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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破军的第 79 期分享
作者 | 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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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01
昨日，有读者私信问我有没有看到这则新闻。
我说没有，心里尚在怀疑：在这个年代，还会有人饿死？
然后，去网上查了一些新闻和资料，稍微还原事件经过，情绪逐渐压抑。
在贞观发的文章里，房东挂网出租的公寓由于装修较好、租金较高，一直无人成交，直到 4 月份，中介打电话说有个 33 岁的宁夏女子要租，是个会计，在西安找工作。
4 月 9 日，两人加了微信，租客把半年的房租（后来了解到，这些钱是女子家里借的）给房东转过去，后来两人只有三次交流。
4 月 10 日，租客联系房东询问自动晾衣架的使用和屋内玩偶的摆放。
4 月 17 日，租客联系房东反馈家里来了自称天然气公司工作人员，要求其买保险和更换气管，当询问工作证时，对方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房东提醒她一个人在外居住，要多留心眼。
6 月 3 日，房东收到电网缴费短信，上午主动联系租客，告知如不缴费，冰箱里东西断电会腐烂。下午 5 点，租客回复：知道了姐，冰箱里没东西。
6 月 13 日，房东再次收到电网缴费短信，联系租客，无回应。
6 月 25 日，小区物业联系房东，称其房内有臭味，联系不上租客。房东再次语音、电话联系，均无果。于是，中介、物业、开锁公司联合撬门开锁，发现租客已死去多日的尸体。
警方结合现场、录像等条件，初步排除他杀，家属不同意解剖验尸，只想尽快了解此事离开。
随后，房东配合民警、死者亲人一起处理后事，更多令人窒息的细节逐渐露出。
租客微信上唯一的联系人就是房东，仅有的几个联系人（包括亲人）都被拉黑。
从租客生前消费记录来看，无论吃饭还是买东西，几乎没有超过五块钱，都是买很差很差的东西凑合吃、凑合用。
最后一次门禁识别人脸进入是五月二十多号，此后没有外出过，也没有与任何人通话。
法医推测死亡时间是 6 月 15 日左右，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没有点过外卖，没有做过饭，在饥饿和孤独中死去。
是谁杀了这个 33 岁的宁夏女子？
02
我想起一句名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句话出自日本诗人寺内寿太郎自杀未遂的遗书作品，但广为流传却是拜太宰治所赐。
一九三五年，蜗居东京的太宰治，陷入人生最大的困境。手头拮据、生活艰难，作品无人问津的困窘，几近致死的腹膜炎、为了抑制疼痛造成的麻药中毒、被送进精神病院……
于万分绝望之中，太宰治提笔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为副题，写下了短小说《二十世纪旗手》，后收录在《人间失格》作品集，广为传播。
2016 年前后，国内颓丧之风开始盛行，网易（抑）云音乐、豆瓣是颓丧文青的主阵地。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被毫无道理地等同于《人间失格》。他们标榜为文青，标榜为性格，宣扬丧文化，宣扬躺平潮。
他们奉太宰治为圭臬。在动荡的时代、艰难的岁月里，政治、学业、事业、感情、家庭的重重打击，让命途多舛的文学家太宰治抑郁成疾。仿佛活着就是原罪，从 21 岁开始自杀，未遂多次后，最终在 39 岁时自杀成功，成为颓丧青年的偶像。
太宰治一生短暂而毁誉参半，他的原生家庭、性格养成、生活和感情经历的很多艰难、坎坷、痛苦，很容易被敏感脆弱、消极颓丧性格的人所共情，而他的文笔又能将这份共情放大数倍。
有一段时间很流行这个理念：“努力未必有好结果，明天也未必会更好”。
听起来，似乎一度让人觉得莫名亲切。似乎，生活真的已经好不起来了，那就算了吧。堕落、抑郁、滥情、躺平，变成一种吸引人的生活方式。
我不建议读《人间失格》，因为能正确驾驭（辩证理解）这本书的人不多。
有些人看这部作品，根本难以接受和理解其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颓丧原因，大概率会猛烈抨击其毫无精神养分，甚至是精神遗毒、文化垃圾。欲望过多而又无能为力，软弱无能而又欲求不满，不负责任地呻吟，并且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而有些人看这部作品，抑郁惶惑的精神状态和心理压力会得到深切的共情，加重抑郁的心理病情和消极的生活状态，甚至被书中主人公及太宰治在现实中逃离精神内耗的终极手段所吸引——自杀。
其实太宰治一直在说，绝望的彼端，一定充满了希望。在《斜阳》中，还有这么一句话：像太阳一样活下去。
可这些不重要，因为每个人都会从他及他的作品里，寻找到适合自己动机的言语。有人看了，向左走，登上山尖；有人看了，向右走，沉入海底。
颓丧青年的精神状态，太宰治与《人间失格》不是主因，一切都是其自身心理的内因导致。是的，病了，心理疾病严重，而又无人看见、无人理解、无人关心。很多人只是断章取义，用一些流行词语来粉饰自己的脆弱绝望，作为屏蔽外界的挡箭牌。
有人抨击颓丧青年是被太宰治荼毒祸害，这并不公平。
《人间失格》作为太宰治的遗作，累计销量达到了1200万本以上，被称为世界上销量最好的日本小说，在中国的销量也非常高。
我想，《人间失格》的流行是一面镜子，映照出社会机制的骤然变迁、财富分配机制的不公平、经济形势环境的变化以及人民生活状态的震荡。
03
是谁杀了这个 33 岁的宁夏女子？
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也许是她自己。
可是，从社会学意义上讨论，这是一个人面对社会生活的选择。
一万个人，有一万种活法。每个人所亲身经历的喜怒哀乐，别人都无法理解，孤独恒久远。
从宁夏的小农村出生，通过努力考取首都的大学，曾经是全家甚至全村的骄傲和希望，却如此潦草收场，遗物被丢进垃圾桶，甚至父亲打算找个地方将骨灰丢弃，就当作她没来过这世上。
到底谁是凶手？是原生家庭、性格、莫须有的目光和压力，亦或者是经济形势、就业压力和难以面对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巨大落差？
文章里，有一段房东在楼下等待死者家属收拾遗物时候的内心独白。
「他们走后，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仰头看着30层，心里难以诉说的难过，楼下是闹市区，人群熙攘，车水马龙，人们都奔赴在各自的生活中，欣欣向荣，可是这些热闹再也与短暂住在30楼的那个女孩无关了。」
有些人眼里，生活欣欣向荣，有些人眼里，生活无处下脚。
你我无法窥见她生活里的绝望，对于她的离开，只能惋惜。
如果可以的话，关注身边艰难的朋友。你的宽慰，可能是救命的绳索。
一个多月前，中金女员工跳楼自杀，我写了这篇文章：中金女员工、肥猫、700 分跳楼考生，堵得慌 。
想死之人钻进牛角尖却没有人关心，无人疏导和鼓励。每一个人都会遇到人生难关，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求助，看到的人也应竭力襄助。
与自己和解，与他人和解，与世界和解，是每一个人都应该认真去思考的课题。虽然来这世上走一遭，没人能活着回去，但是，请相信永远都有其他的选择。
《孔子家语》中有一句话：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既得为人，是一乐也。
生而为人，本就是一大乐事，不必抱歉，一生无非体验而已。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