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敏 | 月是故乡明

一轮皎洁的圆月悬挂在夜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城市的街道上灯火辉煌，车辆川流不息，霓虹灯肆意地张扬夺目的光芒。

李浩独自站在阳台，右手举起一杯凤凰单丛茶，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仿佛能驱散心中的些许孤寂。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由于微信群和信息比较多，为避免干扰，他早已习惯了将手机调至静音或者振动模式。李浩从口袋掏出手机，看到是母亲打来的电话。“喂！妈。”李浩接通电话。“阿浩，在忙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慈爱的声音。李浩笑着回答：“妈，我和朋友一起呢。”“哦，今天是中秋，你吃月饼了吗？”母亲关切地问。李浩心中一暖，撒了个善意的谎：“正吃着呢，妈，朋友还在等我，我先挂了啊。”“好，好，天凉了，记得晚上空调别开太低了，别着凉。”母亲叮咛着。“知道了，妈。”李浩匆匆结束对话，生怕露出破绽。挂断电话后，李浩望着那轮明月，心中五味杂陈。每年的中秋节，他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慰藉远方的母亲，而单位送的月饼，他从未真正打开过，总是节后带回单位与同事们分享。

李浩轻叹一声，转身走进书房，他打开电脑，指尖轻敲键盘，登录微信，在搜索栏上输入“紫藤”的名字，凝视着弹出来的头像静默着。或许他很想给紫藤发送一句祝福的话语，哪怕只是一张表示祝福的表情，或许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述说。但李浩始终没有点开紫藤的头像，即使他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却最终只是静静地坐着。他害怕自己的打扰只是换来礼貌的回应；他更担心，万一紫藤什么也不回复；甚至更糟糕的——信息没能发送出去，因为不知会不会被对方删除好友。那份未说出口的情感，如同这中秋的月光，虽明亮却遥不可及。李浩不想让自己的中秋夜再蒙上一层冰凉，索性关闭了电脑。他立起身子，走到书架前，从一排排分类有序，摆放整齐的书籍中，随意抽出一本经济学著作，坐在沙发上阅读起来。或许，在知识的海洋里，他可以找到片刻的安宁与慰藉。

转眼间，中秋节已过，国庆假期悄然而至。家乡的老宅经过翻新，已焕然一新，成为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家人决定在国庆期间择吉日设宴，邀请亲朋好友共庆。李浩拥有七天假期，而且已经两年没回家乡了，母亲坚决要求李浩务必回家小住几天。李浩找不到其他借口，只得答应了下来。

宴会安排在10月2日，邀请亲朋好友在家乡最受欢迎的“鸿兴”酒店聚餐。当天，李浩穿了一件袖口镶有淡绿边的白色T恤，搭配宽松版浅蓝牛仔裤与白色运动鞋。他向来喜欢简约与舒适。

宴会上，这位身高一米八，鼻梁高挺，双眼皮的英俊男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尤其是亲戚们最为热衷的话题——询问他是否已有女朋友了。这也是即将迎来“不惑”之年的李浩减少归家的原因之一。为了暂时避开这略显压抑的氛围，席间，李浩借口上洗手间，独自来到了酒店的“客怡园”。这是一处风景雅致宜人的地方，一个圆形水塘中屹立一座假山，清泉从半山腰潺潺流下，汇聚至池底，小金鱼悠然嬉戏其间。水中碧草绿莹莹，赏心悦目，宛如自然与人工的巧妙融合。园中绿植繁茂，品类繁多，形态各异，高耸的，低矮的，阔叶的，细枝的……灌木丛中散落着石凳、竹椅、秋千、木板，小径则由鹅卵石铺就，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和着舒缓的轻音乐营造出一种宁静的氛围。漫步其间，清幽有趣。李浩走到一处绿荫下，坐在石凳上歇歇。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寻声望去，只见拐角处走来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根别着粉红色蝴蝶结的辫子，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可爱极了。旁边的女子却让李浩的心猛地一颤，那份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弯弯细长的眉下，藏着的是一双含笑带光的眼眸，嘴角微扬，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和力。当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听到彼此清晰的心跳声，脸颊上悄然浮起红晕。是她，紫藤，那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十年光阴，虽让两人都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但那份深藏于心的默契与心动，却依旧如初。“李浩，这么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紫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惊喜。“紫藤，是你？”李浩回应，心中也是波澜起伏。“我表妹今天结婚，我们特意过来庆祝。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太太呢？”紫藤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仿佛想要填补这十年间错过的所有空白。李浩微微一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紫藤，心中暗自思量，或许，这就是命运最巧妙的安排吧。李浩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轻声笑道：“我还单着呢。”紫藤羞涩地垂下眼帘，为了避开李浩热切的目光。片刻后，紫藤抬起头：“小兮刚在园子里丢了玩具，我带她来找，找到了，我们先回去吃饭了，有空再联系哈。”说完，紫藤牵着小女孩的手离开了。李浩应声道：“好的。”李浩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喃喃自语：“女儿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好，像她妈妈。如果也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呀！”

李浩在家住了两天就回城里去了。10月5日的晚上，李浩正在电脑上整理资料，突然微信弹出一条信息，是紫藤发来的消息，李浩欣喜不已。“李浩，在忙吗？”“不忙。”李浩立马回复。然而，接下来的几分钟，紫藤便没有继续发来信息，李浩不禁有些焦急。“紫藤，你的女儿长得真像你。”李浩按捺不住，主动打破沉默。只见紫藤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李浩有些摸不着脑袋。“那是我哥的女儿。”“啊！不是你的呀！”李浩先是惊讶，随即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那你的小孩多大了呢？”李浩鼓起勇气问道。“我还单着呢。”这一句让李浩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为了掩饰内心的欣喜，李浩故作淡定地继续问道：“没遇到合适的吗？”“缘分还没到吧。”紫藤回复道。

这次“误会”之后，李浩和紫藤的联系更频繁了。每天互道“早安”“晚安”，分享工作趣事，倾诉生活烦恼，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进行着。

12月3日是紫藤的生日，当天早上10点左右，李浩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紫藤的公司门口。紫藤是一家日用品公司的一名会计，工作稳定，每周双休，在县城拥有自己的房子和汽车。在父母眼里，她是懂事又能干的好女儿。只是一直专注于事业，自己对伴侣也有自己的标准。尽管多次相亲，却始终未能遇到心仪之人，如今已是人们口中的“大龄剩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为了她的婚姻也是操碎了心，三天两头打电话催促。紫藤很能理解父母的焦急，但是对于终身大事，她宁可单着，也决不迁就，这是她坚持的原则。李浩迫不及待给紫藤打了电话：“紫藤，公司门口有你的快递，方便的话现在来取一下。”紫藤挂断电话，若有所思地朝门口走去。当她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加快了脚步。再近些，更近些。是他，果然是他。紫藤干脆小跑起来。这是自从国庆偶遇后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当紫藤来到李浩面前，内心的激动已经洋溢在她的脸上。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幸福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

中午，他们约在“姑奶奶”饭店就餐。紫藤很喜欢“姑奶奶”饭店的一句温馨招牌语：幸福就是一起吃饭。紫藤觉得在这里吃饭有家的味道，尤其是和李浩一起在这里吃饭。饭后，他们相约到区广场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那是一部关于亲情的电影，其间有一个情景特别感人，紫藤情不自禁默默地哭了。当李浩静静递过来纸巾，而后用他的右手牵住紫藤的左手，瞬间让紫藤为李浩的贴心而感到温暖。或许，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就在那一刻悄悄升温。

晚餐的时候，李浩带紫藤去了十年前他们最常光顾的一家白粥小店。菜单依旧是三碗白粥，两颗茶叶蛋，一碟凉拌海带，一条清蒸鱼和一盘炒时蔬。李浩依旧细心地为紫藤剔除鱼骨后再夹给紫藤，并再三提醒她小心鱼骨，那份细致入微的关怀让紫藤心头一暖。紫藤也总会为李浩快速地喝完第一碗白粥，又添第二碗粥而竖起大拇指夸赞。两个人就这样虽言语不多，但很有默契地愉快地享受这份和谐。

饭后，他们来到以前经常散步的沿江边。江水在微风中漾起粼粼波纹，江边挺立的水杉在风中轻轻摇曳枝条，柔柔的月光洒在江面上，紫藤倚在石栏边，嘴角上扬，感受着眼前的一切给她带来的舒坦。正当紫藤陶醉在美景中时，有一件闪亮的东西秒现在她的眼前，紧接着又垂挂到了她的白皙的脖颈上。她正想低头打量时，李浩温柔地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深情地注视她，轻声说道：“紫藤，生日快乐！”紫藤微微一笑：“李浩，谢谢你！”李浩送给紫藤的是一条设计独特的白金项链，爱心形的吊坠正面环绕着精致的花边，背面则镌刻着若干个寓意吉祥的“福”字。此时，紫藤依偎在李浩身边，俩人被幸福的甜蜜紧紧地包裹着。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李浩闻着紫藤发丝间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那一刻，他瞬间明白：月是故乡明！

作者简介

杨晓敏：语文教师，揭东区读书创作协会会员。喜欢读书与写作，喜欢歌唱与朗诵，希望用文字和声音表达情感，分享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