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可专栏|探访祁连

文摘   文化   2024-10-24 11:38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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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 访 祁 连
/鲁可

我女儿的同学刘震川在青海祁连县工作,他常常向我们描述祁连的绝美风光,邀请我们前去观光。今年夏天,在震川同学的周密安排下,我们父女俩踏上了前往祁连县的旅程。

由于那里海拔高,震川建议我们逐步适应。因此,8月5日,我们先从兰州乘高铁到西宁。8月6日早晨,才从西宁出发乘车前往祁连。从西宁到祁连县全程280余公里。司机魏师傅是海东人,车开得稳,人也健谈,我们一路热络地聊着,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汽车沿G227国道穿过海拔3792.75米的大坂山隧道西行,便来到了祁连山南麓。

路上时有阴雨,但迷蒙的天色并未遮蔽草原的圣洁美好。整个祁连山麓完全被碧绿的牧草包裹。细雨如丝,云雾茫茫。起伏的山峦连绵不绝,勾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不时有清溪从山坡上缓缓流淌下来。山坳里时时闪现出牧民们浑圆的毡帐。成片的黑牦牛和白羊群散落各处静静地吃草。不时有牧民骑着骏马赶牛羊转场。这些可爱的生灵居然一点不怕汽车,常常成群涌上公路。其中一只头羊顶着弯弯的尖角,在群羊的簇拥下,对着汽车凝望。大家立时停车,纷纷探头观赏。女儿从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兴奋得大喊:“爸爸,你看那只羊,个头这么大!”我望向这只羊,发现它并不是纯白,而是在眼圈和胸前布满了驼色花纹,显得格外雄壮,不由得笑了起来。随着牧民的吆喝声,牛羊挤挤挨挨,从容地从车边涌过。这动人的一刻,让我们的心都快融化了。

车眼看就到门源了。我曾坐火车经过此地,有幸看到这里灿烂的油菜花海。当时蓝天白云,在巍巍青山的遮蔽下,金色波浪一望无垠。那花儿开得热烈、奔放、从容、潇洒,使人顿生迷离恍惚之感,如入仙境一般……而今,细雨霏霏,魏师傅虽主动停车让我们到路旁观赏,可在浓云迷雾之下,只能看到些微迷茫的碎影。女儿不觉有些失望,我笑着对她说:“等回来时再看!”她这才恋恋不舍地坐回车上。

中午12点半,车到峨堡镇。城堡为元代所建。那时,这里是一个关键的军事要塞,同时也是丝绸之路南路的重要交通枢纽和贸易口岸。1949年9月15日,王震将军率军入疆,曾在这里接见阿力克千户长南木卡才巷等民族上层人士。由此往北,穿越祁连山,出扁都口,即达甘肃张掖。我们为了赶路,没有在此滞留,车继续向西行进。古城楼和遗址博物馆一晃而过,当我们看到矗立在风雨中的王震将军与南木卡才巷雕像时,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下午两点,我们终于来到祁连县城。七八月份恰是祁连县的旅游旺季,饭店宾馆可谓一铺难求。所幸震川考虑周到,早已为我们预订好了祁连五矿国贸饭店的房间。到达饭店时,他早已在那里等候,并特意为我们设宴接风。我们与震川多年未见,此次在“天境祁连”相聚,彼此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震川和他的同事对我这位长者尤为热情,嘘寒问暖,劝吃劝喝,忙得不亦乐乎。

饭后稍事休息,天竟完全放晴了!碧空如洗,白云漂浮,林木青翠,飞鸟时鸣。我们无论如何也在房间里坐不住了,赶紧出门观景。

五矿国贸饭店地处县城东侧八宝镇。这里海拔2787米,环境清幽。出了宾馆大门,步行穿过公路,一条宽阔的河流骤现眼前。这条河名叫八宝河,发源于祁连山冷龙岭,由无数条涓涓细流汇聚成河,跳掷翻腾,从我们眼前往西奔流。经问询得知,所谓“八宝”,即鹿茸、麝香、蘑菇、大黄、金、银、铜、铁这八种动植物和矿产资源。更为奇特的是,河对岸险峻的山崖,全如刀劈斧削一般,垂直而立。赭红橙黄的丹霞地貌沿着河岸一直往西延展,浑如十里画廊,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又驱车穿过县城,只见迎面的天桥山壁立万仞,上有巨大的金色龙首和玻璃栈道,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实为观景的绝佳去处。此时,八宝河正从北面转了一圈,迎着我们滚滚而来,而后又折向西顺着公路飞流直下。震川告诉我们:“县城北靠祁连山,南依托勒山,八宝河在山涧间奔流,到黄藏寺汇入黑河,前面的黑河大峡谷很壮观,我们看看去?”我此时才意识到,甘肃张掖的黑河正是发源于此,不禁兴致勃勃,和女儿齐声叫好,车便一直朝前驶去。

河岸边成片的龙鳞白杨枝繁叶茂,浓荫蔽日。树下居然有休闲者挂着吊床在那里摇来荡去。越往西行,地势越狭窄。道路右侧紧贴着山,左侧则是越来越深的峡谷。说来也怪,这里阳面的山坡上都是青草,而阴面的山坡上却全是繁茂的森林,是那种极为独特的青海云杉,能涵养大量水分。天是那种迷人的蔚蓝色,偶或飘过一两朵白云,更衬托出空气的纯净。我们的心也随之亮堂起来。山道弯弯,奇峰插天,林木苍翠挺拔,在阳光照射下变幻出霓虹般的色彩。河水不时在深谷中显现,像一条银色巨龙,蜿蜒而下,引得我们连声喝起彩来。

不知走了多久,汽车开始下行,峡谷逐渐变浅了。忽见路左有一片开阔的场地,边侧立着一块枣红色标牌,上书五个白色大字:黑河大峡谷。魏师傅赶紧驶入,我们纷纷走下车来。

青草的芳香扑鼻而来,置身于如此美妙的天然大氧吧,我们不由得都深深吸了几口气。水面更加开阔,而远处的群山却异常绚烂。尽管还在盛夏,可这里高耸的山峰上却覆盖着一层白雪,半山中飘荡着层层云雾。其下,嫩绿的草甸、深黯的森林、清澈的河流逐一铺展开来,在我们眼前展现出一幅壮美的画卷。正巧,魏师傅刚好来到我的近旁,我赶紧给他连续拍了几张照,并随手转发过去。乐得他一时合不拢嘴,不住地说:“您这个景取得真好,拍得太漂亮了!”

时间不觉已到5点,我想该回去了。震川却说:“祁连山海拔高,8点半天才黑,我们干脆往前再走走,请你们尝尝草原上的特色美食。”

又行驶了半个多钟头,一顶顶洁白的帐篷在路边频频闪现,草原一直延伸到远山脚下,一些村镇的轮廓隐约可见。忽见一条小路横现路前,震川连忙招呼魏师傅开下去。

下车点是一处藏族人家开设的“牧家乐”。帐篷里多有客人,我们选在一处四面敞开的篷布下落座。眨眼的功夫主人已端上来一碗碗热气蒸腾的奶茶,喝一口沁人心脾。几只奶牛正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金色的斜晖遍洒在远处的山岚之上。震川正和我女儿聊天,我和魏师傅则往开阔处走去。满眼的牧草青翠欲流,零星的小花迎风绽放,一种自然和谐、清新舒畅的感觉骤然袭来,让人沉醉!

当女儿呼喊我们时,饭菜已摆满条桌。各种烧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特制的奶酪、糌粑等我们都是首次品尝,无不风味绝佳。尤其是那盘炒黄菇,油嫩丝滑,甘软适口,纯美鲜香,回味无穷。不愧是这里的“宝物”!我们何其有幸,能在这人间至美之地尽享这人间至味……

第二天一早,天气仍然晴朗。卓尔山就在我们下榻饭店斜对面高峻的断崖之上,是这里的著名景点。吃过早餐,魏师傅就陪同我们父女驱车前往。出宾馆东行,不过十几分钟就拐上往北的盘山道。路上车水马龙,好不容易才来到景区门前的停车场。从这里往西,还有相当一段路程。为了安全,需要统一购票换乘景区的观光车前往。魏师傅再三说已经来过多次,执意在此等候。我们父女只好与之暂别。

从观光车上下来,我们踏上一条宽阔的木制登山步道。眼前的道路并不陡峭,视野极为开阔。我们一面南行,一面返身回望。远处巍峨的群峰积雪微露,怪石嶙峋,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左近重重山脊之后却露出一排排整齐的树木,像卫士一般耸立在那里,护卫着眼前大片大片碧绿的草地。山峦间有一片断崖,其上的七彩丹霞是那样绚烂多彩,引得无数游人惊呼连连,手舞足蹈。我们父女俩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行进,尽情观赏眼前美景,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观景台。

登台四望,雪山、草地、丹霞、河流尽收眼底。当我们看到东南方的牛心山时,不禁被这座“镇山之神”所震撼!山是那样雄阔、那样高峻,峰顶海拔4667米,赭褐色砂岩裸露,酷似“牛心”,在蔚蓝的天幕下更显巍峨。山体沟壑纵横,灌木丛生;山下森林密布,蓊蓊郁郁,一直延伸到麦浪翻滚,油菜花香的八宝镇……

值此,我不由心生感慨:珠穆朗玛峰高则高矣,然非普通人所能企及。绵亘的秦岭长则长矣,而只此青绿,其实略感单调。广袤的神农架向以原始著称,可高深莫测,令人望而却步。江南园林,虽则精妙,毕竟过于小巧。北方大院,虽则深邃,未免略显保守。神仙道场,虽则清幽,到底有终南捷径之嫌……而只有祁连,既大气磅礴,多姿多彩,又开放包容,满布人间烟火。当我和女儿尽情交换这一想法时,她不由会心一笑,表示赞同。

我和女儿边玩边赏,一直走到最南端的断崖边。望着眼前独具特色的民族团结塔,会使人联想到首都北海的白塔。人们对宗教的虔诚,各民族团结和谐的动人事迹,每每让人动容。俯瞰整个祁连县城,屋舍俨然,树木、河流、道路清晰可辨。当我和云儿看到我们入住的饭店时,竟高兴得击起掌来。

东面是一大片相对开阔平缓的山地,碧绿的麦田与金色的油菜花疏密有致,大片的草原随山势而上下起伏,与河谷对岸的森林和谷底的流水交相辉映,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绝美油画,又像演奏着一支波澜壮阔的交响曲,让人心旷神怡,久久不愿离去。

我们父女俩兴高采烈,走走停停。中午在山上简单吃了一点,直到下午4点,才回到酒店。原打算休息一会儿,可心情还是兴奋,躺在床上浮想联翩,辗转反侧。6点,正准备出去用餐,不料震川又打过电话来对我说:“难得今天天好,咱们到山上看日落去!”之后便不由分说,催促我们下楼乘车。

驱车出门,震川告诉我们,这会儿去的是当地新开发的一个旅游景点——伦布夏果,目前正在试运营阶段。“伦布夏果景色十分独特。今天天气好,机会难得!一旦有雨,我就不敢请你们上山了!”震川恳切地说。

上山的道路虽然宽阔,边侧的护栏也很牢固,可山势却越来越陡峭。随着弯弯曲曲的盘道逐渐攀升,奇木、怪石逐一显现,景色也越来越奇绝。更让人惊异的是,不管山有多高,水依然东一绺西一道地顺山流淌,让人忍不住连连叫绝。高山之上,仍有一群群细毛羊正在悠闲地啃草。牧民的帐篷也散落在半山中。看看手机,海拔已在3700米以上。忽然,一座壮阔的石墙在右侧山梁上显露出来,像由数重巨石堆叠而成,高可数丈,浩浩荡荡沿着山脊往上伸展。石墙形状独特,像长城,像堡垒,又像巨大的马齿……可以任由人们发挥想象。眼看来到山顶,天文台的圆顶、步道边的栅栏已清晰可辨。又转过一道弯,道路平缓起来,有一些泥泞,看来这里昨天的雨还真不小。正想间,车子已来到山顶,眼前竖着一块红色标牌——观光车站点,海拔4121米。

极目远望,前方牛心山顶正升腾起一片片浮云。巍峨的山峰在斜晖映照下一半清亮一半暗淡却也别有韵致。浓绿的山坡之下,祁连县城内一排排红黄色的屋顶让人倍感温馨。东望,上山路上看到的“长城”已完全展开,像一道宏阔的壁垒放射出耀眼的辉光。而正北的伦布夏果群峰,则云雾缭绕,变幻莫测。左近的山峦时有奇峰凸起,像巨灵神合十的双手。我们左观右赏,欢欣鼓舞,选景拍照,流连忘返。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我们正准备返回时,只见那轮磅礴的红日,正巧衔山而落。云雾之下,恰有无数双合十的巨手,正在顶礼膜拜。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什么是“大美青海”了。且不说这里地域之辽阔,物产之丰饶,单是“三江源”就孕育了中华上下五千年之文明。而这里的神山圣水绝不居功自傲,依然如此纯洁,如此质朴,如此谦和,如此虔诚。那么,渺小如你我,又该怎样面对祖国的大好河山,才能不辜负孕育并长养我们的天地万物呢?

啊,天境祁连,探访过您,拜望过您,我无尚感恩!

二零二四年十月十七日于兰州寓所

作者简介

焦宪庆,笔名鲁可,1957年生,男,山东章丘县人。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甘肃省首批正高级中学教师。

1981年参加工作。先后任教于甘肃省永昌县第二中学、兰州市第十四中学等。曾任兰州七中、兰州二中副校长,兰州十四中、兰州二十七中校长,党总支书记等职。 

在长期教育教学实践中,先后在《人民教育》《甘肃教育》等专业杂志发表论文30余篇,出版专著两部。曾荣获甘肃省园丁奖、省特级教师、省优秀专家等多项荣誉称号。

 

鲁可先生传

先生忘其姓氏,祖籍山东,故姓鲁也。少时,容貌俊秀,尝为祖父戏呼“可儿”。可儿者,可爱也,秀外慧中,可人意也,一如时下之翩翩少年,亦雄雌莫辨也。及长,好读书,慕圣贤,畅游书海,欲罢不能也。及冠,专攻师范,教书育人,浪得“新秀”虚名,尝踌躇满志,自命不凡也。及壮,荣膺校长之职,引清风,育桃李,夙兴夜寐,甘之如饴也。及老,闲居弄文,自娱自乐,把酒临文,遣兴抒怀,每得佳构,酌酒一觞,身心俱畅,随心所欲,无可无不可也。

 

鲁可
二0二三年六月二十九日第二稿于深圳水木丹华园


编辑:陈耿洪

图片: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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