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05后文学 | 蝉蜕(散文)

文摘   文化   2024-11-12 17:02   北京  

作  者:朱婉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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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我常在父亲的医馆里把玩中草药。有一天,我翻开放着药的抽屉,只见黑乎乎一片,随之闻到生苦的气味。听大人说,它叫蝉蜕。

  年幼的我虽明白这是空壳,却也只敢轻轻触碰,然后迅速收回手,对这个生得奇怪的小东西既好奇,又敬畏。

  直到生病时,我从汤药中喝到一只虫脚。听起来悚然,但不可怕,原来蝉蜕可以治咽喉痛。

  上了小学,每到夏初,院子里就会传来阵阵蝉鸣。小孩子心浮气躁,听多了只觉吵闹,于是相约去捕。蝉儿生得笨重,飞得不快,一网可以捉好些个。我们几个小孩儿便将它们关了起来,蹲下来细细端详它们的模样。

  我托腮:“它的翅膀是透明的,真好看。”

  旁边的小朋友笑了,眼睛弯弯像月牙:“我听妈妈说,小蝉要悄悄躲在地下数年,才能长出一对翅膀呢。”

  “那我也学蝉,深藏数年,能不能也长出翅膀呢?”

  听了这话,孩子们笑成一片。而我对于蝉的认知,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数年吗?那么这段时光,既沉默又黑暗,这么一只小虫子是如何熬过的呢。

  时间的钟表又行进了几个春秋,我渐渐成长,经历了同样无尽的等待、漫长的黑夜,才明白蝉的寂寥与伟大。

  那年高考失利,我孤身走上了复读的夜路。无数次的自我怀疑、数不尽的繁杂思绪就如细小的拉力,将我反复拉扯,疼痛难忍。身心俱疲时,我望着寒夜里嶙峋的月亮,想起了故乡的蝉。

  课本里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是的,蝉的生命如此短暂,却在地里埋藏,深深扎根。为奔向短暂光亮,不惜推进死期。想到这里,我内心深处似乎被这只小虫子触动了。

  蝉,给予我勇气去收复心中失去的山河。我突然想冲破桎梏,飞出学校四周高高的围墙,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因此,蝉于我而言,又象征着新生。从蛹化为虫,从虫化作蝉。某个夏日的午后,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是我热爱的专业。那时,微风也成了丝缕,柔柔地抚着面颊。我抿一口新茶,倾听蝉准备数年的咏唱。

  阳光正好,叶片青翠,我心里宁静而踏实,就像与旧友闲谈。

  蝉的谐音是“禅”,我从它的吟唱中,竟听出了几分禅意。古时,多少文人墨客也曾参悟:五柳先生于东篱下采菊,方能悠悠然见南山;张可久安居山林,见流岚雾霭,也觉是仙。人入禅,不一定“青灯古佛”,而需“心如明镜”。

  懂禅的民族,亦如蝉般低调、能吃苦。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为一个几乎看不见光亮的未来努力着。一代代人把沉稳刻入骨髓,心如明镜般无尘埃,才能踏实地踩过重重山路,生出丰满的无形羽翼,为后人拼得一个绚烂的明天。

  人的生长就如蝉的蜕变,经历了破壳的阵痛,扎根的努力就不会白费,一个个蝉蜕就是新生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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