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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城市的街路上,轻轻地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引它进入我的时光里。
坐在车上,一路向东,看窗外风景,依稀如昨,却又崭新如陌。当一盏茶的时间逝去的时候,我已置身在长师的校园。
长师,我的长师,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当属于长师岁月的门轻轻地关闭,我的星月童话也被封印在了里面。
随后,在这人世间,我蹉跎了二十余载,时光变幻着沧海桑田,也改变了我的容颜,此时的我,尘满面,鬓如霜,可有多少个夜晚啊!我梦回长师的校园,见到了那时的景,那时的物,那时的人。醒来,却一切缥缈如烟。
没想到,7月26日,长师同学吕娜的一个微信消息,给予了我回长师的契机。
“韩莹和刘咏梅回长,定于27日上午10点回长师看看……”看着这条消息,我满是欢喜,也把我带入深深的回忆。
印象中的韩莹,是一位来自大连的女生,她像奶茶妹妹一样,清纯而又美丽,成为长师校园里多少男生惆怅的甜蜜,且很是神奇的是,善良的她,并不会因为她的美丽而引来女生的妒忌;
印象中的刘咏梅,是一位性格开朗、落落大方的女生,毕业后的她,快乐地工作着,潇洒地生活着,更加神奇的是,江南水乡,塞北荒漠,都曾留下她的足迹,世界虽大,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盛夏有约,可以见到往日的同学,回到曾经的校园,真是人生中的美好。
在长师校园的门口,我看到了一群穿着统一T恤服装的中年男女,看看衣服上的题字,哦!他们毕业已是20年,今日,他们重回长师校园,和我一样,也是心心念念着,他们在这里度过的美好华年。
我没有停留,而是根据同学孙万代的指引,进入校门后,折身顺着甬路右行,在曲径通幽处,有一座高达的楼宇,是长师的新图书馆。所谓的新,是和二十多年前的长师校园相比,那时的长师校园,还没有这么多的建筑存在,常去的图书馆,位于校园主路的尽头,历经岁月的洗礼后,它已是略带沧桑。这个新图书馆,据说也是已建了有十年的时间了。
这座新图书馆,本是需要划卡才可进入的,可我是校友,进入图书馆就有了豁免权——只要告诉门卫是校友返校,我就可以通行自在。
进入新图书馆,向右走了一百米左右,我进入一楼的接待室,按照孙同学的安排,这是我们进入返校的同学集合的所在。接待室“规格”很高,里面铺着织花地毯,两面并排放着沙发椅,旁边的茶桌上摆着矿泉水,正中间的两个座椅的旁边,各竖立着一个高大的青花瓷瓶。我心中暗想,“这个孙同学,还挺重视这次同学聚会的啊!”
孙万代同学,少年老成,才气过人,记得在长师学习的时候,他的朗诵,他的书法,他的文笔,是让人钦羡一时的,毕业后,他留了校,二十多年里,不管是外省的同学,还是本省的同学,想回到校园看一看的时候,他的所在就成了同学的驿站,而他,也成了传递信息的联络员。长师曾经隶属于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虽然后来划归为省属院校,但也仍是全国招生。所以,同学之多,地域之广,联络起来很是繁冗,但孙同学就是这样,总是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回校等待同学们满是感动,满是感激,满是感怀。
我在一楼大厅走走停停,信步而行,看看这,看看那,一转身,看到孙同学走了过来。我迎上去,握手,交谈,聊着离别经年里,我们所知的天上人间。不久,李春元同学也来了。李春元同学家在九台,记得临近毕业时,我们一群同学还曾经去他家里聚会闲玩过一番。毕业后,春元同学并没有当老师,而是辗转进入了烟草公司。在交谈中,我们的话题谈到了长师建立的校友会,几年前,长师校友会的一位老师把我拉进了校友群里,当我说完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同学很是惊讶,随后很是愤愤地说,“校友会为什么没有把我拉进去呢?”孙同学笑着说,“可能是你毕业后改行,没有成为一名老师,就把你拒之门外了!”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位女同学,原来是辛红艳。在我印象里,辛红艳同学是个端庄、娴静、大方的女同学,于我来说,她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大嫂”。“大嫂”是一个亲切的字眼,虽然这个大嫂与我并没有亲属关系,但情感的纽带却总是给人一种亲切之感。大嫂首先是我的长师同学,在长师求学的岁月里,很是有缘地,与我同寝室的大哥成为了她的男朋友。他们的校园爱情开始时很是隐秘,但渐渐地终于漏出了马脚,成了公开的秘密。毕业后,他们的爱情修成了正果,伉俪情深近二十载,的确是上天赐予的美好的姻缘。
我问大嫂,“大哥为什么没来呢?”大嫂说他今天上午有事,近段时间防汛工作吃紧,他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临时来不了了,可下午的聚餐他会抽时间过来的。但是,下午我却要和女儿去看早已订好的电影《抓娃娃》,不能聚餐,只能错过和他的相见。想着念书时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工作后在长春与他几次相见的欣喜,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丝丝遗憾的涟漪。
随后的时间里,今日聚会的同学陆续来了。
同寝的老四于永和老六寇靖淼,家在九台,因同处于长春地区,平日里的联系尚算紧密,相见时,自是满心的欢喜;
久未谋面的徐艳华同学,现在虽不在学校工作,但却没有脱离教育,她在朝阳区有一所培训机构,比当老师要自由得多;
贾晶同学,在朝阳区的一所小学工作,多年的浸染,活泼开朗,打完招呼后,第一句问的,就是近段时间沸沸扬扬的补扣教师餐费的事情。唉!对这个问题,我能说什么呢?只能是一声叹息。
组织聚会的吕娜同学,仍和在校时一样,开朗大方,风趣健谈,在解放大路小学工作多年后,现在已经是长春城南的一所小学的校长了;
刘咏梅同学,这位世界各地游走的行者,这次是带着他的丈夫来的。他的丈夫与其说是家属,不如说是校友。在校读书的时候,开朗大方的刘咏梅同学肥水流入了外人田,偷偷和物理系的一位男生谈起了恋爱,很是让中文系的男生气愤难耐。见到她的丈夫的时候,我不禁佩服刘咏梅同学的眼光。她选的丈夫,好像被时光锁住了容颜,现在看起来满脸的仍是胶原蛋白,成了她金屋藏娇的“小白脸”;
交谈正欢时,姗姗来迟的任明华同学和李颖同学也进入了接待室,我们在接待室里闲聊着,这些同学,看起来似有改变,又似乎没有改变。恍惚间,我还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长师校园,拥有的还是一张张青春的脸。
闲聊渐淡,我们在孙万代同学的建议下,纷纷站起身来,开始了我们的校园之行。
曾经,长师的校园有两片大的树林,一处在校园正门的左面,一处在校园正门的右面,成对称性地存在。记得那时校园一左一右的树林里,生长着高大的白杨树,里面有花坛,好像不大,花坛里有花,好像不多,午饭后,或者晚饭后,从树林的林荫路走过,会闻到淡淡的丁香花的香。现在,左面的树林里的树大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称作长师地标性建筑的新图书馆。
我们从新图书馆开始,放任自己的脚步,沿着甬路行走,首先进入的,是有着浓浓的艺术气息的美术馆。
美术馆的墙壁上,挂满了长师美术学院毕业生的作品。翰墨飘香的中国画、色彩多样的油画、凹凸别致的版画,一幅幅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们被画里面的人物,画里面的景物,画里面的建筑所深深地吸引,驻足,流连,品评,欣赏,既惊叹于长师学子绘画技艺的高超,也自豪于长师发展的神速。“窥一斑而知全豹”,长师美术学院的成就能够以画作的形式物象呈现,而中文系、外文系、数学系、音乐系……各学科专业都在以自己独特的形式展示着自己的风采,长师为长春,为吉林,为全国输送的师范类人才,是源源不断的,是质量上乘的。他们在长师的星空下汲取了光芒,毕业后闪耀在祖国的四面八方。
在这个塑造美的美术学院的一楼展厅里,我们每个人都在用手机摄录着所见到的一切。一入社会,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以后再回到长师,不知是在何时?手机照相成了记录美好的最佳方式。刘咏梅同学甚至让美升了级,把手机的十级美颜打开,和此次回校的男生们合影,这几个粗糙的大老爷们,在手机的影像里,一个个唇红齿白,面如朗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风流倜傥得如贾宝玉一般,更甚于二十多年前的那一个个翩翩少年。
本想继续停留,怎奈长师别处的风景更引我们前行。走出美术学院,一转身的时候,我们被前面墙壁上的两行字吸引了。“青春绘就长师底色,你我约定永不褪色。”是啊!二十多年前,长师锁住了我们的青春,在社会这个时空里,我们虽然在一点点地变老,可是,我们的青春却在长师校园里酝酿,蒸腾,弥散在校园里,成了永久的存在。当我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后,累了,倦了,乏了,回到长师,呼吸呼吸里面的空气,看看里面的风景,就会像希腊神话里的安泰俄斯一样,获得无穷的力量,迎风斗雨,战无不胜。
青春是最有力量的,在长师的校园里,我们找回了青春,也就获得了生存的力量和信心。
于是,合影,留念,在这两行字的警醒下,时时牢记:要留住青春,让生命永不褪色。
继续前行,一座白色的楼体,红色的字体的大楼赫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孙万代同学说,这就是富有长师特色的吉林省红领巾学院。据说,长师的这处红领巾学院是全国首家省级红领巾学院,这个学院,可用于教学、领学、展览和教研,走在里面,是对思想的一次洗涤。在浏览中,我略略地看了少先队的历史,和东北抗日联军有关的故事,更引起我的兴致的,是有关长师的历史。
百年长师,历经风雨,发展到今天,实属不易。当我正沉浸在长师的历史中的时候,韩莹同学把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一看,在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孔祥东同学的面容。身处远方的他,嗟叹他此时不能随我们一起回到长师校园。在信息高速发达的今天,如有兴致,不管身处塞北还是江南,我们长师同学随时可以在网络见面,可是,如果离开了长师校园,离开了长师的楼,离开了长师的树,离开了长师的景,一切的兴致都会变淡。因为,二十多年前,是长师让我们相聚在一起!
看不够啊!真是看不够!摸一摸邮局展厅里的物品,看一看七十多年前长师发展时的小教室,吕娜同学玩兴骤起,竟坐在红领巾直播间里来了个现场直播,巧笑嫣然,美目流转,很有中央电视台女播音员的范。
走走停停,在欣赏一处处的风景中,我们的脑海中在吹刮着回忆的风。
在一处墙边,并排摆放着几块各式各样的小牌,看上面的文字,应是长师的有心之举。“长师情永驻,青松见成长”“青松之下留芳华”“青春长师,轻松永存;不忘初心,勇往直前”……这是长师给毕业生的谆谆话语,也是给毕业生的美好祝福,对于刚毕业的长师学子,还是毕业很久的长师学子来说,都很暖心,都很美好。
在一面墙壁上,写着大大的黑色字体的“长师”,红色的底使这两个字更加突出。引我们心旌摇曳的,是两面各写一句苏子的词句,“万里归来颜愈少,此心安处是吾乡”,在岁月的侵蚀下,万里归来,颜是不能再回到少年了,可是,长师的确能让远方的学子心安。
在长师的南门口照完合影后,我们沿着林荫小路继续前行。这林荫小路,有多少年我未曾走过了?可低头看着那每一块砖,每一寸土,我都似曾相识。青苔,绿草,假山,断木,无不勾起我对过去岁月的回忆。那年,那月,在青葱年华里,我下了课,或者吃完饭,就会来这里走走。多想世间真有一个平行时空,能让曾经的那个青春影像出现在我的眼中!
走出树林,当那金色字体的“文科楼”三个字出现在我的眼中的时候,久抑的记忆之海终于决堤……
那年,那月,那日,第一次来到长师校园,第一次出现在同学面前,我们每个人都很青涩,就是在那间最东侧的教室里,天南海北的我们,操着南腔北调的口音,一个个地做着自我介绍,从此,长师岁月就成为了彼此记忆中的那一抹绿,若干年后,这抹绿,冥冥中,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生机和活力。来到长师,真是人间值得,毕竟在生命的某一个阶段里,它让我们生活得有意义。
摸摸教室的门,感受一下留存在上面的当年的体温;趴趴教室的窗,回味一下曾经在里面上课的光阴。教室里的摆设都变了,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当年的影像却仍是那么地簇新。
走到学生宿舍的时候,女生们想进里面看一看,可是宿管员却委婉地说,学校规定,不是学生不能进入里面,我们只好不舍地在一楼走廊里走走,看看。宿舍的走廊很是干净,且在门楼处有饮料售卖机,还有充电器,变化还是很大的。在抖音里,长师的宿舍被诟病很多,说没有空调,没有淋浴,也不是上床下桌,的确,新入学的学生对学校的硬件要求很高,可是,若干年后,如这些长师学子像我一样,再回到长师校园的时候,空调、淋浴、上床下桌等硬件条件的要求,就会都不重要了。
孙同学说,长师新址正在施工建设,到时,楼宇是新的,宿舍是新的,校园是大的。长师,会一点点地给曾经的长师人和现在的长师人带来惊喜!
在走出宿舍的时候,宿管员询问,“你们现在是不是都当官了,有出息了?”听着这样的询问,我不禁加快了脚步,为了不失礼貌,在我快速向外逃离的时候,羞赧地说:“我们大多都是老师!”
走过交通银行,想起了曾经的邮政储蓄;走过了一食堂,想起了曾经排队的拥挤;走过操场,想起了冬日早操的寒冷……每一步的行走,都能踏出回忆的涟漪。长师校园,和以往相比,面积并没有大很多,可是,由于里面建筑的增多,行走时的逶迤,让我陡生无限宽广之感。长师校园真大啊!我怎么走也走不完?
当走到位于校园西南的翠柳湖的时候,我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这!还是长师以前的翠柳湖吗?在微风的吹拂下,湖面荡起微微的涟漪,像鱼鳞一样,一层一层地蜿蜒向远方,湖的四角处,铺展着大片大片的荷叶,荷叶田田,定是有鱼儿嬉戏在莲叶间。两处喷泉,在湖面对称排列着,在水下人工动力的作用下,喷射出雪白的水花后,整齐地弧形下落,像倒立的碗碟一般。在翠柳湖的北侧,有一处湖心亭。亭下四柱挺立,石椅相连,供人临湖观景。湖心亭旁,假山林立,悬泉瀑布,飞漱而下,虽不壮观,但却别致,给人以丰富的遐想。
我和我的同学们走在绕湖修建的木质路上。女生临湖而照,留下一帧帧美丽的倩影;男生背手闲游,好不惬意。此时的翠柳湖,水声泠泠,语声喳喳,奏响了天籁之音。
翠柳湖畔,不远之处,有一座化学楼,曾经是我们的第二教室,那时,它还不叫化学楼,而叫生化楼,中文系的许多大课都是在这里上的。这样的地方,我们怎能不重温呢?
走进化学楼,右手边的第一个阶梯教室就是我们曾经的课堂。里面的桌椅已经和往日不同,但讲台还有当年的影子,显得很是 古朴。凭着记忆,我走到曾经听课的地方。坐下的那一刻,时光好似开始倒流。曾经的我,喜欢坐在阶梯教室的后面,美其名曰“一览众人小,视线绝好!”可实际上是害怕老师点名叫到我,回答不出问题可怎么好!然,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有一次上课,竟然被叫到了朗诵,至今还记得朗诵的内容,“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无不具备德、才、胆、识,德才识我就不说了,我单单提一提这个胆字。”这个朗读片段,我怕叫到我的时候出丑,已经在下面暗暗用腹语练习了很多遍,当我站起来拿腔拿调地朗读一番后,竟然令我的这些同窗很是惊诧了一番,可随后孙万代同学站起来的范读,却余音绕梁,让他的形象闪烁耀眼光芒。
“相见时难别亦难”,舍不得离别,但终须离别。因为,在人生逆旅里,我们都有各自的一份事情需要去做。这样的相聚,时时在梦里,回到现实中的时候,难免会有忧伤的别离。
当和同学们挥手告别的时候,我的心中满是不舍。蓦然回首,看着长师的楼,看着长师的景,心中有甜蜜,也有忧愁。
在人生海海里,我们如一叶浮萍,起落不定,可不管怎样都要记得,在长师的星空下,我们那段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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