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系列书评02-死者代言人
文摘
小说
2024-02-20 12:03
韩国
本文是安德三部曲读后感的第二篇。
01
异族异种的循环论证
《死者代言人》主题承接前作《安德的游戏》,但形式上更像是一场大型的社会学实验。作者构建出一套假想的外星生态系统,通过观察这套系统和推进这场实验,作者想要深入探讨的是主题:不同种族文明能否和平共处?故事发生在《安德的游戏》之后3000年。为了简化这场社会学实验,作者预设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安德歼灭虫族的行为已经被后世定性为异族屠杀,而安德也从拯救人类的英雄,沦落成后世千夫所指的屠夫和恶魔撒旦。异族和异种是本作中反复提及的一对概念。异族指的是智慧种族,异种指的是非智慧种族,或者无法与人类沟通的智慧种族。这一定义就有着浓浓的人类本位主义色彩。因为评判的关键在于能否和人类沟通,而非是否是智慧种族。为了印证这一猜测,作者在3000年后的殖民星球卢西塔尼亚上重现了类似的社会生态环境。人类是殖民者,猪仔是原住民。猪仔是一个类似虫族的智慧种族,但文明程度落后人类几千年。星际议会采取的策略是用围栏将人类和猪仔隔离开。人类中的外星生物学家可以和猪仔做有限的交流,但不得向猪仔透露甚至传授人类文明。人类和猪仔看似和平共处,但人类控制猪仔的文明发展速度,本质上是保护人类免受猪仔文明发展的潜在威胁。换言之人类潜意识中还是把猪仔视为异种。人族拨了历史上与虫族关系的乱,却反不了未来与猪仔关系的正。文明间缺乏对话导致缺少了解,缺少了解导致未知,未知导致恐惧和敌意。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而猪仔对人类外星生物学家的几起连环谋杀似乎也证实了人类的担忧。但随着案情真相浮出水面,我们发现误会其实来源于两种文明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和行事法则,以及物种生理结构的差异。正所谓我之蜜糖彼之砒霜。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设计。更有意思的是作者还会站在猪仔的角度审视人类和人类文明。所以谁是谁眼中的异族,谁又是谁眼中的异种,立场不同理解不同。我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我。而想要论证不同文明之间的这种关系,也会因为论证前提的主观不确定,最终陷入循环论证。
02
死者代言人
死者代言人的职能是探寻死者的一生,并公正诚实地公之于众。死者代言人和未来社会的天主教是天然冲突的。冲突的原因之一在于代言人是穿梭星际而来,作为本土的原生宗教在社会学意义上对代言人具有排异反应。原因之二在于同为满足信徒心理诉求,代言人的客观唯物和宗教的主观告解,在功能重叠的同时更像是门派之争。
在第三次虫族入侵战争后,安德成为了初代死亡代言人。因为他和姐姐华伦蒂频繁穿梭于星际之间,所以3000年后他的生理年龄只有二十几岁。安德先后接收到了三次来自卢西塔尼亚的死者代言申请,而且还来自同一家族。这是这个星球上最重要的外星生物学家族。种族间有异族异种的争论,其实人类社会内部同样有异类之说。小说引入这个外星生物学家族的视角,首先在于他们在社会学意义上是离群索居的,而且他们家复杂的成员关系也在冲击着社会传统的伦理道德观,他们还将文明传授给异族,扮演了普罗米修斯的叛逆角色。另一方面,他们作为外星生物学家的职能,也为科学破案提供了视角和解决方案。
安德当初之所以接受了娜温妮阿的代言邀请,是因为他从女孩身上发现了熟悉的孤独感并产生了共情(本作中的安德更孤独了,因为他最爱的姐姐留在特隆海姆星上结婚生子了)。故事最后安德也融入了娜温妮阿的大家庭,一家人和美的生活在一起。人类家庭的圆满和不同物种间的和谐共处,这是又一层具有积极意义的剧情呼应。
如果说《安德的游戏》是一部动作片,那《死者代言人》就是一部悬疑片。前者是武戏,后者是文戏。当剧情被包裹在连环的悬念中层层推进,小说中看似连篇累牍的对话和烦絮的家长里短,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有趣的外星生态系统
卢西塔尼亚星球生态系统的设定,除了满足作者的社会学观察,其本身也是非常有趣的。作者设计了一种叫德斯科拉达的瘟疫,瘟疫灭绝了星球上的大部分物种。这种瘟疫可以融合不同物种的基因,从而使星球上形成了多组动植物之间的共生甚至转化关系。比如猪仔由树洞孵化而出,又在死后转化成树,所以在猪仔文明中,死亡是进入树形态的第三生命。猪仔的三态生命是人族乃至虫族所不具备的,这也是人和猪仔最初产生误解的根源。德斯科拉达又是死亡的象征。所以当瘟疫已经侵蚀了星球上所有物种的真相被星际议会知晓后,议会果断要实行坚壁清野主义。这时候卢西塔尼亚上的人类社会放下分歧,人和猪仔间破除隔阂,大家面对共同的敌人时才能戮力同心,这也是可以映照进现实的反讽。安德在故事结尾促成了人-虫-猪仔三族互相制衡和谐共处的理想社会。这是对前作尚武主义的一次修正,也是安德对自己无意间犯下罪行的一次自我救赎。不同于前作中天才儿童的角色定位,本作中的代言人安德更像是先知和救世主。而两部作品的基调变化,也从YA科幻过渡到了神棍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