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堂 | 年年在此踏莎行

2024-02-17 09:52 天津

恭贺新禧

每年除夕都要写成一阕“踏莎行”，作为“新春试笔”。翻检旧稿，这习惯从2013年已开始。当时王崇斋先生倡师友吟咏贺岁，我有“癸巳新春试笔”，从此形成个人惯例，至今竟然已满一纪。期间不乏师友步韵唱和，友声尤足珍爱。

我对“踏莎行”这个词牌有些偏爱，大概缘于它的声音美。但我的词作，为了内容的表达，或是因为要用与生肖相关的旧典，或是因为要出己意而略有寄托，有时其音响听起来也许就不是那么和谐。

起初虽偶有用典，但未加注释；其后用典愈多，罗列出处，以便观者理解。

日前见罗文华先生“泮东书话”发表《“年年在此”即平安》一文，谈及“年年在此”本天津特有的年俗用语，并说：“数百年来，‘年年在此’不过是售卖年货的市井小贩招揽生意的一句惯常话，但今天看来分量实在不轻，让人感觉很是庄严，很是深刻。”我自幼生长津门，这句古老的年俗用语，竟未曾闻见，读了罗先生的文章，包括由这句话引发的关于“平安”的古今之思，觉得很有意思。我的“踏莎行”系列，岂非“年年在此”的么？

“踏莎行”已经凑足十二首，本想明年该换一个词牌，但受到“年年在此”的启发，似乎还应继续这踏莎行的吟唱。

延堂魏暑临于津门知夏书屋

SPRING FESTIVAL

春

节

快

乐

2013年

踏莎行·癸巳新春試筆

試筆新春，捫心舊歲。臨風曾舉飄香袂。春心一自滿明霞，年華賦予詞心綴。來去龍蛇，圓虧月桂。人生事事堪深味。望同花樹共憑欄，藍空天際流雲美。

2014年

踏莎行·甲午新春試筆

噴玉如龍，吟聲含穎。先春一騎堪施逞。新詞應寄踏莎行，四蹄撩動鮮花影。槽櫪溫柔，章臺舞詠。雄才動靜皆精猛。引吭如笑踏平川，年年好共風光永。

2015年

踏莎行·乙未新春試筆

香草生涯，雲山眼目。回疆北海曾觀牧。（此指余曾在新疆及丹麥北海觀牧羊。）先春欲制詠羊篇，融神溫雅兼清穆。美麥來茲，佳人似玉。好風一路傳傾祝。此心四季驻花期，願凭诗句延芳馥。

2016年

踏莎行·丙申新春试笔

栖石含烟，拿云挂月。丘山高蹈恒心惬。也曾金棒扫人寰，忍看霾雾纷重迭。更戒吟霜，未餍迷蝶。奇怀莫负书盈箧。能邀襟韵协春风，何人为写甘泉帖。

注：

唐·张乔《猿》：挂月栖云向楚林，取来全是为清音。

宋·陈允平《观猿》：挂石攀云日半斜，乱山深处饱烟霞。

唐·柳宗元《憎王孙文并序》：猿之德静以恒，类仁让孝慈。

唐·李中《寄庐山白大师》：猿苦叫霜枝。

毛泽东《和郭沫若同志》：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欧阳询故事见《补江总白猿传》《隋唐嘉话》《本事诗》等。

2017年

踏莎行·丁酉新春試筆

鳳喙銜珠，花冠映日。錦毛英麗明如琗。世情傲睨久難平，漫尋芳草無窮碧。承露啼雲，向晨應律。窗間話語憑追述。曾聞起舞貴持心，一鳴好自流光惜。

注：

銜珠：《宋書·符瑞志》：“有玉雞銜赤珠，刻曰‘玉英，吞此者王。’”

花冠映日：唐·杜淹《詠寒食鬥雞應秦王教》：“花冠初照日，芥羽正生風。”

傲睨：李善注王褒《洞簫賦》：“魚目不瞑，雞好邪視。”

承露：《江表傳》：“南郡獻長鳴承露雞。”

啼雲：元·成廷圭《謝馮仁伯惠雙雞》：“吾將洗鼎試靈藥，白晝聽爾雲間啼。”

窗間話語：《藝文類聚》引南朝·劉義慶《幽明錄》：“宋處宗嘗買得一長鳴雞，愛養甚至，恒籠著窗間。雞遂作人語。與處宗談論，極有言智，終日不輟。處宗因此言巧大進。”

起舞：《晉書·祖逖傳》：“中夜聞荒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

2018年

踏莎行·戊戌新春试笔

戊戌重来，光阴似迫。文章谁是知心客①。不吞日月乃成天②，百年仁智谁将革。声吠千花③，祥称五色④。雄姿猛相威能获⑤。黄奴尚可势凌云⑥，除妖断媚人间责。

①《说文》：“獒，犬知人心可使者。”段注引《公羊传》：“灵公有周狗谓之獒。何注：‘周狗，可以比周之狗，所指如意者。’”

②现代·郭沫若《天狗》：“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

③唐·刘长卿《过横山顾山人草堂》：“人来千嶂外，犬吠百花中。”

④《魏书》：“齐州献五色狗，其五色如画。”

⑤魏·贾岱宗《大狗赋》：“越彼西旅，大犬是获……雄资猛相，兀然高八九尺。”三国·张俨《犬赋》：“守则有威，出则有获。韩卢宋鹊，书名竹帛。”

⑥宋·陶穀《清异录》：“耒阳廖习之家生一黄犬，识人喜怒颐指。习之尝作歌云：“吾家黄奴类黄耳。”晋：傅玄《走狗赋》：“势似凌青云，目若泉中星。”

2019年

踏莎行·己亥新春试笔

饭饲桐花，居邻蕺菜。闲田不与留青稗。吹竽何必世人听，泽中千足差堪爱。赤色霞来，拨云梦再。雄风奋鬣星精在。无心我亦过肥年，自安纯德称康泰。

注：

桐花：宋·陈翥《桐谱》：“其花饲猪，肥大三倍。”

蕺菜：《初学记·豕第九》：“刘和季以此桥近荻，有蕺菜，于桥东大养猪。”

闲田：唐·王绩《田家三首·其二》：“小池聊养鹤，闲田且牧猪。”

吹竽：晋·张华《博物志》：“商丘子有养猪法，好吹竽，牧猪七十不娶。”

泽中千足：《史记·货殖列传》：“泽中千足彘……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

“赤色”二句：汉郭宪《洞冥记》卷一：“汉武帝未诞之时，景帝梦一赤彘，从云巾直下，入崇兰阁，帝觉而坐于阁上，果见赤气如炯雾，来蔽户牖，望上有丹霞蓊郁而起。”

雄风奋鬣：南朝·宋·袁淑《大兰王九锡文》：“惟君为雄……俯喷沫则成雾，仰奋鬣则生风。”

星精：《初学记》引《春秋说题辞》：“斗星时散精为彘。”

“无心”二句：《大兰王九锡文》：“体肥腯而洪茂，长无心以游逸。”“资豢养于人主，虽无爵而有秩，此君之纯也。”“白蹄彰于周诗，涉波应乎隆象，歌咏垂于人口，经钦簇而流响，此君之德也。”

2020年

踏莎行·庚子新春试笔

形似牛肥，文如豹变。侵书岂为加菰饭。食烟舐墨影摇松，朝朝晒腹琅玕满。暗助啣才，飞鸣鼓翰。随身五色云舒卷。饮河还要化文鱼，好从倒影人间辨。

注：

《初学记》引《郭氏洞林》：“宣城郡有隐鼠，大如牛，形似鼠。”《庄子·田子方》：“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牛肥。”

《尔雅·释兽》：“豹文鼮鼠。” 郭璞注：“鼠文彩如豹者，汉武帝时得此鼠，孝廉郎终军知之，赐绢百匹。”

明·高启《夜怀王校书》：“鼠饿欲侵书。”

晋·郭璞《鼹鼠赞》：“食烟栖林。”

宋·赵庚夫《句》：“鼠舐墨中胶。”

唐·卢纶《早春游樊川野居却寄李端校书兼呈崔峒补阙司空曙主簿耿湋拾遗》“斗鼠摇松影。”

宋·王禹偁《竹liu》：“琅玕长满腹。”《世说新语·排调》：“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问其故。答曰：‘我晒书。’”余嘉锡笺疏：“亦兼用边韶‘腹便便，五经笥’之语耳。”

唐《玉泉子》：“进士李昭嘏，举十上不第。时登科年，已有主司，并无荐托之地。主司昼寝寤，见一轴文卷在枕前，看其题处乃昭嘏之卷。令还于架上，复寝。暗视有一大鼠，取其卷，衔其轴，复还枕前，再三如此。昭嘏来春及第，主司问其故，乃三世不养猫，皆云鼠报。”

晋·郭璞《飞鼠赞》：“飞鸣鼓翰，倏然皆腾。”

《宋史·本纪》：“祥光照室，群鼠吐五色气成云。”

《庄子·逍遥游》：“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宋书·五行志》：“宋孝武大明七年春，太湖边忽多鼠。其年夏，水至，悉变成鲤鱼。”

2021年

踏莎行·辛丑新春试笔

云里犁春，墙边识字。晴耕雨读书生事。其人每赞老黄牛，农心谁解关文思。沸海垂天，喷风旷霁。偶麟同骥非凡势。日三百里采民风，存雄行健济斯世。　

注：

云里犁春：元·郑允端《题耕牧图》：“饱饭黄昏后，力田春云深。”宋·方岳《次韵程弟·其五》：“黄犊山南又山北，犁春犹有古人风。”

墙边识字：唐·白居易《双鹦鹉》：“郑牛识字吾常叹（谚云：“郑玄家牛触墙成八字。”），丁鹤能歌尔亦知。”

书生事：晋·葛洪《抱朴子》：“丑日称书生者，牛也。”

沸海：晋·张华《博物志》：“九真有神牛，乃生溪上，黑出时共斗，即海沸。”

垂天：《庄子》：“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

喷风：梁·刘孝威《辟厌青牛画赞》：“泰山怒特，吴渚神牛，气嘘风喷，精回电流。”

偶麟同骥：唐·许圉师《咏牛应制》：“逸足还同骥，奇毛自偶麟。”

日三百里：《尔雅·释畜》“犦牛”郭注：“即犎牛也……健行者，日三百余里。”

2022年

踏莎行•壬寅新春试笔

利齿磨霜，威声震地。剪风灿炬山林霁。纯兼五色出逢时，毋因爱爪闲真诣。兽长当阳，龙宾若士。解铃莫问谁人系。何妨搏物跃三千，世间罔两无从避。

注：

磨霜：宋·何梦桂《和南山弟虎图行》：“於菟眼电牙磨霜。”

声震地：《世说新语》：“虎承间攀栏而吼，其声震地。”

剪风：宋·游次公《画虎》：“尾剪霜风林叶飞。”

燃炬：唐·符载《畋获虎颂序》：“声轩暴雷，目烁灿炬。”

纯兼五色：《高僧传》：“中有兽王，其头最大，五色纯备”

出逢时：《论衡》：“虎出有时，犹龙见有期也。”

爱爪：《说苑》：“君子爱口，孔雀爱羽，虎豹爱爪。”

兽长当阳：《风俗通》：“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龙宾：唐·储光羲《猛虎词》：“五龙为我宾。”

解铃莫问：宋·惠洪《林间集》：“法灯泰钦禅师少解悟，然未为人知，独法眼禅师深奇之。一日法眼问大众曰：‘虎项下金铃，何人解得？’众无以对。泰钦适至，法眼举前语问之，泰钦曰：‘大众何不道：系者解得。’由是人人刮目相看。”

搏物跃三千：《尔雅翼》：“搏物不过三跃，不中则舍之。”

2023年

踏莎行·癸卯新春试笔

气领新风，光摇玉斗。长生捣药称仁兽。怀君竖耳听民声，莫教阴瑞痴人守。桂露琼霜，仙毫笔友。持杯对月歌千首。最宜珍重是春心，澄清碧海诗心久。

注：

金·杨云翼《应制白兔诗》：“光摇玉斗三千丈，气傲金风五百霜。”

唐·杜甫《月》：“捣药兔长生。”

唐·令狐楚《为太原李说尚书进白兔状》：“兔实仁兽。”

《玉海》：“乌秉阳精，兔昭阴瑞。”

清·张居正《咏玉兔》：“吸残桂露花长在，捣就琼霜夜未阑。”

唐·无名氏《对芝草白兔由刺史善政判》：“玉毳含辉，接仙毫于丽魄。”

2024年

踏莎行·甲辰新春试笔

威骨飞光，景云作雨。潜灵福兆春风举。神精宛宛跃天衢，瑞呈五彩谁将禦。成体成章，清游清饫。候时出处泥沙去。奋鳞正拟晏雷霆，屈伸莫作存身据。

注：

威骨：《毛诗名物解》：“龙有威骨。”

飞光：黄滔《周以龙兴赋》：“应阳精於乾象，赫矣飞光。”

景云作雨：萧悫《飞龙引》：“欲因作雨去，还逐景云飞。”

潜灵：《抱朴子》：“潜灵俟庆云以腾竦。”

福兆：吕温《黄龙负舟赋》：“赖祉福者兆人。”

春风举：《大戴礼记》：“龙非风不举。”

神精：刘劭《嘉瑞赋》：“黄龙跃其神精。”

宛宛：许敬宗《贺富平县龙见表》：“是以冲天宛宛，贯六位以呈祥。”

跃天衢：孔文举《荐祢衡表》：“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

瑞鳞五彩：《陈书·高祖纪上》：“有龙见于水滨，高五丈许，五采鲜耀。”

谁将禦：《淮南子》：“人莫学御龙，而皆欲学御马，莫欲学治鬼，而皆欲学治人，急所用也。”

成体成章：《庄子》：“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乎云气而养乎阴阳。”

清游清饫：《吕氏春秋》：“龙食乎清而游乎清。”

候时出处：白居易《黑龙饮渭赋》：“候时出处，凭处上下。”

泥沙去：杜甫《巴西驿亭观江涨又呈窦使君》：“泥沙困老龙。”

奋鳞：《后汉书•张衡传》：“凌云而奋鳞，应时也。”

晏雷霆：钱起《西海双白龙见赋》：“晏雷霆于万壑。”

屈伸：傅玄《龙铭》：“屈伸从时，变化无形。”

存身：《易•系辞下》：“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SPRING FESTIV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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