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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兰州生活了四五十年。年轻时，并没有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好。如今上了年纪，随女儿来到深圳，每当回想起来，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特别是兰州的秋天，总是那样迷人。故我不惜每年千里迢迢赶来，赴一场隆重的约会。
兰州地处黄土高原西部，属典型的河谷地区。南北两山夹峙，黄河穿城而过，地势狭长。主城区在黄河南岸。从河边到南山脚下最近处不足一华里，远的大多也不超过一两公里。所以，无论你住在城区什么地方，只要抬抬脚，不过十几二十分钟就能来到河边。“百里黄河风情线”，是兰州市民休闲健身的最佳去处。
初秋时节，这里没有恼人的杨花柳絮，也没有骤起的漫天沙尘。有的只是碧蓝的天，飒爽的风，青翠的山林，奔腾的黄河，夹岸的高柳，欢快的鸣禽……假如你说这些还不足以激发你的豪兴，那你可以到码头上去乘一艘快艇，溯流而上，劈波斩浪，一睹北岸金城关的雄姿；或顺河而下，穿桥越滩，饱览大河上下的美景。如果你有足够的勇气，还可以改乘“羊皮筏子”，在“筏子客”的驾驭下与母亲河作零距离接触，真切感受什么叫“随波逐流”“惊心动魄”……
河边那些古老的水车，昼夜不停地转动，“哗哗哗”的流水声，似乎向你我诉说着这片神奇土地上的巨大变迁。漫长的河岸边，像珍珠一样镶嵌着许多主题公园。这些公园无不巨树浓荫，草木葱茏。奇石碑刻，雕塑绘画，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足够你休闲观赏。步道两侧，垂柳之下遍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茶座，这里的“三炮台”最受“老兰州”的青睐。你不妨随便找个摊位坐下，入乡随俗，泡一杯尝尝。刮着碗子，磕着瓜子，聊着大天，吹着河风，仿佛整个夏天的燠热都被祛除殆尽了。
噢，对了，你若来到兰州，千万不可错过这里的夜景。
兰州海拔高，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瓜果成熟相对较晚。与白乐天所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同理。这个季节，一些纯地产的特色瓜果，也只有你亲自来到这里，才能一饱口福。最让人难忘的当属安宁的白凤桃，也称白粉桃。每年立秋时节上市，顶多热卖十天半月就下市了。熟透的白凤桃可以剥下薄皮，乳白色的果肉口感细腻，柔软多汁，风味浓甜。大人孩子只要捧住一个，无不笑逐颜开。用兰州人的话说：“走遍全天下，到哪里也吃不上这么好的桃子！”
兰州七里河西果园、皋兰什川都有悠久的梨树栽培历史。石川的万亩梨园，被称为“世界第一古梨园”，2013年正式进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这里的梨品种繁多，什么早酥梨、香水梨、吊蛋儿、软儿梨、冬果梨……应有尽有。其中有些用来做“冻梨”或“热冬果”，冬季食之，不仅风味绝佳，亦有食疗特效。可谓得天独厚，兰州人对梨子的各种吃法和讲究，不一而足。
白露过后，河岸的杨柳依然青翠，浓密的槐冠上却偶尔显现出三五片枯黄。路旁高贵的银杏树那扇形的叶面上悄然镶上了一圈金边。高大的栾树枝头则挂满了一串串赭褐色的灯笼，风吹影动，玲珑可爱。雨渐渐多起来，河水暴涨。但兰州的雨也和这里的人一样，格外干脆利落。不管多大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有时，夜里听到雨打树叶的唰唰声，如乐曲一般美妙，刚好催眠。早晨醒来，天准晴了。碧空如洗，满目清新，倍儿爽。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逐渐凉了。老人孩子出门，大都不免要外加一件单衫，晚间睡觉也可以盖着薄被，极易入眠。眼前的景物依然悦目，人们的心情格外畅快。恰似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这大概是兰州最令人着迷的地方吧！
这时，兰州的街头巷尾，处处弥漫着芬芳馥郁的瓜果香气，沁人心脾。静宁、天水的苹果，武都的核桃，文县的柿子，民勤的蜜瓜、人参果，景泰的酥梨，靖远的西瓜，金塔寺甜瓜，河口、刘家峡的大枣……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当然，这里也少不了新疆的哈密瓜、葡萄，陕西的猕猴桃、石榴，以及蜜桔、甜橙、香蕉、芒果、山竹、榴莲等等一众南方佳果。
在兰州，入秋以后，西瓜、白兰瓜、黄河蜜之类就不太招人喜欢了。唯有一种瓜——籽瓜，这时却颇受欢迎。兰州的籽瓜主要产自皋兰。甘肃民勤、靖远也都是籽瓜的重要产地。籽瓜的“籽”，即我们吃的“大板瓜子”。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我初到兰州那阵儿，谁如果看到路边停着一车籽瓜，便可随意去吃，不要钱，只要把瓜子儿给主人留下即可。现在不一样了。科学研究表明：籽瓜性温、味甘、含糖量少，营养丰富。具有滋润肌肤、健脾益胃、清热解毒、调节血压等诸多功效。所以在当下这个崇尚健康的时代，其价格往往不亚于西瓜。我有一位老同事，皋兰人，姓李，大高个，性豪爽，善饮酒。我们每次喝得高兴了，他便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咱俩联手，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他还告诉我：“秋后，拉一车籽瓜往凉房子一放，哪天喝了酒，切开一个，勺勺儿挖上一吃，简直舒坦死了！”故到今天，我依然对籽瓜的妙处记忆犹新。
中秋前夕，兰州一些私家“月饼”铺前便排起了长队。这种月饼以玫瑰或五仁馅为主。兰州永登县盛产玫瑰，而制作各色大饼又是西北人的拿手绝活。月饼直径十余公分，热乎乎黄澄澄摆在那儿，香味扑鼻，酥软适口。相比各知名品牌推出的“潮”月饼， 这种“土”月饼少油、少糖，无任何添加剂，可谓物美价廉。因此它同中秋节的明月一样，成为兰州人心中永远的记忆。
寒露时节，兰州的秋色更浓了。国槐玉树临风，松柏郁郁葱葱。紫叶李色泽透亮，银杏树一片金黄。植物园菊花五彩斑斓，兴隆山红叶不逊香山……多么令人陶醉啊！
若重阳登高，选项颇多。你可乘缆车，飞跃黄河，至九洲台“文溯阁”，顺路瞻拜兰州碑林，或有缘一睹“四库全书”之真容。你也可徒步攀登，至白塔山顶，赏鉴通体洁白、挺拔秀丽的“白塔”。在塔前俯瞰雄关、黄河、铁桥和市区全景，感悟当年何以称此地为“金城锁钥”。你还可以到五泉山揽胜。或穿廊过院，登青云梯，抒万丈豪情。或掬一捧清泉，沏一杯香茶，浅啜慢品之际，了解“五泉”的诸多美妙传说，缅怀“冠军侯”霍去病的传奇功业。
但我觉得，最妙的莫过于夜登南山。南山，亦称“皋兰山”，是兰州南侧的第一高峰。记得1976年秋，我同院里的小伙伴登上山顶时，只见荒山秃岭，还能看到解放前夕残留的碉堡、战壕。而今再登此山，林木蓊郁，楼阁相连，放眼四眺，风景宜人，的确是换了人间！
十余年前，我等三五好友，于重阳夜，至南山顶，登三台阁，喝烈性酒，吃烤羊腿，观万家灯火，看大河奔流，赏长虹卧波，改苏东坡词，拍阁上栏杆，唱“大河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我想，人生快事，大概莫过于此吧。
你看，兰州的秋天，多么耐人寻味，又是多么让人企盼和思慕啊！亲爱的朋友，你是否也愿意与我共赴兰州的“秋之约”呢？
二零二四年九月九日于兰州寓所
作者简介
焦宪庆，笔名鲁可，1957年生，男，山东章丘县人。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甘肃省首批正高级中学教师。
1981年参加工作。先后任教于甘肃省永昌县第二中学、兰州市第十四中学等。曾任兰州七中、兰州二中副校长，兰州十四中、兰州二十七中校长，党总支书记等职。
在长期教育教学实践中，先后在《人民教育》《甘肃教育》等专业杂志发表论文30余篇，出版专著两部。曾荣获甘肃省园丁奖、省特级教师、省优秀专家等多项荣誉称号。
先生忘其姓氏，祖籍山东，故姓鲁也。少时，容貌俊秀，尝为祖父戏呼“可儿”。可儿者，可爱也，秀外慧中，可人意也，一如时下之翩翩少年，亦雄雌莫辨也。及长，好读书，慕圣贤，畅游书海，欲罢不能也。及冠，专攻师范，教书育人，浪得“新秀”虚名，尝踌躇满志，自命不凡也。及壮，荣膺校长之职，引清风，育桃李，夙兴夜寐，甘之如饴也。及老，闲居弄文，自娱自乐，把酒临文，遣兴抒怀，每得佳构，酌酒一觞，身心俱畅，随心所欲，无可无不可也。
编辑：陈耿洪
图片：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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