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评判一座城市

情感   2024-11-23 09:31   湖北  

   

  

高新大道及其灯光。网络视频截图。侵删


      老友史君,一路关注我,知道我到了鄂州葛店,说他家有一套新房子,刚装修好,我住那儿正合适,想住多久就久。我正好想在武汉休整几天,就欣然答应。查导航得知,从葛店到史君家,不过25公里。我每天骑行七八十公里,25公里,于我是小菜一碟。吃过中午饭,我才悠然开拔,边走边看风景。

  

  左拐弯进入高新大道,我被大武汉的大气魄镇住了。双向14车道,好一条威武大道,网上传言说,单是那路灯,一只造价就达30万元(官方辟谣说,没那么高,一只也就10万元左右而已),这是我见过的最豪华的路。

  

  导航指引我,进入高新大道辅道。一开始,我骑得很惬意,车流量不大,主道4车道,足够大小车辆任意奔驰,3车道的辅道,好像只有我一辆自行车,我横着骑都没问题。越接近市区,车流量越大,辅道上也热闹起来,我知趣地骑在马路边边上,还是有司机按喇叭表示不满。我这才发现,14条车道的高新大道,没有非机动车道。

  

  行人道也不够宽敞,松松垮垮的地砖,骑自行车很不爽,中间还夹着盲道,一不小心别上去,硌得慌,还怕打滑。而且,遇到立交桥,或者垃圾站什么的,行人道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快递哥在机动车道上穿插飞奔,我也就硬着头皮上了机动车道,厚着脸皮不理会机动车司机的愤怒。

  

  我以为,可能是高新大道的设计者一时疏忽,进入紧接高新大道的光谷大道才发现,也没有机动车道,而且,武汉的其他老街道,也难得见到非机动车道。电动车和自行车,要么冲进机动车道被司机鄙视,要么夹在行人道被行人嫌弃。

  

  结果,25公里,我比骑行52公里还艰难。

  

  但我还是蛮喜欢武汉,喜欢武汉的热干面,也喜欢武汉的莲藕排骨汤,还喜欢武汉和斯旺西结成了友好城市。


武汉昙华林崇真堂 

  斯旺西是威尔士的第二大城市,常住人口30万,位居2024年英国城市排行榜第25名,似乎是个不起眼的城市,相当于中国的中小县城,常住人口甚至还不如武汉的关东街道多。但对于武汉人来说,斯旺西非同寻常。

  

  百度百科一共列出了斯旺西的四个名人:演员凯瑟琳·泽塔-琼斯和约瑟夫·摩根,还有政治家迈克尔·赫塞尔廷和诗人迪伦·托马斯。在武汉人的心目中,以上四个人的分量加起来,可能都不如杨格非。

  

  在斯旺西,杨格非可能已被遗忘,在武汉,杨格非却一直被感念。

  

  1831年12月14日,杨格非出生于斯旺西的贫民窟。出生刚8个月,母亲就因霍乱去世。18岁,父亲也因霍乱去世。双亲都因疾病早逝,让杨格非与疾病结下了不解之缘。

  

  杨格非在姑姑家长大。姑姑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杨格非从小被基督文化熏陶,14岁就能上台讲道,因为太受欢迎,他没经过专业训练却像职业传道人一样,定期讲道了。19岁,没进过学校门的杂货铺伙计杨格非,靠自学考上了布雷肯大学的神学专业,还因成绩优异,提前毕业。1855年,杨格非被正式按立为牧师,随即被伦敦传道会派往中国。

  

  初到中国,杨格非激情澎湃,甚至进入太平军占领下的南京,获得干王洪仁玕的接见,并取得了在太平军占领区传教的许可证。但待了一段时间后,杨格非发现,洪秀全信仰的上帝,和自己信仰的不一样,黯然离去。

  

  1860年10月,中英签订《北京条约》,传教士获得在中国内地自由传教的权利。

  

  1861年6月9日,杨格非乘坐赫勒斯邦号,从上海出发,6月21日抵达汉口,开启了他生命中的新时代。

  

  杨格非是第一个进入华中的基督教传教士。漫山遍野都是迷途羔羊,但羔羊似乎不买牧羊人杨格非的账。当他在街头为迷途羔羊指引回家之路时,人们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看来看去,看他的膝盖会不会打弯,看他的舌头能不能捋直。当有人知道他是个英国鬼子,就是英国鬼子带来了鸦片、又用鸦片把大清打得稀里哗啦,人们看他的眼神就有了敌意,朝他吐唾沫、扔土坷垃和牛屎,心狠之人还投掷石块。14岁就开始讲道,并一直受到追捧的杨格非,任人欺侮,血从头上流到脸上,也不擦一擦,只是心中迷惑,中国人到底怎么啦?

  

  杨格非奔走几年,足迹遍及湖北,以及周边的湖南、四川,建起了武汉的第一所基督教堂——崇真堂,却一直没能享受到丰收的喜悦。

  

  左思右想,自己早逝的父母让杨格非突然明白,对于一直在为生存而挣扎的穷人来说,健康的身体,比健康的灵魂更重要。而且,英国人带来的鸦片,对中国伤害太大,他也有必要为英国赎罪。

  

  1866年,杨格非筹划,在汉口英租界建医院。汉口海关雷德医官积极响应,并承诺,每周抽出两天时间,到医院义务坐诊。雷德给了杨格非信心,他试着募捐,不过三天就募集到了300英镑,当时的湖广总督谭延襄也慷慨解囊,捐出了最大一笔,因为,雷德医生刚刚治愈他的老病,他对西医有信心。

  

  1866年9月8日,杨格非筹建的汉口伦敦教会医院(中文名汉口仁济医院),正式开张。那时候,洋人的名声不太好,人们总觉得,鬼头鬼脑的洋人,对中国必有阴谋,有病宁愿请神婆,也不去洋人的医院。杨格非祭出了对中国穷人最有诱惑力的法宝,免费医疗。传教士当年在中国建立的医院,起初几乎都实行免费医疗,稳定下来后也只收工本费。果然,走投无路的穷人,开始走进杨格非的医院。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很快就知道,洋人看病真的有一套。

  

  此后的几十年,杨格非一直在忙于建医院,前后建了10所医院,都是当时中国的一流医院。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杨格非创建的医院,还在救死扶伤,其中,一所叫武汉协和医院,一所叫湖北省中医院。

  

  杨格非还创办了六所学校,其中最著名的是博学书院(如今的武汉四中),培养了一个著名学生,名叫袁隆平。

  

  杨格非传讲的福音,也因此兴旺起来,建了好几所教堂。1888年,杨格非因为传教事业的突出成就,当选为英国公理会全国总会主席。

  

  1905年,杨格非来华50周年,在一次讲道中,他说:“如果上帝再给我五十年,我仍将全部献给中国。”说过此话不久,杨格非在孝感教堂讲道时,突然中风,偏瘫在床。

  

  1911年10月,杨格非来到中国55年后,由家人护送回英国。

  

  1912年,杨格非在家乡斯旺西去世,2000人参加了他的葬礼。

  

  杨格非创建的医院和学校,经过一百多年的时代变迁,至今还在发扬光大,其中,协和医院湖北省排名第一,全国排名第十三。

  

  杨格非兴建的教堂,则只剩下1864年的崇真堂,成了武汉市优秀历史建筑。教堂还在使用,每星期做一次礼拜,可坐200人的主堂,坐不满。

  

  11月22日晚,我去到昙华林崇真堂,参加了周五祷告会,连我10个人。一路上,走进任何一所教堂,我都像回家一样亲切,每个弟兄姐妹都真诚地对我笑,就像耶稣对我笑。

  

  只有一层的崇真堂,在武汉的高楼大厦中,就像马槽里的基督一样卑微。在大部分世人眼中,杨格非兴建的教堂,只是一座优秀历史建筑,其知名度和实用性,都不如他兴建的医院和学校。

  

  当年的传教士,带来的先进科技,为中国崛起为现代化强国,做出了杰出贡献,而他们刻意传播的爱的真谛,却在历史浪潮的淘汰下,没能存留多少。14条车道的豪华大道,却没有非机动车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走笔至此,面对史君14岁女儿的书画作品《禁止蕉绿》,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想太多,不要随便评判一个人,也不要随便评判一座城市。


正上初中的史姑娘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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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尔
罗尔,湖南祁东人,曾用笔名西门一丁、西门必得、罗斯夫、黄汉唐等,主编《新故事》十余年,著有长篇纪实文学《匹夫忧国》、短篇小说集《热血派》等。现供职于深圳女报杂志社。此处发布的均为罗尔原创作品,欢迎拍砖,欢迎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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