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典藏版封面
凤凰社不同于之前四部,它包含太多罗琳的野心——她想要完善的巫师世界设定,她想要表达的政治主张,以及她想着力在这一部体现的角色成长。所有这些内容交织在一起,削弱了主线情节的聚焦度。直到故事尾声,读者才能get到这一部的核心故事线——甚至这一部的书名都与之前风格不同,之前是核心道具核心场景核心事件作为书名,按此规律,哈5应该叫《哈利波特与预言球》更合适,但作者选择了凤凰社作为书名,似乎有些不太切题?
预言球是第五部的核心道具,也是书中悬念的归结
写这篇文章前看了看网上评论,我能理解很多人对凤凰社的中差评,因为凤凰社更接近大部头史诗奇幻的模式——更深邃的世界,更复杂的势力/人物互动,没有明确的主线情节,甚至会有些承上启下的过渡性章节。这可能会让习惯了儿童文学明快节奏的读者一时难以适应。但反过来,如果你愿意耐下性子去看看作者在书中的各种铺陈,其实阅读本书的乐趣并不亚于其它几本。
★ 被模糊的边界
从第四部后半段开始,哈利波特系列就不再适合被定义为单纯的儿童文学了,它至少也上升到了YA的程度。到了第五部,这种成人化的趋势愈发明显。各种边界逐渐模糊,读者也不再能(相对)两分法的看待这个世界和个中人物事件。
首先是魔法与现实世界的边界被模糊。我们习惯了前四部开头都会有一段哈利在女贞路与麻瓜的生活作为前菜,也默认了9 3/4站台作为往返魔法世界与现实世界的通道。但第五部中,摄魂怪入侵麻瓜世界、佩妮姨妈其实知道伏地魔,以及哈利的生活其实一直在被凤凰社监督和守护着。这让习惯了现实与魔幻要有清晰隔离(例如《纳尼亚传奇》里的魔法衣橱)的读者一时不知所措。如果幻想与现实不再有明确界限,那你如何辨别你是庄周还是那只蝴蝶,又如何保有安全感呢?
乌姆里奇放出摄魂怪袭击哈利,以期控制伏地魔复活的言论散布
其次是成人与少年世界的边界被模糊。继火焰杯中的傲罗和食死徒之后,凤凰社里更是引入了威森加摩、凤凰社等成人世界的组织。魔法部意图控制魔法世界的舆论,并干涉霍格沃茨的办学。学校不再是孩子们的避风港,少年们也势必和成年人就看待世界的观念上产生冲突和对抗。第五部书名里的凤凰社,对应的是哈利们成立的邓布利多军,两个组织本质上都是守护世界的秩序、反抗不合理的不自由,不同的仅仅是成员构成的年龄。所以我觉得凤凰社是个双关,既指书中出场的凤凰社,也和少年们自我意识的觉醒形成互文。
威森加摩审判,少年被毫无防护地扔到成人世界中遭受审判
最后是正义与邪恶的边界被模糊(姑且用正邪来概括我接下来要表达的意思)。最典型的是哈利发现自己和伏地魔的一体两面。哈利的勇敢无畏有担当,辩证地看待也可以被解读为逞能刚愎个人英雄主义;而伏地魔也在混血的身世方面在哈利身上找到了共情。所以伏地魔代表了这个世界上另一个的哈利。还有哈利通过冥想盆看到的斯内普记忆中的詹姆,哈利的既有观念中父亲是伟光正的、斯内普是暗搓搓的,但辩证地看或许现实恰恰相反?以为的受虐者其实是施虐者,而施虐者施虐是因为曾经是受虐者。同样从受虐者成为施虐者的还有小天狼星的家养小精灵切利克。赫敏一直通过S.P.E.W传递的小精灵人畜无害的形象,切利克也提供了反例。
★ 成人缺席的世界
有意思的是,罗琳在凤凰社里设置了一个成人缺席的世界。邓布利多有意疏远哈利;小天狼星冲动且有间歇性抑郁;海格继续制造着好心办坏事的麻烦。这跟前四部中少年乘风破浪、大人保驾护航的故事模式形成了对比。偏偏少年们在这一部中又面临成人世界的法则对自己的强烈干涉和定义,于是少年的安全感,只能靠少年自己争取。
邓布利多有意疏远哈利,最终证明是对哈利的保护
火焰杯里其实就已经有这种少年表达自己政治主张的情节,那就是赫敏成立S.P.E.W,但当时多多少少有点游离于主线情节之外(电影也删除了这部分情节)。凤凰社里少年们表达自我诉求和反抗,并掀起了几次高潮。比如哈利和赫敏私下组织的黑魔法防御术学习组织“邓布利多军”,又比如乔治和弗雷德施魔法搅得乌姆里奇治下的霍格沃茨鸡飞狗跳。最后邓布利多军和凤凰社交接棒对抗伏地魔和食死徒,隐隐有两代人精神薪火传承的味道了。
成立邓布利多军,象征着少年们意识的觉醒
小说中霍格沃茨的五年级相当于我们的高一高二,正面临着O.W.L.S考试,是魔法世界中少年向成人转变,开始要思考人生和初步选择未来道路的阶段。作者在情节上替他们安排了几段华彩,或许也是希望对现实世界里的小读者起到示范作用吧。
弗雷德和乔治对传统教育制度的挑战和反抗
当然,成长也伴随着阴暗面。比如第五部中哈利的暴戾化倾向,怼天怼地,怼好友怼斯内普甚至怼邓布利多。还有魁地奇院队队长安吉丽娜的焦虑。好在罗恩还是那个罗恩,赫敏还是那个赫敏,铁三角牢不可破的友情压制了哈利的心魔。
★ 爱情啊是场灾难
不知道是刻意安排还是罗琳真的不擅长,凤凰社里的感情戏在我看来简直是场灾难。哈利和罗恩简直是一对直男铁憨憨。哈利总算是开化了,他心想学校应该开一门关于情感的课。赫敏两次灵光乍现地帮哈利分析了秋的心理,可也就这么多了,对于看惯言情小说的读者来说这点小心思虽然入理,但还远未够班。
哈利终于吻了秋,感觉湿湿的,阿姨小小开了回车。但两人的情感线安排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所以结束时也不痛不痒。前几部都没有具体描述秋吸引哈利的点,一言以蔽之或许就是情窦初开时感性的惊鸿一瞥吧。说到惊鸿其实也没有很惊鸿,书中看不到对秋的形象性格描述,形容词就一个“漂亮”,也不知是环肥燕瘦还是倾国倾城,竟让大名鼎鼎的哈利也拜倒在石榴裙下?还是说秋张不幸成为了哈利经历成人礼的工具人?
他们亲了!亲了!
比外表描述的模糊更糟糕的是,本书塑造了一个绿茶形象的秋张。她先后喜欢塞德里克和哈利,两人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还都是火焰杯中三强争霸赛的参赛选手。正如赫敏分析的秋张在塞德里克和哈利两人间的纠结负罪感,秋张和哈利组cp在道德上就让人感觉有点不舒服。其次,两人之间是秋张主动表白的,但矛盾的是我们看不到她追求爱情的果敢和飒爽(就像她在魁地奇比赛中那样),而是更多向哈利使小性子寻找安全感,暗暗划翎子给哈利要哈利哄她。连我这种绿茶鉴定考试只得了10分的人都看出来秋张是个绿茶。好在两人感情很快就凉凉了。但这更让人感觉这段感情戏走了个过场。
关于哈利和秋张,还有一条暗线呼应,那就是詹姆和莉莉的感情。这条线只通过斯内普的冥想盆露出冰山一角,罗琳应该是埋好了伏笔,后续要好好深挖甚至可能反转哈利父母的爱情故事。
★ 现实纷繁芜杂
其实从第四部到第五部,存在一个明显的bug,那就是哈利在第四部结尾的墓地见证了伏地魔的复生,并见识了他那群食死徒爪牙的真面目,他返回现实世界后告诉了邓布利多。所以卢修斯在哈利眼中已经是明狼了。但明狼在第五部反而恶人先告状,先发制人,对哈利施行迫害,直到最后阴谋才告破产。
只能用现实世界的法则来赋予这个情节设计以合理性了。魔法部通过舆论控评,封锁消息歪曲事实,以此来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另一方面,魔法部重度干涉教育,希望给孩子营造一个无菌成长的温室花园,同时在思想上压制孩子们的自主思考和意识觉醒。但压制的结果往往只能激起更强烈的反弹,这个标准放诸大半个世界皆准。
乌姆里奇对霍格沃茨无孔不入地压制和迫害
阿姨继续在书中延展她的主张,比如人类对马人的歧视,以及马人因此对人类对敌视;马人对部落内的异己者的迫害;混血巫师的受歧视;小精灵的受歧视——这些都是延续了几部的主题。
★ 电影与小说的差异
哈5塑造了卢娜这个有灵性的少女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