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花记
杜国栋
月桂闹装红欲滴 绣球圆簇白如霜
《易》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刘君国玺先生者，通渭襄南人也。君性温，微憨，体态中等，谦厚祥和，常容带微笑，交游甚广。君至孝，虽奔波于外，孝亲养老从不张扬，每遇节假，必先奉二老为先，从不舍趋于他方，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言出身践，心怀孝道，儒者风范也。
君好友，善饮，待人诚挚，不欺，行有度，具性情之意气，亦魏晋风度也。余经一事可窥君为重情者也，大商贾为其友，常曰“大刘”者，腼腆，寡言。常年经营于他乡，君代管其房，每隔期检视，浇灌花草，绝无间断。余亦多受惠于君，曾会下乡送文化之事，君细诫技巧，顾盼之间纠偏正失，常鼓励不已。君豪迈心旷，常以人一我十之心报人以德，不失礼于众人，不食言于承诺。
君早年作代课教师供职乡校，数十年间，经困赴难，增白发于深夜，送明月于山巅。煎日熬月，数十载春秋仕于村序。
君自幼好学，迫于境遇，嗜书法，数十载恒念不舍，借资充费，拜师中书协崔胜辉门下研习汉隶，如是数度以绝彷徨，今之为成就者，精纯书道，尤擅隶，赴功于寒暑者也。
吾常游于国玺先生书法工作室，见一绣球花，独植其中。此花无媚色，惟素雅与墨相映，香与纸为伴。数年前，尝以绝句戏赋此花，今复观之，仍茂盛如初。余与国玺先生往来数载，亦师亦友，子之谦恭，未尝斥余诗之不是。
今不舍其花，赋文以应时景，更应国玺先生之雅舍。
绣球者，其花聚案墨于灵奇，呼吸天地之纯粹，日与月与，荏苒代谢，品嘉质贞，仁道不遐，集诸性而赞誉，言曰：
言其纯也，状似绣球，花如玉雕，清新而脱俗，色白而无杂。花瓣层叠，云绕欲迁缭雾；苞团锦簇，霓裳更秀羽衣。未染纤尘，其色或白如雪，或粉嫩如霞，或蓝翠如海，或纯洁无暇，皆净澈清明，心旷神怡，精致幽深。文章称才学，往往见叹誉。
言其坚也，斯虽生于柔枝，然韧御寒暑之摧折。历经四季，可睹风云变幻；寒暑往来，能忍烟云温燥。过目冷热交替，经手宠辱不惊。常往视之，其傲立于案侧，绿簇花新，未有一丝萎靡之态。无娇羞之孱弱，无媚态之辉光。风迟山尚响，雨息云犹积。其坚韧之姿，实可嘉矣。
言其贞也，自春末至夏初，始终如一，不随四时更迭而改其本色。花开不媚不俗，花落不伤从容。不偏春夏，不厌秋冬，代谢于自然，荏苒于光阴。历远不改其质，恒久不变其情，如君子之高风亮节，安心恬荡，栖志浮云。可谓之“贞”也。
言其洁也，则其叶翠绿，花瓣晶莹剔透，生于尘土之中，雅于案桌之上，与翰墨为友，与雅士为朋。于时艳之众而能守其志，于平庸之间能保其清。雨露滋润其间，更显洁净如新，清泉流石藓，明月照松林。
言其雅也，斯花自生幽雅之气。不苟同牡丹之一时富贵，不比拟荷花之出淤泥而不染，独特之姿态，秀雅之禀容，恬静不失灵动，宛如深闺处子；含蓄不失活泼，亦犹翩然少年。饮露含羞，望月藏娇。道骨仙风，流连星河灿烂；朗星明月，追慕繁华惊鸿。是为雅也。
言其秀也，斯花之俊形仪态，弱怜各异，或似群蝶翩跹，或如云海翻腾。观其变化，稚秀多端，含而不露，多一分则臃；香而不腻，寡一分也淡。四季优美，犹如品读新章，早晚作伴，每具耐寻品味。露生庭白，岁暮临醉书素；风起座寒，晨挽景楼云迁。
是日，余因绣球花之美，得悟人生之六德：纯洁之心，坚韧之志，贞固之情，洁净之身，雅正之态，文采之风。此花虽不言，却足以启迪人心，可谓花中之贤者也。
故此以文记之，庶几示之他人，或谴或责，或见或独，亦能由花喻人，由物及理，得一二入心者焉。斯为之记，以铭君之品行雅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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