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集体农庄---基布兹(קִבּוּץ/קיבוץ kibbutz)

以色列集体农庄

                          飞 鸿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以色列建交，我们也来到了以色列开始了留学生活。

一天，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东亚系系主任伊贝尔教授(Professor Irene Eber) 给了我们一个电话号码，让我们与一个叫做尤里(Yuri)的人联系，安排我们去访问一个位于地中海沿岸离特拉维夫不远的集体农庄---基布兹。电话交流以后，我们按照安排乘公车出发，从耶路撒冷去了特拉维夫，到达特拉维夫长途车站时尤里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那时在以色列的中国人不多，他很容易就把我们辨认出来，上前一番自我介绍后就开车带我们前往了他所在的基布兹。

原来，他在希伯来大学学习中文和中国哲学及历史课程，是伊贝尔教授的学生，所以伊贝尔教授就推荐我们去他的基布兹参观，作为了解以色列的一部分内容。他的中文口语并不好，所以我们用英语进行交流。在以色列受过正规教育的英语都不错，而且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正规学习英语，交流是没问题的。希伯来语，英语和阿拉伯语是以色列法定的三门官方语言。

基布兹的产生几乎与锡安主义（犹太复国主义）同步，开始于百年前。由锡安主义发起者奥地利记者赫尔兹倡导，散居世界各地特别是欧洲的犹太人开始移居巴勒斯坦地区。与现在的投资移民差不多，用购买土地产业等方式前往由土耳其奥斯曼帝国控制管辖的巴勒斯坦地区定居。由于宗教政治文化种族各种原因，反闪米特主义（反犹太主义）曾经盛行，千百年来移居欧洲的犹太人受到歧视，被当作二等公民，政治上没有选举权，经济上不能拥有土地，很多犹太人选择经商为生。所以能在巴勒斯坦购买到一些土地来发展就很是高兴。但那时巴勒斯坦的条件并不好，因为奥斯曼帝国把这里视为鸡肋，并没有认真在这里搞经济发展。所以那时犹太移民并不多，不过当地也有一些世代生活于此的中东犹太人。除了城镇以外，在农垦地区，单家独户势单力薄，开垦很不容易，于是就几家甚至多家组织起来形成集体，抱团取暖，合作互助，这就是基布兹的雏形。另外还有一个背景就是那时的共产主义在欧洲兴起，很多犹太人参与其中，而理论奠基者马克思和一些领袖人物比如托洛茨基等也是犹太人。所以这些移民巴勒斯坦的犹太先驱者也深受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社会主义也就在这里实践起来，使基布兹也就有了思想基础。

尤里带我们到了他们的基布兹，这是一个沿海的农庄，环境非常优美。面朝大海，正值春日时节，农庄里鲜花盛开，有一种海子的诗境画意。温暖潮湿的海风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尤里告诉我们，工作之余，他对东方文化和历史非常感兴趣，就业余学习中国的古代哲学，《道德经》，老子庄子等哲学书籍，还有时搞些打坐冥思的花招。他还在申请去北京大学留学。我们觉得很是好奇，在遥远的以色列有犹太人对中国文化这么有兴趣。

他带我们参观了周围的环境以后，到了吃饭的时间。他领我们去基布兹的集体食堂，其实就是一个自助餐厅。我们四处张望，寻找付钱买票的柜台，他笑着对我们说没关系，不用付钱，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用付钱，我们平时吃饭也是不花钱的。我诧异地问，这样吃下去那基布兹不是要破产吗？他说不会的，因为我们平时上班工作，也不领工资，每月只发些零花钱，这样就给基布兹创造了财富。餐厅的食物丰富，有多种菜品，各取所需，但是吃多少拿多少，不能浪费。基布兹除了食堂，还有托儿所幼儿园和学校，洗衣房，图书馆等公共设施都是免费服务，由基布兹出资运营，有财务部门专职管理，做到收支平衡。年轻人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由基布兹支付，但是毕业以后得回来工作。不过有些向往都市生活的年轻人也逐渐离开基布兹去了城市。

我们结束了访问，尤里开车送我们到特拉维夫汽车总站，我们对他深表感谢，度过了非常开心的一天。

我们了解到，经过长期的熏陶，基布兹的人有很强的集体主义思想和奉献精神。这就是以色列建国领导人中大多数都来自基布兹的原因。比如拉宾与佩雷斯都是从基布兹走出来的。现在世界上实行那个主义的国家只有少数几个了，为什么基布兹能够在以色列延续百年至今？其中独特之处在于，财产属于基布兹集体所有，但是个人通过选举管理委员会来实施对集体财产的监管，做到定期选举和公开监督，在很大的程度上遏止了贪腐，使基布兹成员对管理层和这个集体抱有信心；二是在市场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能够与时俱进，以市场为导向调整生产，跳出单纯农业的约束，向农工商联合企业拓展。

后来，我们另外一位以色列朋友，国家博物馆的退休教授摩西带我们去戈兰高地另外一个基布兹度周末。他事先预订了房间，开车带我们去了那里。那个基布兹位于戈兰高地，农庄的周围是高大的松柏，植物茂盛绿树成荫，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从那里可以居高临下俯瞰约旦河谷和加利利地区，极目远眺，能够感觉戈兰高地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争夺这里的控制权也是以色列与叙利亚爱恨情仇长期对立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住进了预订的房间，其实就是旅社，这就是基布兹对外营商的一部分。

我们参观了戈兰高地，那里留下了很多战争痕迹：有些区域被铁丝网围起来，有标识牌“此处雷区，不可进入”。摩西告诉我们，这个基布兹曾经有牛越过破损铁丝网闯入了雷区被炸死了，所以要特别注意安全，不可进入。摩西告诉我们，叙利亚曾经利用戈兰高地的地理优势，长期向以色列的加利利地区发动炮火攻势，给以色列造成了很多人员和财产的损失。1967年的六天战争以色列夺下戈兰高地以后，曾经多次向叙利亚表示，如果叙利亚寻求和平，保证不从戈兰高地袭击以色列，以色列可以归还高地给叙利亚，双方握手言和，互不侵犯。但是遭到叙利亚的坚决拒绝。叙利亚表示，戈兰高地本来就是叙利亚领土，以色列必须无条件归还，叙利亚不会保证不攻击以色列。以色列回复说如果安全得不到保证，就不会归还高地。于是僵持到如今。1973年的赎罪日战争（阿拉伯方叫做斋月战争），埃及和叙利亚联合从南北同时发动突然袭击，以色列毫无准备措手不及，导致战争初期埃叙都占了上风，埃及攻入西奈半岛，叙利亚夺取了戈兰高地，以色列顿时危在旦夕。但是经过艰苦的绝地发动反击，以色列反败为胜，重新夺取了戈兰高地。看来以色列与叙利亚的和平道路艰难崎岖，很不容易实现，特别是现在伊朗在后面插手。

我在希伯来大学读书时业余时间有时作商务翻译。有次陪同一个中国来访的药品代表团和以色列药品公司去死海，被安排住进了死海的一个星级宾馆。原来经营这个高档宾馆的也是一个基布兹。因为土地和水里的含盐量极高，所以死海周边都不适合生物成长，显得荒凉毫无生气。在这种环境下犹太人却凭着坚韧的精神和顽强的努力，建立起来了基布兹。基布兹周围靠人工种植出高大的热带植物，比如椰枣树，芭蕉香蕉树等等，也种出了花卉，开发出园艺，完全建立起来了全新的居住环境。在此基础上办起来星级酒店，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可见基布兹已经走上了农工商联合企业的发展道路。我们去死海漂浮，体验不沉的乐趣。据说死海淤泥有很多稀有元素，对皮肤有保健作用。来死海的游客很多，可见基布兹的旅游收入也十分可观。

基布兹接受外来者去做义工。一些非基布兹成员可以申请到基布兹去待上一段时间，十天半月或者数月不等，与基布兹成员一样的工作生活，义务劳动接受分配的工作，与成员一样包吃住，但是没有报酬。对外来者是一个很好的体会。

以色列的农业除了基布兹外还有私人农庄莫夏夫，两者互为补充。基布兹分布在以色列各种不同的区域，北部的戈兰高地，加利利农业区，西部沿海的农业渔业区，东部的约旦河谷区，南部的内盖夫沙漠区，都有基布兹农庄。他们因地制宜发展成为现代化农业和加工及旅游商业等性质。他们在遗传育种，奶牛养殖和乳业加工，沙漠的无土栽培，等很多方面都取得了出色的成就，为世界瞩目。以色列的花卉果蔬畅销欧洲市场，有“欧洲厨房”之称。这与基布兹的发展有很大关系。基布兹，以色列的社会主义集体农庄，是人类发展史上社会主义实践取得成功的例子，值得人们去探索了解。

2024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