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想象的外面更闷热, 一旦出了楼房, 迎面吹来傍晚的风还是带着凉意。 穿过人民桥, 一念之间转个方向朝右走。 这样就经过了一片市井。一排小贩摊位, 卖衣服、日用品、 花鸟绿植,小街心公园边上的流动食摊, 一个个瓦煲, 招牌上写着黑猪猪脚饭、牛腩饭等等, 看着就香,旁边还有小桌椅,乖乖的在等谁来。
再经过大榕树树下一个卖槟郎的小摊, 拐进另一条更为嘈杂拥挤的街巷。 一个个街边小食店门前树下摆起桌椅, 比如林记文昌鸡饭店就生意火爆, 大圆桌围坐满满, 菜一盘盘上热火朝天。 另一灯光树影斑驳处, 几个妇人坐在椅子上聊天。 一家五金店前有人在电焊,火粒四射,无路可退忙不迭地穿行过, 心里怼着这不文明乱像, 抬眼又见玉蕊花一串串在头顶盛开妙曼荡漾, 是这市井混搭图上一笔梦幻般的烂漫。
穿过三西路的夜市, 进了海大教职工区, 上了五楼。 父母亲在看电视。 我不是归人是过客状, 懒得脱球鞋就说也不进去坐了。 站在门口说几句话, 提及回去的日子,老爸说了句,“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 一时间我竟不知他是真问还是在开玩笑。 近年来, 父亲话相对少了, 只要他愿意说, 我听在耳里都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偶尔说起从前的事在我看来也都有些魔幻味道。 那日他说起上个世纪四十年代, 他在海口坐马车。 我脱口而出。 “ 不会吧? 海南有马? 从来没见过“。从五楼下来在四楼按门铃跟参加中考的侄儿说了声“ Good Luck!”。 下楼看一眼荷花塘,一片寂然, 是不是夜里荷花会收拢花朵, 做一个旁人无可窥探的仲夏夜之梦?
走到东坡码头, 问两个在聊天的制服人员那水里立着大柱子是要修什么, 回答说修码头啊。先有老码头的噱头, 再来实体码头? 想想这海甸河也累吧, 我家那头截流在修水底隧道, 这头又打桩在修观光码头。我只希望它作回青清爽爽一条河,一头连着南渡江,一头连着海口湾,潮起潮落,自由自在。
沿着海甸河走回家,一路上好几拨妇人在跳广场舞,音乐铿锵,扭动带感,个个都是时代的大女主。而那边那一个男人又独自面水缠绵情歌一首首的唱着: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最喜欢看的还是小孩子,虽然夜里已过九点,一路上还有活蹦乱跳的孩子,让人感觉岁月静好。说到底,美食爱情都可以不论,只有孩童不可辜负。
这样晃荡回去,拐进小区楼下的便利店“罗森”,去年夏天新冠过后胃口不佳,常下楼来买一杯关东煮果腹,从此觉得它灯火可亲。小店里转悠,实在找不出可以买的东西,这时店里的音乐播到这首歌:爱与不爱都需要勇气,于是我们都选择了逃避…….
回到家中,拉开通往阳台的门让风进来,卧室里仍要把空调调得低低。然而不知为什么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体燥热吗?明明白天用新鲜莲子煮绿豆吃了。吃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那新鲜莲子还带着心,吃得苦苦的。但带苦味的东西反倒有益身心,民间大智慧不都这么说的?就像小时候不肯吃苦瓜,认为那是大人才吃的。果然,成了大人尤其是成了中年人,爱吃苦瓜了。
再说, 吃了新鲜莲子,是不是就跟荷花有了关系?按照顾城诗里的逻辑,是这样的。
这个岛真好
一树一树花
留下果子
我吃果子
只是为了跟花
有点联系
就这样一夜辗转反侧天就亮了,迷迷糊糊听到外面倾盆大雨。 九点还赖在床上,接母亲电话,她听起来一如既往元气充沛,大声说“ 妈买菜回来了,买了芒果螺,光睿(我侄儿)吃腻了鸡鸭,这几天考试换换胃口。刚到家,就下起了大雨,真好!”
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