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4日，德国百合花（Lilium）eVTOL公司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 （SEC） 提交了通告，宣布将申请破产。作为纳斯达克上市企业，破产申请属于百合花公司必须披露的重大事项，无可隐瞒。消息发布后，百合花公司股价暴跌超过50%，收盘于0.2美元，市值仅剩1.3亿美元，而该公司2021年上市时估值超过20亿美元，自从2015年成立以来融资总额超过15亿美元，仅今年上半年就烧掉了近2亿美元，可谓最后一波突击花钱了。百合花公司计划在几天内向德国威尔海姆地区法院提交破产申请。不过，百合花公司申请的是自我管理破产，管理层仍可以保留对公司的控制权，也就是说，公司不是强制交给资产管理人，只要公司还在管理层手中，就仍然有希望挣扎下去。当然，Lilium公司在通告中警告说，这取决于当地法院是否会批准其申请的这种自我管理破产。首先，其实百合花的命运在欧美eVTOL业界早已没有什么悬念，很多业内人士认为它的退出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甚至有人认为，它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究其根本，并不是百合花的烧钱速度和在德国的融资难度（虽然这两者也是客观原因），而在于其采用的分布式电动涵道风扇垂起技术被认为存在很大的技术障碍，将直接导致经济可行性和商用前景的困难，因此项目拖得越久，只会积重更加难返，因为从一开始的技术路径就偏了。早在2020年，德国多家媒体包括航空专业媒体就刊登了专业分析文章，指出Lilium的技术问题。2021年，福布斯杂志在Lilium上市前不久发表了一篇长文炮轰Lilium的技术。详见：重磅：福布斯杂志长文炮轰Lilium的eVTOL设计因此，Lilium的设计在业内早已不被看好，那么本次申请破产的最大影响可能就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整个eVTOL行业。无论如何，Lilium作为曾经处于媒体聚光灯下的行业龙头企业之一，其退出对于eVTOL这个新兴行业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风起于青萍之末。Lilium的命运也许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它发迹于院校项目（类似的还有德国另一家难兄难弟Volocopter），成立不久刚好迎头遇上了优步公司2016年末掀起的eVTOL和UAM热潮，于是迎风而起，被送上了青云。凭借酷炫的外观和设计概念，在eVTOL风口开始之初有效项目还很少的时候脱颖而出，被“不怕错，就怕慢”的硅谷风投青睐，搭车的还有腾讯。该公司2016年12月获得了Skype创始人Niklas Zennström和推特创始人Ev Williams共同投资的1千万欧元A轮风投，2017年9月获得了腾讯领投的9千万美元B轮投资。运气更好的是，没过多久又恰逢疫情期间美国为刺激经济的货币大放水政策，流动性极佳的华尔街此时不失时机地大肆采用SPAC借壳上市的方式使得很多没有任何经营性现金流、甚至没有任何实际产品的PPT公司也成功上市，让早期投资人和SPAC壳公司持有人赚得盆满钵满，这其中就有包括百合花公司在内的多家eVTOL公司。疫情期间的美股上市潮让eVTOL风口在欧美达到了最高峰，绝大多数eVTOL上市企业都是在2021年内集中以SPAC借壳方式突击上市的。客观来看，上市的融资机会确实让有实力、有基础、有规划的企业比如Joby、Archer等能够短期内获得大量宝贵的资金，从而能够更稳定地发展下去，可谓是抓住了一次发展的良机。但股市泡沫也同样是双刃剑，Lilium显然就是倒在了这把双刃剑下。斯人已逝，生者如斯。eVTOL的美股风口已经过去，Lilium只是这个风口的一个标志性注脚，但可能并不是句号。从优步2016年10月发布UAM白皮书开始创造eVTOL风口，到2018年摩根斯坦利下场发布那篇提出那个经常被引用、却从未被阐述的万亿美元预期的著名行研报告点燃资本市场的导火索，到2021年eVTOL的美股上市潮，这个时期应该说是作为一个新兴行业起步的大浪淘沙时期，当然难免泥沙俱下。鲜花采摘之日也就是凋谢之时。欧美的eVTOL投资热潮应该说从2021年以后就开始退却，这中间当然可能是有美联储的货币补药太猛而伤身所带来的流动性收缩的影响，但归根结底，应该还是管理部门、业界、投资人、运营商等等各方面经历了初期的兴奋和喧嚣之后逐渐回归理性，在eVTOL的技术、市场和各方面政策的摸索过程中逐渐认识到了其发展的客观规律，因此欧美eVTOL业界在过去几年里肉眼可见地在回归航空产品的本质和航空业的内在规律，加上资本高潮已过，因此各归其位，该干嘛干嘛，存够了现金、同时有技术有实力的企业在抓紧型号研发和适航审定，少数有初心的企业在锲而不舍地继续打磨设计和争取融资，整个行业进入了瘦身整合的减脂增肌阶段，企业、型号、融资额都明显变少，但这可能是新兴行业和新产品新技术发展中的一个不可避免的成熟过程。年年岁岁花相似。Lilium的故事是否似曾相识？又是否会历史重演？所谓“一切重大的世界历史事变和人物，一般来说都会出现两次”。Lilium如果是一个被急着获利的资本赶鸭子上架造成的悲剧，那么如果有下一个Lilium，会是一场闹剧么？岁岁年年人不同。eVTOL作为航空史上难得的一次真正的技术创新产品，相信一定会在发展过程中最终找到自己的市场位置，在这个过程中，相信一定会跟其他新兴行业一样出现真正的领军企业和优秀产品，也相信这其中一定会有中国企业的身影。当然，这个发展过程很可能是长期而曲折的，前途也不一定如投行所描绘的那般光明，但相信一定是有符合其真实价值的前景的，市场始终是最好的试金石，就把一切疑惑交给时间和市场去检验吧。面包会有的，适航证会有的，市场也会有的。祝所有eVTOL奋斗者们都能不忘初心最终守得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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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刚成立不久的Lilium公司参加德国e-flight-expo（电动航空展）时还非常寒酸，连展位都没有，只是在主办方安排的免费宣传栏上张贴了几张用A4纸打印的图片。同年12月，他们获得1千万欧元的A轮投资，开始起飞。
天道好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