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自2023年12月22日美国总统发布第14114号行政令，宣布授权美国财政部可以对参与俄罗斯业务的外国金融机构进行制裁以来，企业涉及俄罗斯业务的外贸回款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客户回款周期很长，至少需要四周以上，部分企业的回款甚至遥遥无期，国内金融机构对企业俄罗斯交易的审查非常严格。今年3月份我们曾写过一篇公众号文章介绍这方面的情况【企业涉俄外贸回款问题折射出美国对外国金融机构的制裁及企业合规建议】，现在我们认为有必要老话重提，对此事的进展进行更新，因此写就本文供读者参考。
西方围绕此事的最新活动包括：7月19日，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在美国安全论坛上说，“当我们发现一家我们认为属于该制裁制度的银行时，我们就可以采取一些措施“。6月14日，七国集团峰会领导人发布公告，其中声明将继续对中国和第三国支持俄罗斯战争的行为者采取措施，包括中国金融机构和实体。6月12日，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管理办公室（OFAC）发布了修订版《关于 OFAC制裁支持俄罗斯军工基地的外国金融机构的最新指南》。下面我们就此修订版指南展开讨论，看一看金融机构和企业有哪些新的需要注意的事项，可以缓解部分回款和制裁压力。
一、OFAC修订版指南增加的内容
与2023年底第一版指南相比，修订版延续着“可以对外国金融机构制裁”的政策，更新了“俄罗斯军工基地”的定义，将所有根据第14024号行政命令被制裁的实体（包括个人）纳入“俄罗斯军工基地”定义中，还增加了使外国金融机构面临制裁风险的行为示例。
修订版指南中的“俄罗斯军工基地”包括：
所有根据第14024号行政命令被制裁的实体/个人；
在俄罗斯联邦经济的科技、国防和相关材料、建筑、航空和制造部门（“特定部门”）经营业务的任何实体/个人；和
直接或间接支持向俄罗斯联邦销售、供应或转让某些关键物品（“特定物品”）的实体/个人。
使外国金融机构面临制裁风险的行为有如下示例：
为根据第14024号行政命令被制裁的实体/个人（包括俄罗斯金融机构）维持账户、转账或提供其他金融服务，例如支付处理、贸易融资、保险。
为支持俄罗斯军工基地的任何实体/个人（包括在特定部门经营的公司）维持账户、转账或提供其他金融服务，例如支付处理、贸易融资、保险，无论其在俄罗斯境内或境外。
促进将特定物品直接或间接地销售、供应或转让给俄罗斯进口商或将物品运往俄罗斯的公司。
助公司或个人规避美国对俄罗斯军工基地的制裁，包括：
1）提供建立替代性的或不透明的支付机制；
2）更改或删除支付领域的客户名称或其他相关信息；
3）混淆支付的真实目的或所涉各方；或
4）采取措施隐藏交易的最终目的以规避制裁。
以上俄罗斯军工基地范围非常宽泛，有制裁风险行为的示例也非常清晰，涉及俄罗斯业务的企业和金融机构都不得不认真对待。
二、我们对美国财政部两版指南的综合解读及建议
综合两版指南的精神和内容，结合之前在企业里的合规工作经验，我们认为以下几点应该引起企业和金融机构的重视：
一）本次修订版指南俄罗斯军工基地定义的第一条（所有根据第14024号行政命令被制裁的实体/个人）清晰可见，凡是已经被美国根据第14024号行政命令制裁的俄罗斯实体和个人都是我们在俄罗斯业务中的需要高度关注的，因为与他们的交易可能会触发美国财政部对我们自身的次级制裁。对企业来说，降低这方面风险的基本合规措施并不复杂，如果企业在交易发生前做好对潜在客户的黑名单筛查，就可以在第一时间知晓风险，采取一些控制风险的措施。
（二）俄罗斯军工基地定义的第二条（在俄罗斯联邦经济的科技、国防和相关材料、建筑、航空和制造部门经营业务的任何实体/个人）包含的群体范围非常广泛，企业可以重点关注客户是否属于俄罗斯科技、国防和相关材料、建筑、航空和制造部门。如果是，则交易风险比较高。
（三）俄罗斯军工基地定义的第三条（直接或间接支持向俄罗斯联邦销售、供应或转让某些关键物品（“特定物品”）的实体/个人）中的关键物项（特定物项）由美国财政部在2023年12月22日颁布过，向俄罗斯出口货物的企业如果在出口前认真核对该清单，可以快速得知自己的交易是否即将落入美国次级制裁的范畴。在这里我们需要提醒的是，还应同时核对美国商务部发布的针对俄罗斯贸易的高优先级通用物项清单，它们在50个海关编码项下。
6月12日，美国财政部OFAC与美国国务院依据第14024号行政命令，宣布制裁300多名主体为特别指定国民清单实体(SDN)，理由之一就是这些主体参与交易了美国商务部管制的高优先级通用物项，也就是说，美国财政部发布制裁令前已经通盘考虑了其他部门管辖的物项清单违规情况。所以出口企业不得不同时核对美国财政部关键物项清单和美国商务部的高优先级物项清单，以清晰获知自身全面的被次级制裁风险。
（四）尽量降低重大交易的发生。
两版指南都提及到“重大交易“的重要性，根据OFAC常见问题解答：OFAC在确定一项或多项交易是否“重大”时，一般会考虑全部事实和情况，比如以下部分或全部因素：
a）交易的规模、数量和频率;（b）交易的性质;（c）管理层的认识程度以及交易是否属于行为模式的一部分;（d）交易与根据第14024号行政令受到制裁的人员或在俄罗斯军工基地经营的人员的关系;（e）交易是否涉及欺诈行为;（f）交易对美国国家安全目标的影响;以及（g）OFAC认为相关的其他相关因素。
也就是说，如果企业与俄罗斯客户的交易基本符合指南中“重大交易“的特征，企业被美国次级制裁的风险相对比较高。因此我们认为，企业在做商业决策前，可以也有能力调整符合”重大交易“特征中的内容，从而部分减少被制裁的风险。银行等金融机构在帮助企业结汇，审核企业各项书面材料时，也在综合评估企业的俄罗斯交易是否会构成“重大交易“风险。
（五）两版指南都提到对某些行业的俄罗斯贸易享受制裁豁免政策。OFAC规定，合法的人道主义活动以及农业和医疗贸易不是他们制裁的目标，外国企业和金融机构可以继续根据美国财政部现有的授权，与俄罗斯进行农产品、药品、医疗设备、更换零件、组件或软件更新相关的交易、2019 年冠状病毒病（通用许可证GL 6D）、能源相关交易（GL 8J）、支持非政府组织的某些交易（GL 27）、驻俄罗斯联邦的第三国外交或领事使团的公务（GL 20）、雇员、受赠人或承包商的某些国际组织和实体的某些交易和官方业务。根据美国《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通常往返任何国家/地区时发生的信息或信息材料的进口或出口以及交易也享有豁免。
（六）美国对俄罗斯的出口管制和制裁措施纷繁复杂，限制企业规避制裁的指南也随之花样繁多，银行等金融机构在审查企业的俄罗斯业务合规性时，不得不全面审查各方面的情况，可参考的美国政府发布的限制规避制裁指南包括但不限于如下：
《打击用于规避俄罗斯相关制裁和出口管制的第三方中介》- 美商务部、财政部、司法部发布
《制裁和出口管制对俄罗斯军工综合体的影响》- 美商务部、财政部、司法部发布
《针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实施出口管制的参考资料》- 美商务部发布
《补充提醒：FinCEN和美国商务部工业安全局敦促继续警惕潜在的俄罗斯规避出口管制企图》- 美商务部、财政部发布
《银行保密法数据趋势：涉嫌规避俄罗斯出口管制》- 美财政部发布
综上，我们认为，无论是涉及俄罗斯贸易的企业还是银行等金融机构，这两版指南都是重要的交易合规审查工具，需要我们吃透其中的制裁“潜台词”，细致检查每一项内容，并充分利用好部分行业制裁豁免政策，只有这样才能有效防备和管控制裁风险的发生和传递。
希望本篇小文能够对此有所帮助。读者如有进一步探讨需求，可联系本所相关律师和顾问。
作者简介
刘向东 顾问
业务领域：出口管制、经济制裁、海关合规、供应链合规
联系电话：8610 8541 9666
电子邮箱：xiangdong.liu@chancebridge.com
刘向东女士为卓纬律师事务所顾问，有多年从事贸易合规事务的经验，曾在两家中外大型跨国企业负责贸易合规与经济制裁管理工作，帮助企业从无到有建立贸易合规体系，培养合规团队，组织实施贸易合规IT工具，合规培训、进行贸易合规内审等工作。刘向东女士对于美国，欧盟和中国贸易管制法律和经济制裁法律制度在企业的运作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曾承担所在企业与美国政府及其合规监管团队的重要沟通职责，也曾处理所在企业出口管制合规监管、海关稽查等重大合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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