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赴滇作战的183团驻扎在甘肃省武山县洛门镇。
1985年11月下旬,从军区相关部队抽调的60余名干部、120多名驾驶员悉数到位,同期到位的还有55师摩步5营的一连。至此,183团已是齐装满员,整装待发。
进入12月份,突然一场大雪把整个洛门小川罩笼在一片白色之中,当地老百姓维系生活的韭菜大棚近二分之一被压倒,农人们全家齐动员,踩着厚雪在抢修大棚、抢收长成的韭菜,显得十分忙碌。
而与之相应更加忙碌的当属马上要开赴战场的183团官兵们。清领武器弹药、补充装备;留守物资封存、前运物资准备;物资及人员三分四定,三分即:前运、后留、携行要分开,四定即:定车、定人、定位、定时间。还有确定营房留守人员、家属安置、病号移交等。到最后一个程序就是全团分别进行登车演练,摩托化输送,有汽车、火车,中间还要多次换乘,登车演练是必不可少的。一是熟悉登车流程,二是认清各自要坐的车,以免忙中出错耽误部队行动等等,总之从上到下没有一个闲人。
12月20日,在团部广场召开赴滇作战开进誓师大会,全团官兵全副武装,随身携带轻武器,严肃而庄重,显示出大战即将来临的迹象。团长李其安,四川人,精明强干,讲话简捷有力。他宣布了按预定方案分四个梯队开进的命令,并提出了具体要求。政委张凤辰,河北人,和蔼可亲,稳重心细,是典型的政工干部形象,他在大会上做了动员讲话。然后分别是干部战士代表发言。
这次大会明确了铁路和摩托化输送的特点与要求,制定了“齐装满员,安全准时,威武雄壮”的指导思想。指出输送重点是突出组织指挥,充分做好运前准备,切实做到“三抓一保证”,即抓干部,抓骨干,抓重点,保证运送安全准时。
大会之后,分配给各单位的物资车、人员乘用车都配属到各单位,除随身携带背包外一律装车,等待出发。
12月24日下午,我们卫生队和团首长、机关、后勤分队、团直一部、二营一部为第二梯队,由团长、政委指挥下开始铁路运输。军列沿陇海线、宝成线、成昆线一路开进。。
军列在有节奏的铿锵声中一路向南,我心也已飞向南方,心中设想着即将身临其境的战场以及自己在战斗中的表现。电影中的镜头一个个显示在眼前,一些场景十分的清晰。遇到敌人时的出枪动作;战友负伤时的包扎搬运;还有处理战友遗体场景……突然自己左腿被越军炮弹炸伤,踝关节以下部分被炸飞,鲜血流了一大滩 ,卫生员给我上了止血带,好像听到要做什么截肢手术声音,一阵剧烈疼痛惊醒了我。噢,原来是做了一个梦。这时左腿仍然感到疼,不能动弹,抬头一看是被旁边大块头战友的大腿压着。
今晚再无睡意,脑海里又开始演电影。小学时的一段儿歌清楚地再现:“少先队员李元芳(二年级同学),支援越南五分钱,人儿小,心儿美,她是我们的好榜样”。越南,兄弟加亲密战友,怎么成了敌对国?当年我们的前辈,高唱着这支歌,奔赴越南战场帮助越南兄弟抗美救国;也是当年,中国人民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支援越南抗击美国。而今天,共和国的年轻军人们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向云南边疆进发,是为保家卫国,惩治越南反华集团的军事行动。
昔日的兄弟加同志,如今双方又是兵戎相见,真是不可思议!怎么样才能维护世界和平,这是我们要经常思考与重视的问题,牢固树立国土安全观,同样是不可忽视的事。
越南击退美国,胜利一统南北,在这坐拥胜利、谋划发展之时,黎笋集团却扩张野心膨胀,穷兵黩武,与苏合谋,反华排华,妄图称霸东南亚。是可忍孰不可忍!卧榻之旁怎忍豺狼安睡,我泱泱中华,怎能受外敌侵犯?奋起还击,是正义之战。正义之师,来之能战,战之必胜。来南疆,我美丽的边疆,今天我们来了,来惩罚不自量力,欺负我边民、强占我领土的忘恩负义之侵略者。
当年伟人曾说:对越一战,换得边境几十年安静,值得!高瞻远瞩的论断被时间所验证,同时也被一代中华热血儿女所践行。真是只有国强兵壮,才能维护国家安全,才能使民族屹立于世界之巅!
25日上午十时许多,军列停靠在宝鸡车站,这里是我师军部所在地。月台上早已经站满了来送行的军首长和战友们,他们热情地与我们握手言别;少年儿童打着“向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致敬”的横幅,欢呼雀跃,向我们挥手。当时内心无比激动,并暗暗下决心,在战场上一定要做一个让人民放心,让首长放心的战士;绝不辜负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一定要亲自践行“国威、军威看西南”的指示,为保家卫国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我们的军列继续向南,在广元、绵阳、攀枝花等车站受到了当地干部、群众和学生的欢送。那些学生拿着笔记本要让我们签名留念,有的还拿着成沓已写好地址的信封送到我们的车厢里,让我们把参战情况乃至杀敌立功情况写信与他们共享。他们的热情深深打动了我们,也不时感染着我们。还有每到一个停靠车站,都不约而同地播放着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十五的月亮》,这是我们的进军曲,也是壮行曲,几天时间里我们反复听,听一遍犹如听一次动员令,使我们精神倍加振奋,保家卫国的信心倍加增强。
放心吧,我亲爱的祖国;放心吧,我亲爱的人民。为了祖国荣誉,我们会勇敢向前;为了人民的安宁,我们会用血肉之躯捍卫;只要我们在,祖国领土就会完整无损!
中途在沿线军供站就餐,军供站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准备了丰富美味的饭菜,他们的热情与精心的准备无不感动着我们。还有那就餐路途两侧夹道看望我们的学生和人民群众,他们不停地向奔赴前线的子弟兵挥手、称赞与祝福,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信任与鼓励,这是对我们的鞭策与期望,是给予我们最大的支持。当时我心里感到十分温暖,同时也更进一步地强化了赴滇参战的信心与决心。
27日下午5时我们第二梯队到达昆明牛街庄车站卸载、换乘。这个车站是货场,基本到昆明郊区了,周围是一些砖墙和土坯墙的工房、民房等,环境卫生很干净。各单位按划定区域埋锅做饭,饭后作了铁路运输的简单总结,重点讲第二天汽车运输的一些要求与注意事项等,当晚露天宿营。虽然到12月底了,但昆明的天气很好,气温宜人,空气清新,“春城”的称号名副其实。虽然是露营,但一点都不感到冷。身体下面硬邦邦的,硌着疼,但没有了几天闷罐子车躁音的折磨,晚上睡眠很好。
次日开始汽车输送,中途宿营两次,28日宿宜良;29日宿开远;于30日下午到达云南砚山县石头寨的军营,全程近400公里。400公里行军三天原因有几个方面。一是车况不行。卡车基本是老解放,速度跑不起来,还有的车走走停停老出故障,影响车队行军;二是路况不好。当时云南南部的路最好的是柏油路面,好多地方路面破损严重,路面窄,并且弯道多,车流量大,还有雾大路滑,稍的不慎就会出现行车安全事故;三是车队庞大。一个梯队一百多辆车,有人员车、物资车、辎重车等,特别是有的汽车拖着设备、大炮等,行驶时不能太快,大部分路段限速25公里。针对以上情况,除领导重视,组织严密外,对所行走路段进行了合理划分,第一天70余公里,第二第三天分别160余公里。这样的安排既保证了行军进度又保证了安全无事故,受到了上级肯定与表扬。
我们团在砚山住的是云南边防某炮团营房,战时该团腾出一部分营房作轮战部队的周转房。炮兵由于编制没有步兵多,营房相对较少,加上原部队营产物资等占用了一部分营房,这样腾出的营房根本不够我们步兵团住。经过简单改造,步兵连队官兵全住车、炮库,伙房都是在空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张风漏气,也就勉强能搭灶开饭。好在砚山属于亚热带地区,虽然已到冬天,气温不低,跟甘肃武山的初秋温度差不多,加上几乎没有刮风天气,气温宜人,所以对伙食保障没有什么影响。
我们卫生队住宿的地方在整个营区的东南角,独成一个小院。背靠一座小石山而建,上下两层砖混结构呈U字形的营房,一层腾空归我们使用,这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在这里,我们将进行为期三个多月的战前训练,同时不定期不定时到要到前线见习。距前线不是很远,直线距离一百来公里,有时隐约能听到边境的炮弹爆炸声。管理都是按照战区一样要求,真枪实弹,轻武器随身携带,战争气氛十分浓烈,战友们自觉服从一切规章制度,并积极投入到战前训练之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