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近年来，预付式消费领域问题频出，为规范市场秩序，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一系列预付式消费相关监管政策陆续出台，但是，机构闭店跑路、消费者投诉无门等情况依然屡屡发生，预付费退款难成为消费者投诉的重灾区。而有关部门设置的监管账户、监管平台，似乎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机构闭店 消费者退卡无门
“问北京”11月21号曾报道，威尔仕健身北京英皇店由于自身经营问题，今年9月突然闭店，部分消费者希望直接退卡，却未能如愿。市民孙女士（化姓）介绍说：
孙女士：首先是说你要退卡就要扣30%的手续费，这是第一个霸王条款。然后就是不承认说他们侵犯了消费者的权益，然后要扣钱。第二，即便是大家同意了接受这个损失，要求退卡，这个措施也永远的遥遥无期，就是说并不给你办。
如何查询商家是否进入监管平台
2023年，《北京市体育行业预付式消费领域资金监管实施细则（试行）》和《北京市单用途商业预付卡备案及预收资金管理实施办法（试行）》相继实施，其中规定，机构经营者应开立唯一的预收资金存管专用账户。那么，威尔仕健身有没有将资金存入托管账户呢？记者致电威尔仕健身英皇店的主管部门朝阳区体育局询问情况，工作人员表示：
朝阳区体育局：监管账户这个您可以查一下“预付管家”，打开那个微信小程序，“预付管家”可以搜到。搜公司名字或者门店名字就可以，它里面直接有课包，如果有的话，它就是已经上架了。您要是说这个交到他公司的账户，那现在就是公司给您做退款，您这个很显然应该是没交到那个账户去。
威尔仕健身在朝阳区的部分门店已经入驻“预付管家”/预付管家截图
“预付管家”平台形同虚设？
工作人员所说的“预付管家”小程序就是一个监管支付平台，它理应在预付式消费中为消费者建立起权益保障的防火墙。既然威尔仕健身在朝阳区的部分门店已经开通了监管账户，课包也在“预付管家”小程序上架，那么，这些线上课包购买后能否在门店正常使用呢？记者以消费者身份致电威尔仕健身雅诗阁店——按照威尔仕健身的安排，英皇店的消费者可以转到这里继续消费。不过，面对记者的询问，销售人员表示，对“预付管家”一无所知，并大力推销起门店的线下活动。
雅诗阁店：我还真不知道您说的这平台，然后咱们可以参加店里的双十一的活动，目前还有几个名额，你要需要的话，就尽快过来到店里，给您做详细的介绍也可以。
记者：那比如说我们在线下买的话，我们交的这些钱能进咱们的监管账户吗？
雅诗阁店：监管账户是什么呀？
“预付管家”截图
随后，记者以同样的方式致电威尔仕健身悠唐中心店，销售经理告诉记者，悠唐中心店没有“预付存款”，而“预付管家”是中介平台，会赚取中介费。
悠唐中心店：没有预付存款，就以门店实际为主。当然他说的这种肯定是让你感觉更有保障，但实际上还是我们门店去给你负责这个保障。你所谓这个监管管家，它无非就是挣中介，它只是挣你的中间差价。但是最后退款的话还得以这个门店，因为他还要在咱们这购买。
威尔仕健身悠唐中心店/蔡殊 摄
11月25日，记者来到威尔仕健身悠唐中心店探访时发现，该店贴出告示：因为供暖设备维护原因，暂时关闭。消费者担心，这是不是悠唐店闭店的前兆。/蔡殊 摄
健身机构销售人员不清楚预付管家平台的实际用途，并有意无意否认商户已经开设了监管账户的事实，这种情况在朝阳区的健身机构中是否普遍存在呢？记者在“预付管家”平台随机选取了5家健身机构：奥力健身华悦店、奥力健身亚运村店、豪斯健身、加州健身欢乐谷店和天奥健身百子湾店，分别咨询了解情况。在调查后发现，只有豪斯健身和天奥健身百子湾店明确表示，“预付管家”上的课包可以正常购买使用，其他3家健身机构的销售人员，或表示不知道这个平台，或建议消费者不要在预付管家上购买课包。其中，奥力健身华悦店的销售人员说：
奥力健身华悦店：你不要搁上面买，因为咱们这块是有合同的，你搁上面买的话也不太好。
“预付管家”如何保障消费者权益
不知晓监管账户和监管平台的存在，不建议消费者使用监管平台缴费，不断向消费者大力推销门店课程……健身机构销售人员的种种说辞，不禁令人质疑，朝阳区的“预付管家”平台能否帮助消费者摆脱预付式消费的“连环套”？监管账户在执行过程中又能否真正发挥监管作用？针对这些问题，记者再次致电朝阳区体育局，工作人员介绍说，消费者在“预付管家”购买课包预付资金会直接存入存管银行账户，平台和银行会通过“一课一消”的方式，化解预付消费退费难题。
朝阳区体育局：您这个钱等于是交到银行的存管账户里边去，然后您上一节课，他划一节的课时费给到商家，等于这部分肯定您就退不了了，因为您已经享受完服务了，那剩余的还在账户里边去存着。如果有一天您不需要了，从那个“预付管家”里边直接操作退款，然后银行这边去给您申请退款，是这么一个流程。
监管平台面临机构“做空”
朝阳区体育局的工作人员也坦承，“预付管家”这个监管账户平台在实际推行中的确会遭遇机构的“做空”，比如声称“预付管家”只是中介平台，其中上架的课包在门店无法使用，线下购买会更便宜等等，这些都是机构销售人员的话术和推销方式。
朝阳区体育局：其实这个事也很好理解，比如说他预付管家里边那个课包是10000块钱或者5000块钱，比如说他商家说，那你别在那个预付管家那报，你在我这报同样的我给你3500。但是实际您比如说，就上两节课需要退费的时候，他可能说那我要扣30%的手续费，或者说我这个退费时间的话，目前我给不了你准确的答复。
这位工作人员也提醒消费者，一定要理性辨别。
朝阳区体育局：他销售的话，肯定跟他的相关的一些提成绩效是有关的，所以自己要做一个斟酌。
解决问题靠商家自觉？
对于机构销售人员“天花乱坠”的推销，或诱导消费者线下直接买卡充值的行为，朝阳区体育局这名工作人员表示，主管部门无法对商户员工的个人行为进行监管或处罚，而商家的诚信度和自觉性依旧是解决预付式消费顽疾的关键。
朝阳区体育局：商家有自主用工权，那商家就应该给他做相关的销售培训，相关工作的一些培训，但是我没法监管他，建议他们有学员或者说体验过来需要报名的话，是通过这个预付管家去进行缴费，这样资金得到一定的保障，但是我们确实没法直接每天都去那盯着他们去做销售，他们相关的什么话术，我们没有办法从中间去给他们进行一个一个判断，所以就是说只能是看他们商家的一个自觉性。
成人预付费需银行建立平台监管
无论是监管账户还是监管平台，最终的目的都是避免预付费“打水漂”。据了解，除了朝阳区的“预付管家”，北京市其他区并没有区级的预付费监管平台，消费者如何才能知道其他区的机构是否开通了预付资金监管账户呢？记者向北京市体育局体育产业发展处咨询得知，消费者可以借助教育部推出的“校外培训家长端”App。与“预付管家”小程序类似，在这款App上能查到的机构，都开过监管账户，而在App上付款报课，资金也能得到监管。
产业处：如果你报校外就是青少年体育与培训的话，就是教育部也有一个平台，就是你从教育部那个平台上买课，类似于朝阳区的那个预付管家。
校外培训家长端App界面截图
校外培训家长端App与“预付管家”小程序不同的是，App内入驻的商家为营利性文化艺术类校外培训机构和青少年校外体育培训机构，上架的课包绝大多数只针对未成年人使用。北京市体育局体育产业发展处的工作人员也表示，除朝阳区外，其他区没有针对全年龄段消费者的预付费监管平台，而对于成年人的预付费课程，需要资金存管银行来建立相应平台，帮助消费者进行资金监管和消课。
产业处：机构在某个银行建立了一个资金存款账户，那这个银行肯定是要提供一个类似于小程序或者APP的东西，然后能看到我买课就是从银行的平台上去买，然后就是消课什么，相当于是银行会提供一个平台。
政策缺乏强制力 主体责任难落实
那么，预付式消费过程中，银行的监管平台能否真正起到监管作用？其在各区的落地情况又如何呢？记者先后致电昌平区和东城区的体育局了解情况。昌平区体育局的工作人员介绍了目前监管平台落地使用遇到的难题。这名工作人员表示，商户开通了监管账户，并不意味着商户已经接入了银行的监管平台。
昌平区体育局：现在昌平区有一百八九十家企业都开立资金监管账户了，但是跟银行联络的，前段时间银行给我们反馈，有8家进入银行的平台，但是进入平台也不意味着他就把这个码就让您去扫。
昌平区体育局的工作人员表示，相关政策和措施的落地是一个需要逐步推进的过程，而监管账户和平台难起作用的背后，是当前出台的这些政策性文件缺乏强制力，主体责任难以落实。
昌平区体育局：因为它这个资金监管账户是去年推出来的，现在正在规范企业去经营，但是他不这样做的话，还没有相关的法律去约束他，因为他也在考虑生存问题。
对于东城区的情况，东城区体育局的工作人员表示：
东城区体育局：咱们市体育局现在是规定所有的商家先把这个资金监管账户先开设，现在真正的资金的话可能还没有进入到这个资金监管账户里边。
没有适合全年龄段消费者使用的统一预付费监管平台，监管政策又缺乏强制力，商家即使开设了监管账户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接入银行系统……这些影响监管政策真正落地的问题，记者也反馈给了北京市体育局产业处，工作人员表示，会将问题进行记录和反馈。
产业处：这个事不也是这两年刚开始的嘛，就是有一个推进的过程，然后还有好多可能是不是很规范。我也会反馈给领导，然后让他们去，就是后续看看怎么更好的规范一下。
规范预付式消费市场离不开商家的诚信经营，也离不开有效监管。近年来，面对机构不断闭店跑路，消费者权益频频受损，有关部门出台规定，并给出了建立监管平台的办法，但目前看来，监管平台要真正发挥效用还任重道远。优化监督体系，完善监督流程，统一监督标准，并且进一步明确权责，相关规定才不会只是一纸空文，相关措施也才能真正落地。相关话题，“问北京”将持续关注。
小 问 说
资金监管平台被“做空”
预付式消费顽疾如何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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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丨蔡殊 编辑丨蔡殊
值班主编丨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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