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小说:何以言爱(八,完)

文摘   艺术文化   2025-01-07 08:00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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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陈茶

编辑|渡十娘 Eric.T


 



勤威见钱莹停下了,就跟着走到暗里,知道她在哭,也没有劝,停了一下,说,钱莹,若是为了我,你要这样糟踏自己,实在不值。这话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钱莹对自己刚才的失态心虚着,无言以对,就在黑暗里流着泪,没有答话。见钱莹还是不语,勤威又说,钱莹,我知道你恨我,现在大概更要瞧不起我,我知道我没法改变什么,我自己那样喜欢你,也不能承诺什么,我当然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我自己是没有办法,甚至是身不由己,所谓开弓就没有了回头箭了。钱莹听到这里,就很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你的话太多了,这对我又有什么所谓?话一出口,她的心刺痛了一下,停顿片刻,又说,勤威,做人做到不择手段的地步,纵然是盖世潘安,哪里又会有一点为人的尊严?见勤威终于沉默,她反倒平静了下来,接着说,不就是去美国吗?又不是登月飞太空,这真的很不值耶。我想到完玉就为她难过,你真是彻底辜负了她对你的爱。说到这里,钱莹竟忍不住呜咽起来。

大概是因为说到了爱,勤威打破了沉默,压着声说,钱莹,我跟你说过的,我最不喜欢说爱。你知道吗?我的父亲因为爱我的母亲,辞了教书的公职,回到家乡照顾我母亲几十年。我母亲得的是红斑狼疮,连太阳都不能晒的,拖着那样的病能活几十年,那本身就是个奇迹。你永远不能想象,我自幼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的父亲,连个裁缝都要挤时间做,付了几十年庞大的医药费,支撑着让我母亲活下来。可那是什么日子?我很小,我父亲就对我说,他穷其一生为爱奉献,自己是无怨无悔,但他不愿意他的孩子也这样过,他早早就把爱的极限,告诉了我们。像我这种人家的孩子,走到今天,哪一步靠的不是自己?每个人手里握有的王牌都是不一样的。钱莹,你知道吗,爱,对这世界上的一些人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你永远不会懂的。

  听勤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钱莹的心里浮泛起绝望的空虚,这空虚漫过之后,她竟觉到了认识勤威以来从未体会过的平静。她想,这真是该道别的时候了。勤威转身离去时,走到路灯下,停下来,回头看钱莹,其实他应当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因为钱莹故意躲在了黑夜的树影里,她希望自己在勤威的视线里的消失形式是干干净净、不留回想的余地。

钱莹那颗带着伤痛漂浮的心,就在这个夜晚过后一下子沉定了。早前从勤威的屋里出走之后,她每每对勤威的回想,在怨恨之中,其实还是有怜惜和原谅的。勤威那样真诚地在自己面前,捧出他最珍爱的梦想,甚至对她的将来,说出过那种隐晦的承诺,让钱莹每温习一次,就有一次的感动,她觉得她不能恨勤威的。想到它们,她就要原谅他。她开始也知道了男人。想到勤威无论怎样,倒是对自己将一个“真”守到了底,实在弥足珍贵。然而,在看到勤威跟蓝红在一起的那个时刻,后来又亲耳听到勤威赤裸裸地跟自己说的那些关于“爱”的话,她感到了信念的崩溃。所谓“心死”,大概就是这样了,真是无限的空虚,绝对的空虚。
  
这样静下了心的日子,平淡一如过往的岁月。在雨季渐渐远去的日子里,她仿佛是回到从前。她知道这其中的不同,她是蜕变过的人了,到了螺旋上升的境界。她开始看书,对去美国的梦想认真起来。咪咪大概对那夜里让钱莹那样遇上勤威深感内疚,也消失了似的,已好久没有再来打扰。

距最后一次见到勤威大概有一个月的光景,钱莹就听到了完玉的奶奶在广州过世、完玉回到了她们的城市里的消息。而且知道勤威如今跟完玉又是在一起了。

钱莹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完玉。她内心里对完玉的歉疚,对完玉善待过自己的感激,对完玉丧亲之痛的同情,更深一层里,对完玉被勤威所利用的怜悯,都使她觉得她应当去。她给完玉打了个电话。完玉在电话里听起来声音沙哑,极端疲惫。她简单地聊了一下奶奶过世的情形,听起来相当冷静。钱莹只会适时说几句诸如你请节哀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之类的话。最后,钱莹说她想过去看看。完玉好像有点吃惊,停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就说,谢了,你真是个有心人。完玉的口气听起来很真诚,好像还有些哽咽,她一定是受了感动,这反倒让钱莹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们接着就约好了时间,钱莹在挂上电话前,很想交待完玉不必将她要前往探望的事情告诉勤威,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心虚起来,觉得那样鬼头鬼脑的话,反倒会显得做贼心虚似的,就生生将话吞了下去。

周日上午出门去完玉家的时候,钱莹在屋里的穿衣镜前站了好久。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她看得出来自己已不是那个雨天里第一次去完玉家的钱莹了。尽管她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知道,她的眼神里有了很幽怨的深意。那是那个雨天里刚要出门的时候,那一袭长裙的女孩子眼里绝对没有的光芒。那时是飘起来的心情。现在是沉下去的。她喜欢现在的自己,有点曾经沧海的味道了。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眼圈同时也酸了,所谓的笑中有泪了。

走在通往完玉家的小路上,她的步伐是自信的。她心里因着这样的自信,感觉非常平静。她从第一次拐进这个小巷的时候起,就走出了自幼将她与真实的人生隔开的那种大院的围墙。在围墙外的这段日子,说起来有点百孔千疮的意味,却波澜迭起,惊人动魄,触及灵魂又真实可感。终于在风雨中飞过了。钱莹想,像是一个总结,她对这个总结很满意。

到完玉家门口的时候,她很干脆地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满脸倦意的中年妇女,钱莹猜想她是完玉的姑姑。

报了姓名之后,钱莹被让进厅里。她一眼看到了厅里有个小台子,台子上方挂了一幅完玉奶奶的彩色照片。老太太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带微笑,神态从容慈祥。台案上铺着一张白台布,一个盛满了水的玻璃大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白色的蔷薇花,旁边有个小香炉,里面燃着几柱香,一切看上去简单而庄重。钱莹想到那奶奶是基督徒,他们对生死的超然,解释了这个家庭在大悲痛中保有的这份沉着的安静。

钱莹四下环顾,想起在这里开始的那个雨季的早晨。那时完玉由衷而明媚的笑脸,精致的蓝花茶杯里冒出的热气如何温暖着自己冰冷的双手。完玉指说着墙上的照片谈到美国时的感伤;勤威仿佛是披着天光的出场、眨着眼睛的撩拨;老太太看着自己和勤威时说的那些话……一切都宛若昨日,清晰可辨,却又是恍若隔世,堪称前尘往事了。想到这些,钱莹的眼睛就不禁有些发红起来。

完玉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两人非常自然地拥抱了一下。钱莹注意到完玉好像又小了一号,身上那件宽大的白衬衣松松垮垮的,更使她的身材显出了单薄瘦小,完玉还有很深的黑眼圈,脸上的皮肤也很不光洁,这一切使她看上去更显平凡。钱莹将带来的一些水果递过去,然后说,我给老人家烧柱香吧。完玉就陪着她走过去。钱莹点了香插上,鞠了躬,转过脸来,心里觉得难过,一时无语。

到楼上坐会儿吧。完玉打破静场,说。钱莹就跟着完玉上楼。她看到因年代久远,楼梯的楼板已相当陈旧,却打理得很好,一尘不染。到了楼上,转过一截小走廊,外边就是一个宽大的凉台。钱莹乍眼看到这个凉台时,竟停了一步,这真是别有洞天啊,她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完玉回过头笑了笑,做了个相邀的手势。钱莹发现,在这样的背景里,完玉的举止里很有一点优雅的味道,那自自然然、从从容容的样子,竟有几分动人。

凉台上高大的木架子上方爬满了葡萄青绿的藤蔓。葡萄已经开始挂果,小小密密的果实从架顶上的木格子里垂吊下来。南国初夏强烈的阳光从那些枝蔓的空隙里打出大小不一的光点。绿荫下有几张半旧的藤椅,一张玻璃面的长条形茶几,仿佛镀过一层柔柔的青光,茶几上面有几个杯子,杯子里的水也泛着淡淡的绿色。地上还有个水壶。这样的民宅里的生活情形,完全超出了钱莹的想象力。她站在那里,好像在看一个什么电影的画面,觉得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

坐,快请坐。完玉拉开一张藤椅,做着手势将钱莹向椅子上让。钱莹就落坐了。这时听到完玉说,勤威刚走,蛮好让他留下来一起吃顿饭的,却是说有事。钱莹听到勤威的名字,不禁哆嗦了一下,这让完玉看到了眼里。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更让钱莹不自在起来。

我很快就要去美国了。说到这里,完玉停了一下,将头侧向一边,把一只手握成拳头,顶着嘴唇,显然是强忍着泪。钱莹便倾身向前,将手在完玉的肩上拍了几下,也不知说什么好。完玉就任眼泪流了一会儿,停下来之后,又说,我和勤威很快就要登记结婚了,就算有始有终吧。说完,看着钱莹,做了一个很古怪的笑。

钱莹的心紧紧地收了一下,鼻子竟有些发酸。马上又意识到完玉好像话中有话,就抬眼去看她。完玉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勤威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勤威,勤威这个人,难得真正喜欢过什么人的。我知道,你对他而言,是很不同的。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直直地望着钱莹的眼睛,幽幽地说,你知道吗?有些事,你只要有恒心,肯坚持,一定等得到云开雾散的。

听到完玉这样明显的暗示,钱莹的脸一下就红了,转念一想,这层纱纸让完玉这样挑破了,也好,反倒让人可以坦然起来,便说,完玉,你不要多心,事情没有开始,就过去了。只是你要好好保重,你的路好长呢,跟勤威这样——,她本想说这样出色的人,但突然觉得说不出口,就改了口说,跟勤威这样一个不太喜欢安定的人一起生活,会累一点的。

完玉靠到椅背上,停了一会儿,说,钱莹,这话就让我跟你说了吧。你知道吗,跟勤威,我从来就没有过天长地久的奢望。完玉说到这里,一个短暂的停顿,又重复一句:从来没有。钱莹的身子一下就挺向前,好像要跳将起来。完玉突然就笑了,很灿烂的笑,让她那样平凡的容貌闪出动人的光芒。完玉还抬了抬手,向钱莹这边一挡,显然是示意钱莹安静,接着说,说我不想那是说谎,可是,我的庸常让我从小懂得自己的局限。我是个知足的人,我爱勤威,就要包容他。你知道吗,能为勤威圆了他的美国梦,我想就是到我老了,都会觉得这是我这一生最光亮的一点呢。你想,我连天长地久都不奢望,还有什么是可能会让我烦恼的呢?

 完玉就那样缩在藤椅上,说出了这些让钱莹觉得是骇人听闻的话。她的双眼在那个时刻放出的光亮,让钱莹毕生难忘。钱莹在那一刻,眼泪就流了下来。

钱莹,你永远也没法想象勤威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因为我知道,所以他怎么做,我都原谅他。完玉说到这里,弯下腰给钱莹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都加了点水,接着说,我认识勤威,是我们去做漓江航道扩宽工程的先期勘测,住在勤威家乡的小镇上。勤威那时上高山站摔坏了腿,在家乡疗养。我简直不能想象,他是来自那样的家庭,想起来就让我心疼。他的母亲病在床上几十年了……那家境真是贫寒啊!你永远想象不出勤威在那样的环境里,是怎么样的形象。从那时起,我就很怕在漓江上走。你知道吗,每次看到那些和漓江两岸的翠竹一起点缀着那甲天下的山水的牧童,我就想哭。他们总是让我想到童年的勤威,不是快乐的牧童,而是悲惨的、连凉鞋也没有,光着脚在江边踩着石块儿、脚常常要走出血的小牧童。后来知道了勤威最想做的事是去美国,我就特别高兴。我也觉得,也许去了美国,彻底换个环境,对勤威有好处。勤威很可怜的,我知道他的心理是很灰暗的。别的事,我大概也为勤威做不来,可是去美国,这在大多数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我却有相当的胜算把握,就这样做下来了。上帝真是善待我。说到这里,完玉的眼泪夺眶而出。钱莹掏出手帕递过去。完玉接过手帕,揩着泪水,终于失控,转身伏在藤椅的扶手上,急烈地抽泣起来。

钱莹就再也没有说话。她知道完玉将手里的牌这样光明磊落地摊出了台面,关于勤威,任何语言,在完玉的面前都是多余的了。她站起来走近完玉,轻轻地在玉的肩上拍着。她想到勤威曾经跟她说过的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张王牌那样的话,她觉得她现在就看到了完玉手里的这张牌。这是一张简单而朴素、仅仅写着一个字的牌。想到这里,感动和感伤的泪水从钱莹的眼睛里缓慢流出。

钱莹和完玉这样两个同相怜的女人,在那夏日的午后道过了别。从此,再没有见过面。完玉跟勤威,自然是先后都去了美国。钱莹在他们去了美国之后,收到过一张勤威寄自纽约的明信片。勤威在明信片上说,美国真好,是有些辛苦,但真是自由!很想念你,然后让她跟他联系。钱莹没有回信,在收到那张明信片两年之后,她自己也去了美国。在美国,常常会有寻找完玉和勤威的冲动,可是,想到那个夏天里完玉在青翠欲滴的葡萄架下说过的心事,她强迫自己一次次打消了那个念头。完玉是属于勤威的,完玉应当是属于勤威的,一年年过去了,钱莹都没有改变过这个信念。

钱莹在离开她的故乡八年之后,再回到她们的城市时,完玉家的老宅已被夷为平地。那一带变成了新兴开发区,一栋栋的写字楼外表豪华摩登,远看过去完全可以跟旧金山的城市景观媲美,实在让人要望楼慨叹人间沧海桑田。连咪咪也早就嫁作商人妇,去了香港。在这个生气勃勃的城市里,钱莹找不到自己一段相当重要的青春故事的证人。在街头巷尾到处充斥着昨日象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那样哀怨凄婉的歌声的南国小城里,她一遍遍地体会着那歌词里描述的心境,泪湿衣襟。

当钱莹按着辗转找来的咪咪的电话,在香港启德机场用公用电话跟咪咪联系上时,咪咪先大声抱怨了钱莹过去八年的消声匿迹、此番的过门不入,然后描述了自己那拥有无敌海景的住所之豪华、她老爸如今的名满香江、自己老公的大陆包二奶嫌疑和自己的婚外情等等等等之后,终于说到了勤威。咪咪说,她的在家乡省里电视台的老朋友告诉她说,完玉如今的丈夫是一个白人男子,两人带着两个小女孩子回去过的。两个孩子里那个大的,看上去有六、七岁的样子,美貌惊人,像足了勤威;而另一小女孩大概两岁,却是个混血的孩子,很像完玉但是并不难看。完玉倒是比早些年精神多了,看上去开开心心的。说到这里,咪咪将话锋一转,好像是很贴心地说,所以说啊,你没有跟勤威这样的人搞在一起,真是幸运啊,他那种人,哪里是养得熟的?就象那些偷惯了的人,你让他金盆洗手,你还不如杀了他,是吧?咪咪接着就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发挥着,可最终对勤威的下落也没有个准确的交待。

钱莹在挂上电话之后,低着头走进了人群里。她的步履匆匆然而神色安祥。她不能肯定关于完玉的流言是否真实,但她愿意相信那样的流言。因为在那个流言里,完玉的形象是暖色的。完玉那样的女子,就应当是这样的结局啊,钱莹真诚地想。

可是,勤威呢?想到在茫茫人海里,那样一个曾经跟自己有过如此特别联系的人,竟然是下落不明,钱莹一时有了点感伤。她想她如果下力去找,要找到勤威不会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可是,找到了又怎样呢?人生的事情总是情随境迁,很多的时候,实在是相见争如不见。更何况在听了关于完玉的流言后,钱莹难免对勤威有负面的揣测。想到这里,对勤威的下落不明,钱莹的心里竟感到了庆幸。她的青春故事就要画上句号了。没有勤威的结局,这个句号似乎就有了几分悬念。钱莹决定从此再不打听勤威的下落。她甚至希望那将是生命里一个永恒的悬念。她喜欢将青春时代那段关于勤威的旧爱,留作一个结局无定、可以多重演绎的纪念。

〔全文完。写于1998年夏。2011年元月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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