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语 | 外婆的“西游记”

文摘   文化   2024-10-14 11:57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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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西游记”

文:荷语

“何旭君同学在佛山中表现优异,荣获‘好外婆’称号。特发此状,以资鼓励。2023年12月16日。”这是7岁的外孙女贝贝给我的奖品。这张一寸见方的小奖状,就贴在她给外婆写的纸条——“分别卡”下面。我的心头一颤,眼眶湿润。小猴子,心思多美!我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咔嚓”一下,立即微信分享给亲家母芬姐。一会儿,芬姐回应道:“我们家孙女好懂事!我也感动得流泪。”
一个月前,我从揭阳乘坐大巴辗转来到佛山女儿家。在车上,我拍下沿途风景发朋友圈——“今日勇敢西游去。”幽默的梁同学随即留言调侃——“但愿取得真经回”。我扬起嘴角,自信满满回复道:“西游取乐是正经。”
的确,当外婆的日子,虽然有时身心疲累,却也乐趣多多。

回想2016年的暑假前一天,得知女儿已到医院待产,准外婆是又欢喜又紧张。我向学校请完假,急切地从揭阳乘坐大巴往广州白云区妇幼保健院。宝宝真会挑时间啊。好像知道外婆放假了似的,又好像有意跟外婆开玩笑,在她娘胎里继续躲猫猫,藏了两天两夜,才肯露脸。小宝贝的到来,全家人乐不可支。月子里,亲家母芬姐每天极尽能事,变着花样,精心烹调媳妇儿的月子餐及家人的餐饮。我就精心陪护小孙女。初为外婆,毫无经验。我只能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宝宝饿了,连忙冲奶,喂奶,然后小心翼翼地拍嗝;尿了,给换尿片;犯困了,抱着,摇着,唱曲哄睡。每天的陪护,小猴子仿佛是认定了外婆似的。半个月后,我要回揭阳家备办外孙满月的礼品。离开的那一夜,电话里头听说婴宝一直大哭,心疼得我深夜里差点要坐车返回。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如今二胎外孙女小猪猪也三周岁了。可以说,在退休前,我这外婆几乎没了暑假、寒假的休息权利了。小长假,大长假几乎都被这俩外孙女硬生生给取消了。对她俩的到来,我算是给足关爱。天气冷了,怕她们挨冻;天气热了,怕她们受热。买裙子,备暖鞋;生日到了送玩具;上学了,买文具。她们从佛山返揭小住的日子,我日备三餐,夜间陪睡。带娃陪娃,家务琐事,每天从早到晚连轴转,身心那个累啊,唯有自己最清楚了。而那一声声“嫲嫲是我最爱的人”,“嫲嫲,抱抱,我爱你!”  竟然让所有的疲惫消失殆尽,心里的花儿,脸上怒放了。

此次来佛山与俩孙女相处的时光,接送上下学,家务日常照样打理。虽然忙碌点劳累些,倒也尽情享受了天伦之乐。

每天早上闹铃一响,我不敢懈怠,鲤鱼打挺立马翻身起床,给孙女准备可口的早餐,然后三呼四唤催起床、洗漱,换校服。趁小猴子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那一刻,我马上打开抽屉找梳子,挑橡皮筋,寻发夹。虽说笨手笨脚,倒也能给梳条很正规的“马尾”或者绑两根黑“香蕉”。有时候也帮忙带小猪去幼儿园。往往也要给正在喝奶的猪猪扎两条永远没有她老师扎的好看的“小羊角”辫,倒也心满意足。两个人吃早点,扎辫也都是同步进行。末了,再检查上学必备用品。正常7点40分左右上学,遇上贝贝要当礼仪小天使的日子,就得7点20分出门,这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先带着大的匆匆赶到电动车旁,在车头上挂好书包,让她上车坐稳之后就启动车子。在小区的步道上前行半分钟后,就来到出口处,车后座的“小猴子”伸出右手按一下按钮开闸,车子就驶出小区了。右拐左转后,就沿着里广大道前行百余米,见机疾速越过斑马线,随着车流左转就向北直行了。几百米后,右拐向学校方向行驶近百米左右,就已靠近学校大门前车辆停放处。我把车停稳,校门前大道边身穿红马甲的志愿者见到,马上过来帮助扶小孩下车来,我就取下有些超重的书包往她肩膀上挂,她必要吩咐一句:“嫲嫲,下午放学必须来接我。”每天就怕我要逃离佛山回揭阳似的。“我会准时来接你的。放心吧!可要专心听课哦!” 她亮开嗓音: “好!拜拜。” 望着活泼机灵的小猴子,一跳一跃的向学校大门奔去,我急忙调转车头,沿着原来路径回到原点先倒车,之后,立马上楼,再把小乐乐送进幼儿园。小乐乐每天入园前也总是叮嘱外婆下午必须去接她。每天早上,送上学,带入园;下午,盼放学,接回家。菜市场就在幼儿园附近,常是家里、学校、幼儿园、菜市场四点连线绕圈圈,打转转。三餐烟火暖,日常得安然。

每天,我把两小机灵鬼分别送到学校幼儿园、学校之后,就扎进市场瞎逛。井底之蛙初见天日,好感慨,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农贸集市!每个摊位的货物如山,归类摆放,整齐划一。五颜六色的的水果,鲜嫩的各色蔬菜,活蹦乱跳的海鲜河虾,味美样美的各种饼食……简直开了眼界,馋了饥肚。眼花缭乱之极,货比三家,买了些需备的食材,紧用的物品回家了。吃完早点,就把衣物搬到17楼阳台晾嗮。卫生工作每天必要做的。冰箱里外,厨房灶台地面,窗台阳台防护网……该擦的擦,该抹的抹。完了之后,若有时间,就下楼散散步,在小区步道上乐悠悠地观花赏绿了。拍拍照,发发朋友圈,分享美好,做个傻傻的外婆也是醉了。下午四点前,有时备点小吃——做烧卖,包饺子,蒸萝卜糕、甜粿,煎麦粿、菜儿粿,翻砂芋等等,她们放学回家后就可吃上绿色食品了。只要她们喜欢吃的,无所不为。既享口福,又讨得小孩欢心。

每次从幼儿园接回小猪乐乐,一路上兴奋地跟我分享班里的趣闻。有时候一个趣事讲到姐姐校门口还讲不完。每次去接姐姐,看到206班的牌子出来了,她就甩开我的手,直奔队伍里去拉姐姐的手。姐姐见了妹妹和外婆来接了,乐呵呵的,连忙举起右手向带班的老师击下掌,奔向外婆,然后就是一句:“嫲嫲,书包。”这书包,足足十斤重。七、八岁孩子柔嫩的肩膀哪堪如此重负啊!眼下,每个家长都已成了孩子的书童了。
回家的路上,俩小鬼总要嚷嚷:
“嫲嫲,我饿了,要吃包包。”
“嫲嫲,我要吃寿司。”
……
“包子家里早已蒸好了。” 
“路边的寿司不卫生,不买” 。
有时候我就把包点啊,水果啊,装口袋里带着去接放学。看着外婆变戏法似的掏出还温热的包子,小屁孩那种开心就不必说了。偶尔路上碰到卖馒头的移动摊点,乐乐就说:“好久没见他来摆摊了,必须买几个。爸爸喜欢吃甜的,买甜的。”没有心机才怪。
每天下午放学回家,等她们吃了点心后,趁太阳还没下山,立马赶着她们去运动场,骑骑车,跳跳绳,滑滑板,学打羽毛球……放松放松心情,锻炼锻炼身体。太阳不下山,决不归家。
每当晚饭后,洗澡间里一大阵折腾后,就得催促着写作业了。总觉得二年级学生的作业量多得太离谱了。三个科目,接连做,往往一个钟头时间都搞不完。何况小孩子总爱磨蹭,每晚七点到九点半前,这个时段家里的主题就是做作业,查作业。各种写:抄写,临写,默写,听写。朗读,背诵。做数学题,学英语打卡……每个周末的任务更甚。比如语文科,必做试卷一张,抄笔记,写周记,晨诵暮读。还要默写,听写,看书几十页。讲个故事录视频。每晚,做完语文做数学。之后,他的爸爸就必定补充:“贝贝,来,学英语打卡了。”她也只得乖乖的带着绘本到爸爸身边去,对着爸爸的手机,叽里咕噜一阵子。学英语最认真,学校英语社团有她的名字,骄傲着呢。
若是能提前完成作业,俩人必定要换上汉服表演一个节目。这胖嘟嘟的小猪猪,两颗黑溜溜的眼珠扑闪扑闪的,那机灵劲比姐姐更胜一筹。爱思考,能发问,耳朵灵敏,说起话来一副大人腔调,真是人小鬼大。姐姐干什么,她必定跟着干什么。姐姐朗读课文,背诵口诀,在家练习节目……她就在一旁默默地听,专注地地看。姐姐能背诵的,她也已经会跟姐姐你一句我一句对接了。自编自演《短歌行》,那绝对是猪猪的拿手好戏。自说自唱,令“观众”乐得东倒西歪,笑疼了肚子。姐姐有时候就扮演老师的角色,给我们上课,听她分析试卷,挨她的训斥。俨然一个严师。

每晚九点半一到,马上催促准备睡觉。之后,她们就把一本故事书摆在床头上。睡前听外婆讲故事是她俩的密谋。原来,小猴子贝贝把老师布置的看书任务分配给外婆了。今晚要从哪页讲到哪页,都是她在安排谋划。姐妹俩一左一右躺在我身边。房间大灯必须关了,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书本读啊,讲啊。有时候,我边讲边提问,试探她们是否睡了。有时候,乐乐反问我,“猫猫真的会飞吗?”“丑小鸭为什么变美了?”有时候故事任务才讲半截,左边的猴子已经呼呼大睡,做她的美梦去了。而右边的小猪猪听完故事,还完全没有睡意,嘻嘻哈哈,我只得又是拍背又是摩肚的,抚触了好一阵子,总算能安睡了。

周末时光,女婿就带我们游景区,吃美食。女儿带我上商场,买服装。外婆在佛山的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本打算小住半个月就得回揭阳。每次听说我要回家了,俩孙女总是不开心,说不要上学,要跟我回揭阳。“为什么要回去?”俩小鬼总郁闷。“外公独自一人过日子,每天三餐自己都是在糊弄。冬至快到了,我必须回家准备敬神拜祖的礼品。大姨婆还在医院躺着,没去看她,不放心。我回家了,你奶奶来了,会更好地照顾你们的。”  我一边说理,一边安慰。贝贝鬼主意多,竟然写了好几张“不能走!”这禁行令逢门就贴:卧室的,卫生间的,厨房的,不放过任何一处显眼的地方,就连餐桌边的墙面也贴。外婆还真拿她俩没辙啊!
各种安慰,几经利诱,终于解禁,同意外婆周末回揭。这天早上,她见我起床了,随后就起来了,悄悄的溜进小书房,开着灯,关着门,神神秘秘的样子。我推开门往里瞧瞧,见她在小床上装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行李袋上放了一张用铅笔书写的纸条。我顺手拿起一瞧,上面写着:“亲爱的外婆,你今天就要走了,我不想和你分别,你教会了我怎么写笔顺,你每天睡觉前,都会给我讲故事。连卷子出错了你都知道。我爱你!我会一直想你!——贝贝。”下面还贴了一张迷你奖状。那分明就是孙女颁发给外婆的荣誉证书啊。瞬间,我心头暖暖,热泪盈眶。外婆没有白疼你们!
女婿开车,一家人送我到大巴车站。眼见就要分别,四只小手死死拽住我不让我下车,放声号哭。两个小人儿哭成了泪人儿。开车时间已到,我只得狠心甩开她们的双手上了车。谁知道,她俩竟然奔上大巴车,又哭闹了一阵子,我只能连哄带骗才得以脱身,惹得了车上乘客的猜疑与感叹。车子启动,我泪眼蒙蒙。窗外景观匆匆而过,七年来祖孙每次喜乐相伴、伤心别离的情景,历历闪现。多情小人儿,车边惜别,哭啼啼,汪汪泪,总令外婆喉咙哽咽,只能含泪挥手告别,暗暗祷祝归途一路平安!
途中,女儿微信发来视频,见俩孙女还一直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末了,她感慨:“我服你了,你太成功了!”
西游结束,东返回揭。车上,微信朋友圈更新为“车站伤别离。” “确实好外婆,实至名归。”琴同学又点赞又附和。
唉,外婆“西游”,乐极情伤了!



荷语,退休老师
END

编辑:陈耿洪

图片: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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