一个主观的意识了,就是这个村庄需不需要我们来带动,这是2015年开始的选址依据。
到了2016年南迦巴瓦的酒店,原址上有一个政府给达林村的扶贫项目,这个扶贫项目找不到合适的运营团队,所以特别希望松赞能运营。但对于松赞来说它的品质太低了,那个房间能卖个两三百不得了了,松赞不会去做这样的运营,最后交流来交流去,他们政府投了800万,做了一个20间房的规模。我们说要不这800万我来赔给政府,我拆掉它重新建一个酒店,超过20间房,开业以后卖出去的每个房间拿200块钱给村集体。我们一拍即合,然后开始走程序,我们差不多16年开始申报,到19年的5月10号拿到了国家林草局的行政许可令,随即我们走了公益林的程序,然后走规划程序,到了9月下旬的时候正式开工的,最后完成了一个33间房的酒店,2021年3月17号开业。
所以我们的团队为什么提出来一个扎根乡村,连接土地,他们想得很清楚,我们要努力参与到乡村振兴中去,这就很具体了,我已经变成乡村产业了。那个时候我们1000多人的员工,差不多960个人都是本乡本土的农民和牧民。他们转成了我们的员工以后,开始拿五险一金,有了稳定的收入保障,内心就有了稳定的归宿。
然后每天他们跟这个世界上受过最系统教育、最优秀的人在打交道,其实就在自己的家门口站上了世界的舞台。我希望未来能有上万人、几万人可以通过松赞在家门口站上世界的舞台。
白玛:
2021年3月17号,松赞南迦巴瓦山居开业,当年因为疫情防控,整个8月都没做什么生意,然后很可惜11月开始又没法做生意了。当年整个松赞的两次退订,差不多退了7000多万的现金给客人,全额退掉。但即使这样,我们33个房间的南迦巴瓦山居,当年在账上给他们留了136万的现金,每个房间200块,我们签合同的时候有13户人家,几年以后他们已经分户到20户人家,136万扣掉所得税后分给20户人家,每家也能有个五六万块钱。
那年我们采购村里的农特产品花了250多万,我们解决了17个人的就业,那一年的薪资花费是76万,所以全部加起来我们带给了村庄一共500万左右的现金收入。20户人家500万,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村庄的产业?
白玛:
2015年我去林芝选址的时候,第一次去百巴的山谷里边,是因为我一个朋友带我去耍坝子,我们叫过林卡,结果惊奇地发现这个山谷那么美,我就想有一家酒店能落在林芝。但是当年老百姓不愿意,政府也没有很好的帮我推进,所以就搁置了。听到了达林村松赞南迦巴瓦山居的故事以后,林芝村民要求政府带他们去看,看完以后就要求政府一定要把松赞请回来,我们很快就落了一个百巴的帐篷营地,30个帐篷房间,也是每卖出一个房间分200块钱给老百姓。然后在9月20号开业的松赞巴松措林卡,跟政府签的合同就是整个酒店营收的5%交给村集体,我想少说一年里面也有个300万,做得好的话也许五六百万。
未来无论是5年、10年、15年、20年,我们特别希望松赞成为一个乡村振兴的主力军,赋能乡村。
范力:Audrey,瑞银的慈善基金会做的事情应该也跟乡村联系紧密吧?
Audrey:
我们慈善基金会在国内做的一些项目都是跟振兴乡村有关的,包括振兴乡村教育和提高乡村的医疗水平。
很多时候客户会问我们做慈善项目跟慈善事业是不是同一件事,因为在英文单词里一个叫charity,一个叫philanthropy。我们会跟客户讲,两者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前者可能是一次性的金钱捐赠,后者是捐钱之后怎么继续参与项目的执行,直到看到项目的效果,它是一趟长久的旅程。瑞银慈善基金会在这方面会给客户提供很多帮助。
我想在这里面举一个小小的例子,可以分享瑞银在里面扮演的几个角色。瑞银慈善事业团队曾经碰到一个客户想要捐希望小学,这也是很多我们的客户想振兴乡村教育经常会做的一件事。我们就帮助客户搭了项目框架,包括选哪个地方、捐的金额、跟当地政府的沟通。客户最后也捐了资金,成立了希望小学。
瑞银在这里面的第一个角色,是执行,在这个案例里,我们会跟踪小学建成了,有没有人去读,读的效果怎么样?这个事情是不是可以长远进行的?
我们在执行过程中就发现客户捐了一个小学,可是没有孩子去读。我们就去了解原因,是因为路途远,还是后面的设施没有跟上,还是教师资源没有跟上。最后我们发现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是当地的村民包括孩子普遍都有白内障,看不清楚,所以他们不去读。
回来之后我们的慈善团队就跟客户提出建议,是不是可以捐赠一个医疗团队去给村民和孩子们做白内障手术。白内障其实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手术,所以我们做了这样的调整,捐了医疗队做了手术。我们慢慢地看到希望小学就有孩子去读了,更多的村民愿意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医疗队做手术,再送他们去读书。所以如果客户只是在前期捐了钱,搞了仪式放了鞭炮成立了学校,其实这趟慈善的旅程并没有走完。瑞银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会帮客户把整个旅程走完。
慈善旅程更多的意义在后面的执行和根据结果进行不停的反思和调整,我觉得越来越多的国内的客户开始关注慈善,参与到慈善事业中,而且后面的这个旅程是他们越来越关注的。
范力:Audrey,瑞银是一个全球性的财富管理的一个品牌,在帮助中国的企业家和外面世界的连接方面,是不是会有一些独到的优势?
Audrey:
回答您的这个问题之前,我先倒车一点点,简单讲一下瑞银的历史,这样才能讲到我们为什么扮演连接者的角色。瑞银成立于1862年,已经有160多年的历史了,我回头看我们的历程,大大小小有370个收购兼并,大量小公司融入到瑞银,我们才成长为今天全世界最大的真正全球性的财富管理机构。
白玛老师可能也听闻我们在3月份的时候宣布对瑞信集团的收购,我们很快在6月12号完成了所有的法律条款,合并之后我们的投资资产会高达5万亿美金。我们也希望两家的合并可以保持初心,把客户放在第一位。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我的老板一直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做任何的决策之前,会问自己,这是不是对客户好的?
无形之中其实对我也是一种传承跟教育,我在跟我的团队做很多中国的战略上的考量的时候,我们也会首先问这个是不是对中国的客户是好的,所以这个是我们160年的历史延续。
瑞银一路的发展其实也是印证着全球财富的成长和转移,包括中国的崛起,我们在1964年的时候进入到亚太,也是看到了财富由西往东移的这样的一个趋势,我们也在中国有了30多年的发展历史,慢慢发展到在2006年拥有自己的平台:瑞银证券。这是国内外资机构第一个入股中资的全牌照的证券公司,也是开创了先河。在2018年随着中国金融市场的进一步开放,瑞银证券也是首家以增资方式获批控股的外资金融机构,我们增持股份到51%,随后在22年的时候进一步增持到67%,也体现出中国是瑞银集团重要的市场。然后就回到范老师讲的,我们也一直在想我们在中国市场这十几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学到了一些什么?在中国我们又想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
我自己有这几方面的感悟,首先我经常跟我的团队分享的是,瑞银是一个全球知名的品牌,可是瑞银在中国还是一个new baby,所以我们其实是在巨人的肩膀上,一定要有企业家的创业精神来把我们的品牌和业务做得更好。
第二个是我觉得刚刚白玛老师讲到松赞的内循环外连接,其实和瑞银也是非常像的,我们一直定义我们自己叫super connector,超级联络人,就是中国的高净值客户跟外面世界的连接,这个连接是双向的,不仅是带中国的客户去了解外面,其实也是带外面的客户了解中国。
我举个小例子,很多时候我的客户会很想了解西方老的家族是怎么做传承这个工作的,因为他们都已经到了五代六代了,怎么样可以把传承做好,打破中国“富不过三代”的魔咒。中国的很多一代很有兴趣通过瑞银去了解外面世界的。
与此同时,瑞银每年都有一个活动叫B:Connected,就是带着西方的客户来了解中国。我自己都接待过真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老奶奶,我跟他们讲中国的电动汽车。他们很有学习精神,他们很想了解为什么中国可以这么高速的发展,中国究竟有哪一些值得他们学习的地方。所以我觉得这个是瑞银可以扮演的一个很有意义的角色:把中国的客户带出去学习海外好的经验,同时也把海外的客户带到中国来学习中国可以投资或者值得他们学习的东西。
第三个我觉得在中国这么多年我们学习到的一个持续会去做的一个东西,就是投资者教育。中国的资本市场在发展,中国的投资者也需要学习成长,跟上资本市场发展的节奏。我们自己觉得投资者教育是我们过去几年一直在持续做的事情。
范力:非常高兴听到两位都说了这么多初心和愿景的事情。接下来的两个问题会非常personal,也是每次 Tatler问各行各业的让我们值得尊敬的人必定会问的一个问题,Decisionmaking。白玛老师能不能分享一个在过去两三年当中最难的决定?
白玛:
我最难做的决定可能是边界。我们商业模式的边界到底在哪里?离不离开藏地?进不进城?其实我这两年碰到的最难决定的事情就是昆明项目。
因为昆明项目标志着松赞进城了。虽然拉萨松赞也在城市的边缘,但拉萨的城和昆明的城还不一样,拉萨的城其实有很多文化目的地的功能,而昆明的城纯粹是一个城市,所以我们团队也不太理解到底为什么要进昆明,股东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进昆明,但是对我来说进昆明一直有迫切性。
第一个迫切性是来自于我的总部运营团队几乎都在昆明,所以实际上松赞的运营中心是在昆明。我最担忧的是这个团队如果在昆明最高的大厦里边空中楼阁办公,没有任何周边实际的松赞场景跟他们连接,我觉得这是很危险的,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其实无论是餐饮提升,商业模式的多样化,第二曲线,甚至连客房的提升,都是需要一个研发基地的。研发基地要交通方便,跟运营团队要离得要近。
第三,我们还有很多客人负担不起太高的时间成本,他们如果只能短暂的出行,到松赞除了路途远,还要去适应高原反应,可能还没适应又要走了。所以你看来昆明的门槛就低得多。
我觉得对我来说昆明项目是必须的,而且物业很好,很大程度已经是在轻资产运营。这些年最难决策的可能是昆明项目,也是经过不断的沟通,现在团队和股东们也都越来越清楚这个项目的必要性。
其实就昆明这个故事背后就反映了一系列决策的麻烦和难度,因为有很多东西是单向的,不是双向的,你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所以松赞每一个选址我都要反复推敲,因为如果你有一个项目投不对,荒废在那个地方,你可能很多前面的成果都丧失掉了,前功尽弃。
范力:您刚才说这三个理由,我觉得对我是非常有说服力的。前两个我觉得站在内部的角度特别充分,第三个我站在客人的角度,真的时间成本是个大问题。到昆明我住一个周末就行了,还能看到那么多的佛造像,感受到松赞引以为傲的各种服务,又不用适应高原,我可以把我的父母和孩子都带过来,所以对我感觉这三个理由是非常成立的。
Audrey也分享一个让你痛苦纠结的decision-making的故事吧?
Audrey:
对您刚刚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在想哪个是最痛苦的,因为有很多。今年是我在瑞银的第十年,我觉得瑞银有非常好的品牌,很好的光环。对我们来说,平时在日常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先把握好风控,珍惜我们的羽翼。但在中国你又需要有企业家精神,要有创新,你要前进,可能挺难的一件事情就是怎么样在风控的情况下还要有创新。
我做的一个比较艰难的决定,现在回头看当然是一件挺对的事情,我觉得是17、18年的时候,我那个时候从COO做了现在的业务主管,要定我们团队的方向,因为当时瑞银在中国还很小,虽然我们全球非常的大,我就跟团队商量,我们在中国的竞争优势在哪里,我们怎么样去发挥我们的优势?
我们分析中国客户的大部分资产配置里,其实是缺一个另类投资的,我们叫alternative,比如说投对冲基金,投CTA的策略,投市场中性的策略。我们看到客户的配置里面是需要的,可是在中国人民币的配置里面非常稀少,因为它很难,很复杂,在中国也是一个非常新的事物。经过非常多的跟团队的各种探讨和争论,我们最终回到初心,我们觉得这个是对客户好的,客户是需要的,所以当时做了一个决策是要上架这一类的产品,要找到对的产品方,还要做好风控以及团队的培训,因为这个很复杂,我们自己要弄得非常明白,才可以跟客户讲得非常明白。
我们开始做大范围的投资者的教育,跟客户讲明白。起步的时候是非常艰难的,因为它复杂,客户也从来没有听过,我们自己的团队可能第一次尝试,第二次尝试客户听不懂,我们的团队也纠结要不要放弃,这是不是一个对的方向。因为在中国没有任何一家外资跟中资做过,我们还是走了第一步。
我们现在回头看这是一件非常对的事情,但在当时我做出这个决定,有一两年还没有看到效果的时候,自己也会非常纠结,这个有没有对瑞银是好的,有没有对客户是好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这个方向是不是对的?所以是当时很痛苦,现在引以为傲的一个决定。
范力:Tatler的读者我觉得应该都是可能介于商业审美生活方式之间的一些读者,所以我相信我们读者有很大一部分他们是愿意花这个时间,不管最后我们这个是15分钟、20分钟还是30分钟来聆听我们叫meaningful conversation比较有意义的一个交谈,所以能不能两位分别对我们的Tatler的读者能够能够说一句你们想表达的话,然后我们今天就结束,任何方面都行。
Audrey:
我想第一个送给Tatler观众跟读者的是,相信品牌的力量,品牌是很多东西的融合和结合,是我们创始人的理念,文化的传承,我们的战略、我们的眼光,我们的洞察,它是一个所有东西的结合,所以我觉得要相信品牌的力量。
第二个是不管你是哪个年龄段,你的企业在哪个阶段,保持学习,保持谦卑,保持企业家精神,我觉得是在任何一个阶段都非常重要的。对人生也好,对企业也好,我觉得都很有帮助。
第三个我想分享的是,因为我是一名女性,我经常会被问到女性在职业上有没有天花板,有没有瓶颈,怎么样做好妈妈跟职场角色的平衡。我想回答的是,没有任何的天花板,不要给自己设限。像瑞银这样的机构给女性非常多的机会,我们全球员工有40%多都是女性员工,在决策管理层里也超过40%是女性,我们非常提倡包容和多元化的文化。所以不管你是任何年龄段的女性,我觉得保持学习的状态,保持进步。这个世界对女性其实是非常友好的,不用给自己设限,我们没有天花板。
白玛:
2014年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我们被Tatler英国版评为当年全球最佳的101家酒店之一,那是我刚开始有了对Tatler的认知。
我当时的天使投资人,说有一年有英国皇室成员来过松赞,可能是受到Tatler的影响,他说在国外有一种说法叫Tatler是英国皇家的旅行指南。无论是也好,不是也好,我觉得我特别希望能跟所有Tatler读者说的是,松赞虽然酒店做得很好,但是松赞最核心的是旅行。通过松赞的旅行去认识宇宙和生命的本质,希望所有的Tatler读者到松赞来寻求这样的收获。
(本文中的口语表达如有欠准确之处,受访人拥有解释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