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存录考据之功。
本书自明代倪元璐至当代刘炳森,共选录75人141副对联,其中一部分至为稀见。尤其是亭馆商铺等装饰实用之联,与自题赠答等言志抒怀之联,及庆贺悼挽等应酬纪念之联,或因一时所用,或因人非物变,若不加存录,直如昙花一现;且各类联语,出处纷繁,汇聚参考,乃成大观。
如乾隆柳墅行宫在今河东区六纬路与十三经路至十四经路间临海河处,光绪十一年曾改建武备学堂,本书罗列乾隆题联十余副,并结合其相关诗作及题额,令人知当时布局、曾经景致。又如本书由清人曹涵自书客厅柱联,言及王庆坨、武清雍阳地名之考证,及其地理风物之优美,由清人李湜“天津卫八十三龄铁汉子;侯家后五百余载旧人家”一联言及侯家后及天津开发之历史,则存录之中,兼为考据,丰富了对联的历史人文内涵,只言片语,足称点睛之笔。
又如清人梅宝璐为天津城隍庙题联“善报恶报,循环果报,早报晚报,如何不报;名场利场,无非戏场,上场下场,都在当场”,本书以为俗而不俗、警世名作,并描述旧时城隍庙格局气氛作为参考,使人明旧联而知古迹。
二是释读赏析之功。
从某种意义上讲,对联因其精炼、含蓄、警策、跳跃的语言艺术,常有言外之意、味外之旨,加之本事、用典,则虽然短小精悍,却足称诗中之诗、文中之文,若不加解释,一般读者或不知所云,或不明就里。
如天津老字号真素园,今已少有人知,本书不但介绍其概况,还于95、102、106页分别存录三名家所题联。严修嵌字联“是谁能知真味;到此莫忘素餐”,下联用《诗经》“不素餐兮”语典,华世奎“真甘腴见真德性;素晨夕有素心人”,为双嵌字联,融化无痕,冯恕“真根堪细嚼;肉食鄙无谋”,下联用《左传》“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语典,三联皆扣题,又能独立成格言,若不指明出处,恐无人能知本为真素园所作,且对照参看,趣味盎然。
又如段祺瑞挽孙中山联,上联为“共和告成,溯厥本源,首功自来推人世”,本书指出,张勋拥溥仪复辟后,段氏在天津南面马厂誓师讨伐,获胜后以“再造共和”自居,故其赞美孙中山“共和首功”,实际隐藏对自己“共和再造”的自诩。这种言外之意,一般不易看出。
三是知人论世之功。
有些对联,人们耳熟能详,却不知出处,或能知其来历与字面意思,却不察其与作者生平事迹相关的深意。
如对联“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常见书家命笔,但少有人提及出处。本书则结合作者李世珍平生从善事迹对此联加以解读,且引申到其所受乡贤前辈李春城慈善事业之影响,更指出其子李叔同在其去世十年之际所作“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诗句与此联内涵一脉相承,可谓探源梳理、由小见大。
再如清末史乐善“于书无所不读;凡物皆有可观”一联,语亦平实,初看属于一般格言联语,本书则结合史氏曾手抄董怀新诗稿《石莲集》精心宝藏,终为人刊刻行世的事迹加以解读,彰美先贤,使人明白前贤言行一致之可贵。
如此,则钩沉发隐,对联的内涵似乎已经超出对联本身,对当代读者有更深广的启迪意义。
对联常记录文人艺事心史,关系城市沿革变迁,本书的出版,对天津联学意义重大,对津沽传统文化的整理和继承有积极作用。
《析津联话》
章用秀 / 著
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