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六年 光绪十二年丙戌二十三岁
是年仍在十里台张家佣工。
先生在外佣工,时时惦念双亲,事事谨慎,恐致双亲忧心,自述道!
我在十里台做活时,张表兄在粪堆前看我做活,他问道:“西边外的人,都很横,你怎么这样老实呢?”我说:”我这样的老实,老人还惦着呢,若好打仗,老人不更惦着了吗?”他听我这样说,低着头就走了。因为他母亲死了,当时他正和他弟弟们打官司,以为对不起母亲了,他还是个念书人。
我患伤寒病,很危险的时候,我听着他们打算给我家送信,我说:“那可不行,那赶上骂我啦!”因为怕我母亲知道惦念着我。
九月初三日与同邑二道沟白守坤结婚。是时,先生兄弟犹同居。兄树田弟树森早已成室。此时先生因家道贫寒,无力娶妇,母对白家说:“你们要索聘礼,就得等我儿子下关东发财回来再娶,不索呢,我现时就娶。”白家因女年已长,就允许了。先生内弟白勤同日与鲍氏结婚,鲍家先一日送女白家,也就借着这车送守坤适王家,王家仅备些蔬菜,秫米饭款待亲友,先生自述道:
我成家时,我母亲只给我做一双套裤。我表弟李全奎说:“姑母呀,你给我二哥结婚就这么办行吗?”母亲说:“我的儿子我信得着啊!”我回来真没一点说,真对起母亲和表弟了。那时借族人王某五十吊钱,我知道他的行为不好,不该向他借钱,心里不乐意,但可不能说,冬底急速把钱清还了。过了几年,他又告我,我特意请他吃顿饭,他也说不出什么来、经中人说和,给他八斗高粱。他不好意思来取,我说:“那有什么呢,从前也曾借过你家的力量啊!”
先生夫妇锐意兴家,所以力行勤俭,自述道:
我内人是为过家来的,到家后,便勤苦工作,节省用度。当时我也很知道治家,作一年工挣七十吊钱,但我有时拿七十二吊钱回家,怎么呢?我上工时带两双鞋,穿一双卖一双,就可以多得两吊钱,我们当时真是勤检极了。我到东家一百四十里,是一天的道路,不肯花钱坐车。从东家出来,带两个大饼子,走路上饿了好吃,省得买吃的。每次回家,东家都给我二百钱作路食费用,每年能花他四百钱。
冬月,为周姑母“赎当”。借周姑母的衣物典当了, 已为赎回很多,仅剩十八吊的一个当票了,姑母屡次催索。冬月先生下工回来,母亲说这事。先生说:“剩那么一点了,和老姑说说,也可以缓到来年”。母亲说:“不行啊,若不给赎出,你老姑要打发人来咱家住着要!”先生说:“我去看看”,自述道:
我同大哥去了,一到屋,周家姑丈用手指着我说:“你们兄弟四人,没一个好人,一筐木头砍不出一个楔子来,听你老姑说,数着你不错,你也不行啊!”我一声不出,心里想或许是因为有亲属关系,出于热心好意才说了这些话。但是亲戚须有一点亲戚的表示,你已杀年猪了,厨房里挂着肉,看你给做吃不!晚餐时,把我们哥俩打发到伙房同伙计们一样吃去了。第二天鸡叫时,我把哥哥唤醒,同去锦州赎当,哥哥说:“有钱吗?”我说:“借去。”到十里台张家挪钱,把当物赎回交还了。
十二月一日,母李太夫人逝世,母李太夫人于道光十六年生,享年五十有一,朝阳县团山子村人。于归清和公后,勤俭持家,教子有方,对于宗族乡里非常优厚,临终之前,先生归来。述母亲的遗教道:
我妈临死时,对我讲了三天道,凡是她所知道的人,哪个人心好,哪个人心坏,好的坏的又都得什么样的结果。每家的上三代的行为甚样,子孙结果什么样,都丝毫不差。我以后知道考查人的道,确是从母教中而来的。
自述母死后,家庭的状况与个人的态度:
我母亲死时,我的兄弟们哭的连日子都不乐意过了。我说:“哭她老作什么!你们若从此不过日子了,人家不是要说我妈没有德吗,那如好好做去,给我妈增光呢!”我自幼就给我妈作主,我的志随我妈走。我这个善人是由我妈那儿成的,我妈亏道了,我给补上。我妈死,我不哭,因为我妈没有福享,除了生气就上火,我妈死了,还有我给作主呢,我这样才是真孝呢!
先生自述他 “继志述事” 的作法道:
我母亲在世时,常把粮食借给人家用,我母亲死后,家道衰落,没有再继续母亲那种行好事的能力了,我自己想道,若不接着做下去,就对不起母亲了,所以我宁肯拿利息借粮,也要挪给亲友们,这正是要接续母亲的德行,到现在(民二十三?一?十七日讲)寻思起来,还觉有味。
同志张鉴容(雅轩)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