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老人

文摘   文学   2024-08-04 15:35   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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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晨,在小区晨练,累了,就想去小区的长廊下休息一会儿。

小区的长廊是一个独特的存在,里面的木椅是依附着廊柱和栏杆连缀打造的,长长的,可以供很多人休息。在长廊的正中间,有一个方形的棋盘,往日经过的时候,偶尔会看到有一些老人在里面下棋,但我却从未观赏过。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斜挂在天空,热热地散着光。到了廊下,找了一处背阴处坐下,很是悠闲地四处看起来。

在长廊的西侧边缘,有一位老奶奶,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瘦瘦的,矮矮的。看相貌,很像那位被称作“国民奶奶”的女演员吴彦姝,显得非常有气质。她戴着一个深灰色的檐帽,穿着的花纱衬衫外罩着一件浅灰色的坎肩,拄着拐杖,漫无目的地看着,给人岁月静好之感。

有风吹起,在凉亭内穿行而过,带来丝丝的凉,我拿出手机,把后背靠在廊柱上,顺势一转身,把腿放在木椅上,很是惬意地看着手机。手机里,最多的是关于巴黎奥运会的消息:在昨晚的女子乒乓球决赛上,陈梦4:2打败孙颖莎卫冕成功,可是,不远万里到巴黎现场看比赛的中国观众却一边倒地为孙颖莎加油助威,弄得全场比赛怪味十足。令现场的外国观众都产生了疑问:进入决赛的是两位中国选手,助威的时候,不是应该喊“中国加油”吗?怎么喊“孙颖莎加油”呢;中国网球小将,21岁的郑钦文创造历史地在网球女单决赛中获得冠军。这样的成绩,比当年网球队员李娜的两个大满贯更让人瞩目……正拿着手机看奥运新闻的我,被一位老大爷的声音吸引了,我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他。

和坐在长廊西侧边缘的那位老奶奶相比,这位老大爷年龄应该是更大了吧?可这位老大爷却没有一般老人的颓靡之态——他正坐在棋盘旁的黄色铁椅上,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引我关注的,是老大爷所说的内容。他说的内容是有关吉林省省会的历史变迁的。他说,吉林省的省会以前不是长春市,而是在吉林市,后来末代皇帝溥仪成立了伪满洲国,在长春设立新京,吉林市的地位开始下降,但在解放战争的时候,吉林省的省会还是吉林市呢,只不过是后来才改到长春的。

老大爷感叹道,吉林市多好啊!有山有水的,比长春要美多了。

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不发一言,不说一语,但却完全被老大爷的话吸引了。心想,“这个老大爷,别看他老,年轻的时候一定不是一个一般人物啊!”

老大爷说,他在这个小区住的楼,是女儿为他买的,说的时候,满脸都是自豪,满眼都是幸福。我猜想,他的女儿一定非常孝顺,看!把老大爷照顾得多好!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对老人孝顺,其实,就是在为自己积福。

旁边有一位六十多岁的穿着圆领黑T恤的老人,一定是个风趣幽默,爱张罗事情的人。他看见旁边的垃圾箱快满了,闻着有股臭味,就叫来清洁工人,叫清洁工人拾掇拾掇,还建议物业把这垃圾箱挪走,小区居民在廊下唠嗑、娱乐、休闲的时候,旁边还时时飘来一股臭味,多影响情绪啊!

看清洁工人拾掇完,一转头,黑T恤老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老大爷身上,说:“你怎么不去下象棋了呀?棋牌室现在开了,看看去!”

老大爷一笑,说:“不了,晚上再去”,那位穿着黑T恤的老人又说:“你现在有多少零花钱啊?别像上次似的,再弄丢了!”

老大爷一听,说:“一百!还是那一百!”说着,把手伸到棉马甲的兜里,慢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一百元钞票,然后,抻平,平展地放到面前的棋盘上。

原来,这位老大爷有一天在廊下唠嗑的时候,在掏兜拿纸的时候,没注意把兜里的一百块钱带了出来,掉到了地上,被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见到了。当老大爷回到家里,才发现一百块钱没了。老年人爱钱,就像儿童爱玩玩具一样,他着急了,正要下楼去找,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正是那位中年男子,问他:“大爷,你啥丢了?是不是钱丢了?”说着,就把那一百块钱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件事应该是过去很长时间了吧?他们今日提起,看起来很是随意,话语里充满了快乐。这样的一件好人好事,已经成了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件能够让人快乐起来的谈资了。

曾经,在小区群里,我接收到的信息大多数都是小区居民的牢骚话,说物业这不好,那不好的,可今日看到小区有这么善良,这么热心的居民,不禁觉得,住在这样的小区,也是不错的!

时光悄悄地匆匆流逝,不知不觉间,热辣辣的阳光斜射进长廊里,整个长廊也热了起来。这里,再不是乘凉之所了。那位略显年轻的老大娘站起来,走了;那位穿着黑T恤的老人也站起来,走了。长廊里人少了许多,只有那位坐在长廊西侧有着“国民奶奶”气质的老人,和两位看小孩的老大娘不知在唠着些什么

老大爷也站起来了,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他的确老了。颤颤巍巍地,他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慢镜头一般,从我的面前走过。我看到了他的胸前有一块名牌,这一定是他的女儿写的吧?

他坐着唠嗑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年龄,他站起来走路的时候,我才知道,一个人的变老是无法掩饰的,即使是像那位七十多岁的刘姓女明星一样,花费大量的金钱用现代的科技与狠活在脸上身上百般雕琢,也无法阻挡老去。老了,就是老了。

可是,当时光带走我们的青春,带走我们的容颜的时候,我们能够淡然地面对,像老大爷一样,自然闲适地生活,人生的前路,也是会充满朝阳。

在家里的时候,和岳父闲聊,说到了我早上的奇遇,岳父说,这位老大爷已经九十五六岁了,年轻的时候,是个象棋高手,曾经取得过全省第二名。听着,听着,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他获得全省第二名时,在领奖台上的风光场景。

是的,人人都会变老,但只要我们像这位廊下老人一样,能从容地面对,在岁月面前,就是一个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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