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病

文化   2024-09-25 18:12   北京  

在《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节目里,kid讲他得了躁郁症。

这个话题让人一愣,现场的观众也有点害怕,不知道该不该笑,但他毕竟是一个优秀的脱口秀演员,决定要说出自己疾病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大家的反应,而且把文本处理得很好,再加上稳定的表演,就不是很吓人了,让人感觉又地狱又好笑。

躁郁症(双相情感障碍)是精神疾病的一种,Kid的症状是中度,可以住院也可以不住院,他花了很多钱买药,后来听说住院的话能医保报销,就回到老家省城的精神病医院住院一段时间。

“双相情感障碍,简单来说,你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活着》的余华,一个是春晚的邓超。”

他被诊断后在网上一搜:这是一种天才病,牛顿、贝多芬、梵高等人都有这种病。

“我在讲脱口秀,贝多芬在给我配乐,梵高在剪他耳朵,剪完掉到地上,牛顿说这就是万有引力。话音未落,一旁的特朗普说,耳朵不要可以给我吗?”

最后病情好转是因为健身,健身教练激励他,“把胸肌练大了,事才装得进去!”“一个精神病的小伙忘了他有病,那不就是精神小伙!”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甘蔗就得讲脱口秀。”

Kid以独特的视角,用开玩笑的口吻讲:他患病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妈妈说“你看看,你看看,让你不吃早饭吧”。精神病院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也发生很多平和有趣的事:看他是新来的,有个大哥挺身而出让大家热烈欢迎,站起来的只有kid自己,有个人原来是个领导,护士哄他吃药,会把药放进水杯说“来,走一个”。

最后他的落脚点是:舞台是出口,躁郁症这样的病痛造就了一个脱口秀圣体。痛苦还在,但他讲出来那一刻,至少是消解掉一些东西。

节目播出后,Kid在他的微博里写:“其实没那么轻松,住院有点痛苦,大哥是编的,司机也是编的,只是想把一些话藏进去。当时隔壁床睡的是个内蒙大哥,口头禅是‘又能怎么样呢?’这句话对我很重要,每当有苦恼的问题出现,都会立马用它来回答。生病很坏,让人敏感,能立刻捕捉到谁在讨厌我,所以过得不很轻松。我完全理解他们,我也经常讨厌自己,可又能怎么样呢?讨厌我的朋友也帮不上你们什么,真祝你们一切顺利。”

有心理医生说,kid讲的确诊到治疗的整个过程,包括最后靠健身实现病情控制,都是很科学的,甚至抑郁期收集负面情绪,在躁狂发作阶段创作都挺合理的。

碰巧我也认识一位有躁郁症的朋友,当他直言不讳告诉我时,我也有点惊讶,我没觉察出他和别人有任何不同。

他属于轻度的,但也会有所困扰。躁的时候,他比较亢奋,像太阳一样发光,自我感觉良好,精力旺盛,对待工作、身边的人也都十分热情,会做出宏大的计划,马不停蹄地推进自己的设想;郁的时候,他就没来由地情绪低落,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把自己隐藏起来,带给其他人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网上有人反对kid这么讲躁郁症,认为不应该拿病人寻开心。但我觉得用娱乐的方式科普疾病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能让“正常人群”不带着负担也能知道患者的心路历程。

精神类疾病听起来似乎有点危险,好像不宜拿到台上说。但是徐志胜、庞博可以聊自己是色盲,童漠男可以聊自己的多动症,黑灯可以聊自己怎样因病失去视力,Kid当然也可以聊躁郁症。把自己的病写成段子本身就是一种积极面对生活的信号,承认有病比假装没病更勇敢,这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伤痛上开出花。

说到底,不管是抑郁症、焦虑症还是双相情感障碍,都是生病,病与病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最好的方式都是发现,吃药,回归正常生活,如果实在无法医治,那就只能与狼共舞,带病前行。

就像kid的好朋友小佳说的:“大家都有病,只是我病得比较明显。”小佳出生时,因大脑缺氧造成神经系统疾病,三岁之前不会说话,成年后发音不流畅,走路也摇摇摆摆。

看了kid的表演,我觉得若唐朝医生能诊断出双相情感障碍,李白这样的天才也可能被诊断为躁郁症呢。

躁的时候: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郁的时候: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其实大家都很惨。人到了一定年龄段,要么身体有病,要么心理有病,灵魂和肉体总有一个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但只要你还保有幽默,笑得出来,你就赢了。

注:题图是木槿和它的果实,上周拍摄于昌平下苑村。


绿茵陈
清夜沉沉动春酌,灯前细雨檐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