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周利 | 母亲的回忆(上)

文摘   2024-08-26 06:00   陕西  




 

2024年7月7日是父亲去世一周年祭日,时隔一日一一7月8日早9时50分母亲也走完了她88年的生命历程随父亲去了。此前母亲已卧床两月有余,对于母亲的离世我是有思想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时间竟这样巧合,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神密的宿命。

母亲去了,她历经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也成就了自己的平凡伟大。 

追溯母亲的死因还得从两年前说起。2022年母亲已经85岁了,这一年是母亲晚年生活的转折点。这年4月母亲不幸在老家摔了跤导致腿部骨折,虽然做了两次手术但恢复得不很理想,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只能推着助步车在室内小范围活动,加之母亲高度近视,从此,她再也不能和父亲在老家独立生活了,从此开始了在子女家里寄居的生活。不幸的是父亲去年7月7日去世了,这对母亲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此后一年母亲随子女生活。耳朵越来越背,思维也慢慢地变得混乱,和别人交流更加困难,更多时间是一个人在室内自言自语。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让母亲像一只折翅的鸟儿困守在空巢中,我觉得这是母亲人生最痛苦最孤独的日子,她经常盼望别人来看望她,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也时时看望她,但这毕竟是短暂的。母亲再也走不出家门,再也无法融入周围的社会,她的心灵陷入了孤独。我也悔恨自己在母亲去世前陪伴她的时间太少,给她心灵的关爱不够,只是流于日常的问候。直到今年4月中旬母亲突发疾病,气短、发烧、手脚不听使唤,再也独自下不了床。在县医院住了一星期多虽有改善,但大不如从前,更多时间是躺在床上,直到7月8日中午9点50分去世。

之前的母亲不管随哪个子女都早早地起床,把自己的床铺打扫得干干净净,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白天从来不躺床,这是她一生都保持的习惯。母亲和父亲时隔一年相继去世,他们都活到了米寿,享受到了寿终正寝的福分,但我想如果母亲不发生骨折,她完全可以更长寿。因为她善良的品质、勤劳的习惯和清淡的饮食足以使她更长寿。

母亲出生在一个殷实之家,外祖父母育有四个儿子,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在娘家算得上父母的掌上明珠了。她18岁嫁到了我们家,我们家当时已家道中落,祖母患病,父亲是老大,兄弟四人。从此,母亲做了祖父母的儿媳,做了年幼的叔叔们的大嫂,一大家人的吃吃喝喝、洗洗涮涮、缝缝补补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唯有起早贪黑不停地劳作。母亲曾对父亲感叹道:“我从18岁嫁到你们家就没有闲过。”是啊,母亲年轻时在大家庭里为公、婆,为兄弟操劳,后来为儿女操劳,老来为孙辈操劳,她哪有一刻清闲啊!尽管那个年代缺吃少穿,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人一日三餐食可果腹,春夏秋冬衣可遮体。每一顿饭都是母亲烟熏火燎把生的做成熟的,每一件衣都是母亲由棉到线,由线到布,由布到衣,在煤油灯下缝出来的。母亲为我们兄弟姐妹付出得太多太多,特别是那个艰苦的年代。母爱是用苦难堆砌而成的!母亲一生没有出过远门,她围着锅台,围着炕头,围着孩子们转了一生,然而她的付出又是哪一个男人所能比拟的,尽管她所做的一切是那么平淡。

母亲属牛,鲁迅先生的名言“她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和血”是对她一生最形象地概括。

母亲生我时只有25、6岁,但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就没有年轻过,她一直留着那个时代妇女的传统发型,没有穿过一件时尚鲜亮的衣服,一生勤劳俭朴,普通平凡。

母亲去世后我一直想写点东西,但一次次提起笔又放下。是啊,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她经历了那个时代所有农村妇女所经历的一切:在生产队干过所有的苦活累活,拉过硬脚大车,拉过犁,拉过播种机。这些现代人不可想象的苦她都吃过,低标准三年吃糠咽莱的日子她也经历过,真所谓“吃的猪狗食,干的牛马活。

听我哥说,食堂化的时候母亲在生产队给食堂做饭,把吃过搅团的锅巴一铁匙一铁匙铲下来,偷偷卷在遮腰里带回家,因为家里还有饿着肚子的4、5岁的儿子。我懂事后也知道母亲常常趁劳动间隙偷偷摘来生产队的豆角带回来给我们吃。这些经历,让母亲刻骨铭心,以至于她晚年还常常做这样的梦。

母亲生我小妹时已30多岁了,祖母打定主意是要把她送人的,母亲怎忍心骨肉分离,小妹最终留了下来。母亲没有奶水,小妹是用拌汤、柿子喂养大的。记得母亲当时在生产队干完庄稼活傍晚回来,调一碗喝的(开水调上盐醋干面辣子),吃上两片粑粑馍馍,摸黑又上水库工地去了。那时12、3岁的姐姐,哄着才几个月的小妹妹,己经7、8岁的我给姐姐拉着下手照看妹妹。妹妹饿了不停地哭,我在缸子倒上开水,从小笼笼里取来火罐柿子暖在开水里,待柿子暧热,姐姐剥掉柿蒂把柿子瓤挤进小妹的小嘴里小妹就不哭了,我和姐姐也轻松了。回想起那时的夜怎么那么漫长啊,我们哪里知道母亲此时正在水库工地上拉着架子车挥汗如雨地挑灯夜战。第二天听母亲讲等她回来,哄娃的和被哄的三个娃娃都睡着了。

母亲那一代妇女是天下最苦的一代妇女,干了天下最苦的活,受了天下最大的罪。

母亲一生没有没读过书,她一生以此为憾,因此寄希望于子女,盼望子女好好读书有所出息。

我的求学之路就是母亲用爱心铺就的。那时生产队粮食紧缺,麦子更是少得可怜。1978年秋季我到凤翔中学上学时统一要办周转粮,每学期要交30斤小麦,当时家里没有麦子,当时我姐已订了亲,那30斤麦子还是我姐的公公走了十多里路用肩扛来的。那时一家人早上喝糁子中午吃搅团,上顿下顿是秋粮。我那时上学时每周要背馍,母亲第一周在锅里烙一个大锅盔,她和面时把仅有的一点麦面全掺进去了,但因玉米面比例太大锅盔在锅里翻不过来,聪慧的母亲便在锅盔上用刀划一个十字,把它一分为四一块一块地来翻。后来母亲不再烙锅盔,而改做烙坨坨馍了。我就是吃着母亲烙的坨坨馍在凤翔上完两年学的。

那时不仅没吃的,也没穿的,铺的盖的更是无从谈起。开学了,父亲要为我准备学费和生活费,母亲则要操心我的铺盖行李。母亲早早为我拆洗了被褥,但苦于没有床单,聪明的母亲又想了一个解决办法,她把两块包袱皮腾出来,缝在一起成就了我的床单。

1978年八月十五中秋节我是在学校度过的。那时尽管贫穷物质匮乏,但过年过节还是讲究一家人团圆,父亲还是要买些月饼、苹果之类的食品。记得那周星期六下午我步行回到家时天已黑了,昏暗的灯光下,母亲高兴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苹果一块月饼,满眼慈爱地递给我,她要看着我吃了她珍藏了几天的珍品。听姐姐说母亲前几晚发高烧,口干得难受。“你吃一个,给他留一个”,姐姐说她几次从柜子里取出苹果都被母亲放了回去。毎每念及此事,我都情难自已、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孔周利,男,生于1962年,陕西凤翔人,凤翔区西街中学退休教师。爱好文字,有真情实感偶然写下,希望能够与文友们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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