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布鲁克纳的“瓦格纳化”与“反瓦格纳化”

文摘   2024-10-30 18:26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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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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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是奥地利作曲家布鲁克纳两百周年诞辰。《音乐爱好者》面向广大读者开展了征文比赛,请大家聊聊心目中的布鲁克纳和他的音乐。本次征文活动自启动以来,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爱乐者的积极参与。本月我们将特设“纪念”栏目,与大家一起分享由《音乐爱好者》编辑部精心挑选的优秀文章。从这些满溢着创意与才华的文字中深刻地感受读者们对布鲁克纳的热爱,以及他的音乐在国人心中的地位,并认真聆听与思考布鲁克纳作品中所具有的哲学性。






当我们谈到布鲁克纳的时候,可能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宏大或冗长的交响曲”“虔诚的宗教感”,诸如此类。但我想谈的是音乐学家戴里克·库克(Deryck Cooke)于1969年发表的《简化的布鲁克纳难题》中提到的“布鲁克纳难题”。


遍览布鲁克纳交响曲的版本,我们大体上可以发现“布鲁克纳难题”主要集中在布鲁克纳于1866年至1876年间创作的第一至第五交响曲,以及晚年创作的《第八交响曲》上。如果我们进一步缩小范围,将《第八交响曲》这棵“独苗”排除,我们甚至可以说,“布鲁克纳难题”的“重灾区”就是布鲁克纳的前五部交响曲。“布鲁克纳难题”的复杂之处在于,它涉及音乐史学的问题,无论是脱离作品只回顾历史,还是只看作品不回顾历史,都很难得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结论。我们回顾一下布鲁克纳前五部交响曲的创作历程,很容易发现这五部交响曲都在1876年之后进行了至少一次比较明显的修订。而1876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呢?那就是第一届拜罗伊特音乐节。


在第一届拜罗伊特音乐节上,瓦格纳的史诗巨作《尼伯龙根的指环》首次以全本形式在拜罗伊特节日剧院上演,作为瓦格纳忠实拥趸的布鲁克纳自然也到现场观演。在这次观演过后,布鲁克纳对自己之前创作过的所有带编号的交响曲都做了修改。乍一看,这应该只是布鲁克纳作为“瓦格纳主义者”的一个例证罢了,毕竟刚刚聆听了偶像的最新力作,赶紧回家追随偶像的步伐才是正事。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第八交响曲》部分手稿‍‍‍


我们来看看布鲁克纳《第二交响曲》的慢板乐章,该乐章在1872年第一稿中作为第三乐章出现,但之后不久就被布鲁克纳调整到了第二乐章。这是布鲁克纳交响曲中第一个五部曲式的慢板乐章,它的第五部分开头有一处和瓦格纳《莱茵的黄金》开头极为相似的小提琴动机,而这个动机在1877年布鲁克纳对该作品进行修订时被删除了。将库尔特·艾克霍恩(Kurt Eichhorn)于1991年指挥布鲁克纳林茨管弦乐团的录音对比任意一个使用了哈斯或者诺瓦克版本的录音,我们可以发现有很明显的区别。布鲁克纳所做的修订并非所谓的“致敬”瓦格纳,反而是将作品中的瓦格纳元素逐步清除。若是这样,那么布鲁克纳是不是不应该是人们印象中的“瓦格纳主义者”,而应该和勃拉姆斯等人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瓦格纳主义者”呢?而且布鲁克纳是把自己作品中已有的瓦格纳元素清除,其“反瓦格纳”的意图甚至更加明显。


但是,我们能就此下“布鲁克纳其实是‘反瓦格纳主义者’”的定论吗?显然,任何一位音乐史学家都不会赞同如此偏离常识的结论。但我在这里并不想简单地根据现有的历史传记去复述一遍布鲁克纳和瓦格纳的交流史,而是想从一部作品谈起,那就是瓦格纳1868年首演的歌剧《纽伦堡的名歌手》。这部歌剧是少有的一部讨论“艺术本身应该是什么样”的艺术作品,而该剧中的男主角之一瓦尔特(Walther von Stolzing)则是瓦格纳心中所谓“好的艺术作品”的载体。瓦尔特在第一幕中演唱了一首试唱歌,这首试唱歌被评委贝克梅瑟认定是一首失败的、不符合名歌手规则的歌曲。而在场的所有名歌手中,只有萨克斯(Hans Sachs)一个人认为这首歌是一部杰作。我们简单分析一下瓦尔特的这首歌便可以发现,它其实并非贝克梅瑟所言是一首不符合名歌手规范——AAB结构的“巴尔曲式”(Bar Form)——的歌曲,而只是扩充了这三部分的结构,导致贝克梅瑟在第一个A部分尚未结束时便以为已经进入了第二个A部分,从而认为瓦尔特唱了两个不同的A,破坏了巴尔曲式的结构。而在萨克斯(或者说瓦格纳本人)看来,瓦尔特所唱的其实是发展了巴尔曲式的一部杰出作品,以贝克梅瑟为首的评委们因为思维过于局限在巴尔曲式的固定格式中才没有意识到这是部优秀的作品。



1876年,拜罗伊特音乐节《莱茵的黄金》沃坦人物设计图


我们把贝克梅瑟对瓦尔特的试唱歌的评价平移过来便可以看出,当时被瓦格纳认为“迂腐”的乐评人对布鲁克纳的交响曲也使用了类似的评价模式。对于那些将标准奏鸣曲式烂熟于心的乐评者(贝克梅瑟)来说,呈示部第二主题过后不对呈示部进行反复或者进入展开部,而是呈现一个第三主题显然是“错误”的。而对瓦格纳(萨克斯)来说,这非但不是错误,反而可以被称为杰作。就像奥托·德索夫(Otto Dessoff)第一眼看到布鲁克纳于1869年写的那部《D小调交响曲》(即《零号交响曲》)时说出的“主题在哪儿”一样,聆听布鲁克纳交响曲的头等难题,就是容易在他扩充的乐曲结构中迷失。而当你跳出固有思维,勇于尝试去理解这个架构时,就会发现其中前所未有的迷人之处。


(本文节选自《音乐爱好者》10月号《布鲁克纳的“瓦格纳化”与“反瓦格纳化”》,作者:张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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