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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期间,我的一位表姐想来我家做客。她是我舅舅的女儿,是我妈的亲侄女儿——说起来,算是我妈妥妥的娘家亲戚了。
我这人天生有点儿社恐,平时本就不爱跟人打交道。而我这位表姐,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几乎就没来过我家——那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发奇想就要来我家做客。
过去这些年里,我和这位表姐本就没见过几次面。说句实在话,如今见面已经生疏得很——我都不知道该跟她聊点儿啥。
更何况,作为我妈的娘家至亲,我这表姐身为晚辈,逢年过节连我爸妈的面都不见,既不登门,也不拜年。
她连我爸我妈都不当一回事儿——眼下却非要跑到我这个多年不打交道的表弟家来做客,这算什么事儿?
左思右想之下——我还是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请她来作陪一下。
谁知我妈接了电话,还没说上两句,突然提议:你那里不是有好多杯子么?等你表姐来,你挑件儿便宜点儿的送她吧。
我妈这番提议——当时就把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几十年都不怎么打交道的亲戚,突然提点儿水果牛奶,就想来我家做客,这本来就很令人不爽——要不是给我妈面子,我搭理你是个der啊?
看在是我妈娘家亲戚的份儿上,大不了浪费一点儿时间精力,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客客气气的送走也就是了——凭啥还要让我送她杯子?
我又不欠她的。再说了——我手里哪有什么便宜的杯子啊?
我实在是搞不懂我妈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考虑问题的。
事实上,在我成长的记忆里,这已经不是我妈第一次拿着我的东西,自作主张去做人情了。
记得十几年前,我大学毕业,上了两年班,虽然工资不高,但手里也攒了点儿钱。于是,我跟我当时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是前女友了)商量好,打算一起去甘南藏区旅行。
在此之前,因为日常工作繁忙,我俩还从来没有机会单独出去旅行过。所以,规划好行程以后,我俩都很开心,打算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那次旅行,我们从兰州出发,一路向西去了青海,然后辗转进入甘南藏区,最后取道宁夏,足足玩了二十多天,才回到了兰州。
那一趟旅程,除了尽情游玩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买——只买了一个羊头骨。
那个羊头骨,是我们行至藏区时,从拉卜愣寺附近草原上的藏族牧民手中,花了两百多块钱买下来的。
有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当时买下那个羊头骨的原因,我跟大家伙儿简单说说。
要知道,在藏文化中,羊头骨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在藏族的传统文化中,羊头骨被视为一种吉祥和神圣的象征。在家中或帐篷外悬挂羊头骨,是藏族人民长期形成的一种习俗,这种习俗承载着藏人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历史记忆,是他们表达信仰、祈求吉祥的一种特殊的方式。
而在藏传佛教的影响下,羊头骨被赋予了更多的宗教意义。藏传佛教信众认为,羊头骨具有辟邪、保平安等神秘力量。因此,在藏族人家中,悬挂羊头骨也是一种祈福、保佑家人安康的做法。
在藏文化中,悬挂羊头骨这一做法历史悠久,代代相传至今,早已成为藏族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不仅是物质文化的体现,反映了藏人的精神世界和文化心理。还象征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我们买下的那个羊头,尺寸虽不算大,但难得的是在头骨顶端自然生成的一对蜿蜒盘旋的华丽长角。
而且,那是草原上的藏人们将羊宰杀之后,自己亲手制作的。它不像商店里的工艺品那样毫无生命气息,而是从头到角都透露着一股粗犷而野性的原始美。
那一趟旅行,我们什么都没有买,只带回了这个羊头骨。
那时候,我刚工作没两年,还没有买房子,所以和我爸我妈住在一起。和前女友结束旅行之后,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那个羊头,也就顺理成章的被我带回了父母家。
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姐姐和姐夫来找我玩。我们一起兴高采烈的聊了很久,仍旧意犹未尽。眼瞅着天色渐晚,姐姐和姐夫便打算回家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正当姐姐和姐夫站起来打算出门的时候,我妈突然跑到我房间里,将那个装着羊头的纸箱拿了出来。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将那个我和前女友从藏区一路风尘带回来的羊头骨拎了出来,自说自话的对我姐姐和姐夫说:
这个羊头是你弟弟带回来的,干脆你们拿走吧,放到家里我看着瘆得慌。
我和我姐当时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我妈会来这么一出。
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傻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女朋友第一次出去旅行,跑了那么远的路,总共就带回来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东西——我妈居然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居然一点儿都不征求我的意见,就直接就替我送了出去。
我的姐姐和姐夫当时也尴尬极了。姐姐从小到大都是个心思细腻,善解人意的人,而姐夫出身干部家庭,对于人情世故亦深谙于心——他们都很清楚这个羊头对于我的意义,便忙不迭的极力推辞。
姐姐跟我妈说:这是弟弟和他女朋友专门买回来的,我们怎么可以拿走呢?你连弟弟问都不问一声就给我们,这太不合适了。
谁知,我妈看到姐姐和姐夫百般推辞,竟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斜着眼问我:这个羊头送给你姐姐和姐夫,你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呢?
我就这么一个姐姐,虽然是堂姐,但打小便养在我们家。
我从小到大,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姐姐都帮衬了我太多太多。后来跟姐夫结婚以后,姐夫也拿我当亲弟弟一般看待。
说句良心话,过往的这些年里,姐姐和姐夫为我所付出的,又岂是区区一个几百块的羊头骨,所能够相提并论的?
可问题在于——这是我和我女朋友第一次旅行的纪念啊!
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我们什么也没有买,我们就买了这么一件儿东西。可就这唯一的一件东西——却最终也没能留到自己手中。
其实,我后来总想,如果当时是姐姐亲自跟我要那个羊头骨,我一定会开开心心的送给她——姐姐从小就对我好,能够送给她一件她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其实比姐姐还要开心。
但我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以这种威胁强迫,道德绑架的方式送了出去——关键是,那个胁迫你的人,还是你的亲妈。
我妈很清楚的知道,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我妈的注视下,我只能强颜欢笑,故作大方的将那只羊头骨硬塞到姐姐和姐夫手里,让他们尽管拿走,千万别跟我客气。
姐姐和姐夫走后,我彻底气疯了。
我当时又委屈,又愤怒。既伤心,又无奈。
我想不通,我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可以这样毫无波澜的把自己亲生儿子的心爱之物,轻而易举的转手送给别人
我辛辛苦苦带回来的东西,难道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就连拥有的资格都不配吗?
当我愤怒的质问她,她居然还振振有词:我送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把你养这么大,还抵不上一个羊头?你姐姐和姐夫对你这么好,你连一个羊头都舍不得?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跟我妈的思维永远也不可能在同一个频道上了。
这件事情距今,已经过去十五年了。那个羊头骨,如今还挂在姐姐和姐夫的办公室里。
后来的这些年里,我和姐姐姐夫偶尔还聊起当年的这件往事,大家说笑之余,谈及我妈——又不免有些唏嘘。
身为人子,我当然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情而记恨我妈,但我也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忘记当年这件事情所带给我的伤害。
后来,虽然我跟我前女友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但在其后的很多年里,每当我想起这件往事,始终都难以释怀——直到另一位比我更惨的受害者出现后,两相对比之下,我才算彻底摆脱了心魔。
好巧不巧,另一位比我更惨的受害者——正是我的姐姐。
七年前,姐姐和姐夫想趁着过年放假的空闲,带我爸妈出去旅游。
我姐从小就是个心细的人,考虑到出去旅游要拍照片儿,为了让我妈在拍照时更上镜一些,姐姐专门跑到商场里里,给我妈买了一件又轻薄又时尚的羊绒大衣。
那件儿大衣价格巨贵——知道价格以后,我整个人当时都亚麻呆住了。
在我印象里,我妈这一辈子就没穿过什么超过两百块钱的衣服,而且我妈还有个毛病——不爱穿新衣服。
以前,我和我姐经常给我妈买换季的衣服,但每次买了,我妈都不穿。新衣服买回来以后,她只会当着我们的面穿一次,然后就收起来。
我们问她为啥不穿新衣服的时候,她要么说旧衣服穿惯了舒服,要么说等旧衣服穿坏了再说。
这次为了旅游,我姐竟然斥巨资给她买了件儿大衣,属实算是大手笔了——就算我这个亲儿子,知道了价格,都有点儿肉疼。
那件儿羊绒大衣倒虽然价格昂贵,但是我觉得很物有所值,贵有贵的道理。
那件衣服无论是设计还是剪裁,都很有味道。穿在我妈身上,当真是又轻薄,又好看——此前,我从来没见过我妈还有这么时尚的一面。感觉她换上这件儿衣服以后,整个人都年轻了。
我和姐姐怕我妈舍不得穿,都苦口婆心的劝她,平时就当普通衣服穿就行了,别总在意衣服的价钱。
我妈当时满口答应,但是后来我发现,自从那次旅游回来以后,那件儿衣服就再也没有在我家出现过了——我妈依旧还是日复一日,穿她那些早已穿了十几年的廉价的旧衣服。
有一次,我终于没忍住,强行要求她把姐姐买的那件衣服拿出来换上。
我妈东拉西扯,旁顾左右而言他的扯了半天废话之后,看实在无法抵赖,才吞吞吐吐的承认:她竟然把那件衣服转手给我姑姑去穿了!
我当下都惊呆了!她自己穿着一层摞一层的旧衣服,竟然把唯一的一件价值不菲的衣服,轻而易举的转手送给了别人?!
关键是那件儿衣服,可是我姐姐咬着牙,买下来孝敬给她的啊——我姐姐自己都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我气不打一处来,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我妈却理直气壮地说:我穿旧衣服穿习惯了,那件衣服穿着太轻,不太习惯。再说了,我看起来也不像穿那种好衣服的人——还不如送给你姑姑穿,省得放着浪费。
我至今都无法明白她的脑回路:这么贵的衣服,自己穿就是浪费。送给别人穿,就是物尽其用——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逻辑。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不习惯穿,可那是我姐姐送给她的礼物,是我姐姐的一片孝心啊——她竟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能转手送给别人?
从头到尾,她甚至都没有征询一下我姐姐的态度,关心一下我姐姐的感受,倾听一下我姐姐的想法——就像她当年替我做主,把我带回来的羊头骨转手送人,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一样。
我至今都不敢让我姐姐知道这件儿事——我生怕我姐姐知道,会被我妈这种匪夷所思的操作给气到抑郁。
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唯一好处是,我终于发现,我远不是受伤害最深的人——我姐姐比我惨多了。
——和我姐姐在这件事情上所受到的暴击相比,我那个区区两百多块钱的羊头所带来的伤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其实,你说我妈可怜不?我有时候也觉得挺可怜的。但你说我妈干的这些事儿可气不?我觉得属实也是真可气。
写这篇儿文章的时候,我真是越写越气。想到这些糟心事儿,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这些年,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于我妈那常人难以理解的脑回路,与各种匪夷所思的神操作,如今的我,已经逐渐释然,并学会与自己和解了。
我妈他们这一代人看待事情,或许都有着自己的固定思维。有些观念,或许也并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可以改变的。
写这篇文章,也并没指望能够让我妈有所改变——毕竟都年近七十的人了,活了大半辈子,改不改变其实早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希望,此刻看文章的诸兄,在为人父母的时候,倘若能够以此为鉴,给予子女一点点最起码的尊重——那便真的是功德无量了。
今天的文章就到这里,贴个上月新入手的罗汉文房小套组罢。豐字号柴窑的作品。
入手这两件器物之后,我玩了一个多月,感触良多。
诚然,这两件儿小玩意儿虽无大用,但胜在器型小巧,画工精湛。胎釉历经柴窑洗礼,凝润如脂。两件器物既古朴内敛,精致可爱。掌中把玩良久,当真是乐趣无穷。
随手拍了几张照片,权作这篇文字的配图。窗外接连下了几天的小雨,人亦变得郁郁寡欢。撰文时又不免触及前尘旧事,心情烦乱之下,这几张片子拍得着实也不甚好,当真是对不起精美的器物,诸兄体谅,就凑合着随便看一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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