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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广怀
父亲三十多岁才娶上母亲。在家乡娶不到老婆的父亲只好到经济相对落后的兴梅地区娶。父亲与母亲的结合，与其说是缘分，不如说是命运的安排。条件好的话父亲当然不用娶上母亲，要不是失恋，母亲更不用下嫁给父亲，要知道，母亲可是广东师院（华南师范大学前身）的肄业生。
父母一共生育了六个子女，四男二女，我是第二，由于营养不良和缺医少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三弟不幸夭折了，最小的弟弟不满月时不得不送人。随着兄弟姐妹的呱呱坠地，父亲只得长年累月起早摸黑面朝黄土背朝天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拉扯大，其艰辛程度是难以想象的，贫穷家庭的日子相当煎熬。父亲本来有饮酒的习惯，饮的是只有8分钱一斤的糖沫酒，后来把酒也戒了。在我的记事里，父亲终其一生也未曾为自己添置过一件新衣服。平时穿的都是亲朋好友赠送的旧衣服，一度穿老姨父过身后遗留下来的衣服，老姨父当过干部，当然遗物是稍微像样些。我依稀记得父亲临终前几年还穿着我换下的带着锈斑的旧上衣（我曾在工地上当过一年绑铁工）。父亲没有什么手艺，为了养活全家，豁出了和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母亲患病期间，父亲晚上要照顾母亲，白天又要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挣工分。吃不饱穿不暖，又得不到及时的休息，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终于病倒了，得了哮喘病，这时要是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肯定能稳住病情使其不会进一步恶化，可到哪里去弄医疗费呀！只知疼痛难受时到药店买几片药片敷衍一下，结果小病铸成中病，中病铸成重病，以至于……
1975年家乡发生水灾，水稻歉收，这对以水稻为生的我们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数米下锅，日子难熬，生活愈苦了。母亲带着不满周岁的妹妹不辞而别，远嫁他方。父亲心急如焚，寝食难安，比以前更单薄，更瘦弱了，才几天就掉了几斤肉。一方面央求人写信给母舅帮助寻找，一方面四处寻找，几个月下来均杳无音信，正当父亲彻底绝望之时，母亲回来了，带着满身伤痕，妹妹也回来了，带着营养不良的脸蛋。为了治好母亲的病和增加妹妹营养，父亲变卖了冬谷、刚下窝的母鸡和粒粒饱满的黄豆。直到长大后我才明白，是那边的人殴打逼走了母亲，母亲回来了，父亲没有厌恶，更没有嫌弃，而是竭尽全力默默地抚平创伤，这是何等的心胸啊！
我成了父亲几个孩子之中最大的牵挂，父亲做梦也会希望我有一份养家糊口的技能和职业。我小时候大病一场差点见阎王，自此身体一直虚弱，从楼上滚下来造成轻微跛脚，走路不慎跌了几次额上缝了几针留下“破相”的痕迹。就业和婚姻成了“蜀道难”。正因为如此父亲便要举全家之力支持我读书，学而优则仕！希望通过读书改变命运，使我有一份固定职业，解决自食其力乃至养家糊口的问题。愿望是美好的，残酷的现实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当我从高考的独木桥上栽下来之后，精神极度沮丧，寝食难安，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忧心忡忡，不知路在何方。对综合素质强的人来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考得上考不上均无所谓，人生路上有的是机会，而对身有残疾的我来说就没有了，自古华山只有一条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到大河边，当我想纵身跳下河时，父亲突然出现了，叫住了我说：“不能这样！”父亲才读过一两年书，大道理当然说不出，在关键时刻挽回了我的生命，让我在新常态中驰骋自己旖旎的梦想和神奇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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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编辑：陈耿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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