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 | 永兴街道的两桩悬案

民生   2025-01-13 07:30   四川  
永兴的世纪街

说起双流,很容易想到双流国际机场、兴隆湖、黄龙溪……其实双流的永兴才是一块真正的风水宝地,永兴有同治窖,明清一条街,飞来殿、明水寺……永兴是个有故事,又有历史的乡镇。如今的永兴已成为天府新区的永兴街道。


永兴地处深丘,距离成都市区35公里。出华阳,经合江,地势逐渐拔高,仁寿的二峨山渐入眼帘。位于永兴场口的世纪街是条新街,四车道的街道宽敞明亮。世纪街朝北是北新街,向南是土主庙街。


永兴别名“土主庙”。土主庙早已拆毁,只留下土主庙街的街名。


进入土主庙街就进入了永兴的老街区。土主庙街与玉隆街交会的路口有座木结构、两层重檐歇山式阁楼,这座阁楼前后的四根粗大廊柱一通到顶,没有任何破损,楼上的护栏也很完好。阁楼有一两百年历史。阁楼对面是灯杆坝,灯杆坝常有戏曲表演。阁楼上面是看戏的雅座,这座阁楼又叫“看楼”。看楼是永兴留存至今的唯一一处清代阁楼式传统建筑。


看楼前面的水巷子是土主庙街分岔出来的一条小巷。巷道狭窄,宽不足三米。水巷子又叫“横巷子”。水巷子如同大杂院,房屋檐口下挂满了晾晒的衣裤。穿过水巷子,就到了一条小河边,这条小河是鹿溪河的支流柴溪河的分支。河下游三四十米有座石桥。这座三孔石桥历史悠久,中间桥孔原来悬挂一把 “斩龙剑”。每年涨水,山洪暴发,当地人担心洪水冲垮石桥,有了斩龙剑,龙王到此,便会转身,于是水势顿消。当然这只是当地人希望永无水患的美好愿望。破四旧时,要取下这把斩龙剑,哪知每次搭梯取剑,梯子要么长了,要么短了。后来才知道,那是有人故意把梯子锯长锯短。取剑不成,仅隔了一天,斩龙剑就不见了,有人说是藏起来了,又有人说是造反派半夜找人锯了。事隔多年,永兴老桥被列为天府新区一般不可移动文物,斩龙剑却再无下落,成为一桩悬案。

 

土主庙街(左上)水巷子(左下)永兴老桥(右上)永兴看楼(右下)

永兴老桥一边是老街,另一边是新街,永兴老桥下面的河道是新老街区的界河。永兴老街区背靠龙泉山脉,新街区面向灵泉山。灵泉山上的明水寺是一座很有历史的寺庙。


据《百度百科》记载:“明水寺在清雍正初期,为成都四门四大寺之一,(东门明水寺、南门净慈寺、西门昭觉寺、北门尧光寺)尤以明水寺规模为最大……明水寺气势雄伟,有庙宇48重,二百八十八院,一千二百间房,常住僧众数千余人,庙产一千零五十四庙(官庄坝土地)。”没想到,距离成都市区三四十公里的乡镇上还有这么一座有名的寺庙,这是现在的成都人完全不可想象的,历史却真的是这样。


明水寺的庙宇从山脚延伸到山顶,经过数百年的变迁,一路上的庙宇或拆或毁。如今,在众多善男信女的坚守下,明水寺得以恢复重建。


在灵泉山的半山腰的飞来殿还能见到明水寺的飞来石,这是一块一两人高的巨大山石。奇怪的是,灵泉山植被丰富,并无特别突出的岩石,这块巨石又是从何而来?更奇怪的是,这块石上还有一只巨大的脚板印。据说,这块巨石是从天而降的飞来石,赤脚大仙经过灵泉山时,嫌这块巨石挡了他的路,于是在上面狠狠地踩了一脚,飞来石上就留下了赤脚大仙的脚印。在公社化时期,公社修农机站,用这块巨石砌了地基。恢复重建飞来殿时,又重新把这块破为数块的飞来石从地下挖出来,如今的飞来石虽然只是原来的一块边角,有了这块边角,意义就非同一般,新建的飞来殿这才名至实归。而明水寺就不那么幸运了。 
残破的飞来石

1949年以后,明水寺的千亩庙产全部分给农民。明水寺余有的三座殿堂先后做了养猪场、伙食团。在上世纪80年代恢复重建时,明水寺只剩下长满野草的断壁残垣。


永兴的张老汉最清楚明水寺的这段历史。土主庙街出场口有家老茶铺(现已停业),老板是位中年汉子,茶铺门面四米多宽,径深二十多米。张老汉常和王老汉在这里喝茶。王老汉话不多,嘴里总是刁着叶子烟杆。张老汉很健谈,他告诉我,那座“看楼”原来是供销社的药店,现在卖给了私人开药店,这座看楼是清代的文物古建,至今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当我把话题由看楼转到永兴的寺庙,张老汉说:“五几年搞统购统销,收的粮食没地方堆,就把寺庙改来堆粮食。”


王老汉说:“公社那边的台子坝也拆了……”


我说:“应该把公社的台子坝保留下来,那个年代经常开群众大会,可以拿来当会场。”


张老汉说:“公社搬了,那里修了房子。” 
恢复重建于灵泉山凹中的明水寺

 
土主庙街喝茶的农民很清楚明水寺的历史

上世纪50年代,张老汉在公社当木匠,那时他还不到15岁,人称“小木匠”。他清楚记得,拆毁明水寺的情况。这事还得从康熙第十七子果亲王说起。果亲王工书法、善诗词,对佛学有一定研究。雍正十二年,雍正派果亲王赴泰宁送达赖喇嘛回西藏。果亲王喜欢游学,恰好有了这样的机会,于是他一路走,一路吟诗作赋。果亲王在剑门关留有《第一关》的石碑,在武侯祠留下了《名垂宇宙》的匾额,草堂寺题有《少陵草堂》;文殊院有《开甘露门》……那时的明水寺是成都最大的寺庙,庙里的主持曾在朝中做过官,他和果亲王私交甚好。果亲王特别到明水寺拜访了这位友人,并在寺中留下《说法第一》的牌匾。


到上世纪50年代公社化时期,《说法第一》牌匾仍然高悬于明水寺残破的殿堂上。当时,村上有位孤寡老太婆去世,公社打算用果亲王的牌匾打口火匣子(简易棺材)。果亲王的牌匾是明水寺的镇寺之宝,拆毁这块牌匾谨防遭报应,一时没人敢动?公社派了两个四类分子,这才把牌匾摘下来。摘是摘下来了,却没有哪个四类分子会木匠,公社这才找到“小木匠”,答应多给工分。当时“小木匠”正是懵懵懂懂的年龄,他哪懂那么多,就接下了这活。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恢复重建明水寺,当时抬火匣子的四类分子都死了,只有随同的张老汉还在世,上面来人找到张老汉,这时的小木匠已快50,头发也花白,已成了老于世故的“老木匠”。上面打算把那口火匣子挖出来,恢复果亲王的牌匾。张老汉带着来人走了一大圈,几十年过去了,到处都在改土,修道,哪里还有孤寡老人的坟?上头派来的人有些着急,又问张老汉,那块牌匾总还剩有渣渣(边角余料)。张老汉说起这事,就觉得滑稽,即使掏出了果亲王的牌匾,那也是腐朽得没法收拾,哪还能恢复原样,更别说剩下渣渣。


张老汉说:“那个时候我家有口现成的棺材,早晓得就留下这块牌匾,现在的明水寺也有块真东西嘛。”


“留下来?你说得好听,破四旧你就得挨头刀!”王老汉说。


和他们摆谈起来,就忘了时间。眼看快中午了,这两位热心的老汉要急于回家。临走时,王老汉问张老汉:“到底你晓不晓得,那口棺材埋在哪?”


张老汉说:“晓得又能咋样?牌匾上的字都刨平了,找到也没法复原。原来打棺材就搞拐了,那时小,不懂事,现在再去刨人家的坟,谨防遭报应。”

最终,谁也不知道,果亲王的牌匾到底埋在哪里?永兴留下了又一桩至今无解的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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