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剧触碰死亡话题，真实到可怕！
体娱
2024-10-09 10:41
广东
2018年某天，中国台湾制片人杨凯婷在跟前辈闲聊时，对方突然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回信息、不接电话，一定要去我家看看。“那时我才发现，孤独死这件事并非只发生在老年人身上，而是随时都可能在我们身边上演，这是现代社会的一种状态。”据杨凯婷回忆，前辈这句话给了她很大的触动，让她想拍一部与此相关的电影。
两年后，由杨凯婷担任制片、陈大璞导演的电影《人生清理员》上线。影片的主角是特殊死亡现场的清理员，故事讲述了清理员在一次次清扫亡者现场的过程中，既整理了死者家属的心灵，也疗愈了自己内心深埋的伤痛。![]()
*电视电影版《人生清理员》（2020）电影上映后，在中国台湾引起巨大反响，让制片人杨凯婷和导演陈大璞备感意外。制片公司觉得应该趁热打铁，建议把故事拓展成剧集；两位主创也觉得还有很多问题值得继续探讨。于是，就有了凤小岳、宋芸桦和金士杰等人主演的剧集版《人生清理员》。剧版的故事，是在2020年电视电影的基础上另起炉灶。它说的是5个专门清扫死亡现场的“特殊现场清理员”的故事，镜头跟着他们穿梭在一个个死亡现场，通过他们清扫每个逝者与亲友之间残存的痕迹，来映衬包括主角在内的众生相。如果说电影版的主旨是疗愈的话，那剧集版的核心就是让观众刺痛、让观众反思，甚至是让观众跟清理师一样产生强烈的生理反应。
为达到这个效果，剧集版特意在真实感上下足功夫，邀请中国台湾首位“特殊现场清洁师”卢拉拉做顾问，让他在视觉上全力还原陈尸多日后的特殊现场。比如尸体腐化后的粘液、渗了一地的脓水、四处蠕动的蛆虫或嗡嗡乱飞的苍蝇等等。以至于即便隔着屏幕，一旦镜头切到现场，观众就会有跟清洁师类似的生理性反应。单从这个层面来说，它与同题材的内地作品就显出很大的不同。
比如，于和伟和杨童舒主演的聚焦殡葬行业的电视剧《天下人家》（2012），朱一龙和杨恩又等人主演的电影《人生大事》（2022），周依然和杨新鸣等人主演的剧集《三悦有了新工作》，以及胡歌和吴磊等人主演的电影《不虚此行》（2023）等，虽然它们都讲述往生者的身后事，但不约而同地采用了一种干净、体面的视听方式。这就像当年在奥斯卡上表现不俗的《入殓师》，把对死者的尊重，从故事的内在肌理延展至整部电影的内敛气质。毕竟，表现死亡的方式有很多，且死亡本身已经足够沉重，又何必再让观众直面如此惨烈的现场？![]()
*《人生大事》剧照除了对特殊现场事无巨细的还原，《人生清理员》跟内地同题材故事的另一个不同，就是它管中窥豹的叙事策略：看起来说的是某个具体、细微的事，但背后却藏着更大的社会指涉。最典型的是凤小岳饰演的大川。他为什么非要放弃“医生”这个体面的职业，宁愿去从事被人觉得晦气的“特殊现场清理员”？为什么被妹妹告知父亲病危，他也不愿出面照顾，甚至还要在父亲的葬礼上突然玩消失？在名为《父亲》的最新剧情里，这条埋了5集之久的故事线终于被揭开：原来当年大川供职的医院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医院就跟大川的父亲协商，如果大川能顶缸，医院就继续跟他创办的生物科技公司合作。在这里，《人生清理员》藏着一个需要观众深究才能洞悉的巧思。
它没有顾全大局地把问题和责任撇给某个具体的反面角色，而是结结实实地把问题抛回给医院和它的体制。它强迫观众去追问：在具体个人出现问题之前，他所在的系统内部，是不是已经藏匿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危险？尽管这个追问在第六集才显现出来，但如果观众顺着这个脉络往回看，反思此前5集那些围绕在死者身上的遗憾，便会发现，《人生清理员》一直在看似温吞平和的叙事里，藏着对社会现实的犀利拷问。最明显的地方有：为什么老人死后不能被及时发现在故事里的频率如此之高？以及，在直播平台有大量粉丝的主播，为什么化在堆砌如山的衣服上了才被发现？剧中，这些事件都会有具体的人来承担相应的责任。诸如子女要么不孝、要么忙碌，或者母亲疲于谋生，与子女生活理念不同、与身为主播的孩子很少联系等等。但《人生清理员》显然不是要停留在这么浅显的表面，它想通过这些具体的情况来警醒观众一个事实：人口的老龄化、独居的困境、贫穷的掣肘，以及亲朋邻里之间的关系，早已在社会结构的转变里变得愈发紧绷，而由此带来的问题，绝对不只是事后清扫那么简单。《人生清理员》这一看似温吞的剧情节奏，着实有些冒险。毕竟，受商业大片和短视频的影响，当下影视内容的主流趋势是“快节奏、多反转、强冲突”。把只有9集的《人生清理员》放在这样的影视大环境里去对比，很容易生出太冗长的观感，尤其是它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把镜头对准特殊清理现场时，更容易让观众因为生理不适而产生不悦的观感。事实上，这种逼着观众慢慢贴近死亡的节奏，恰恰是主创特意为之。
用制片人杨凯婷的话说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节奏，快到连死亡都没有好好去面对。在她看来，这反而是我们生而为人最应该学习的重要一课：“一直以来，死亡都是很禁忌的话题，从来没人教导我们该如何学习告别……希望这部戏可以把这个问题抛出来，跨出那一步，开口讨论这件事情，才不会导致后续的遗憾。”![]()
*制片人杨凯婷（右）和导演陈大璞《人生清理员》就是借着人都“必死”的事实，激发人们内心深处“想活”的欲望——海德格尔那句“向死而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它不惜放慢节奏，让人在迟缓的叙事中沉浸式地感受与死亡有关的一切，去反观自己当下的生活。毕竟，世事变化无常，更好地了解离开，才能更好地享受活着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