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的丹增大哥,你还好吧!——我与藏族同胞的情缘
1975年,母亲的所在的平凉汽车运输公司来了一批青海玉树地区汽车修理厂的藏族青年,是来进行技术培训的。
当时我还在上高中,学校那时也组织学生“学工、学农”,我正好也在运输公司的车队上学习修理汽车,我和藏族青年丹增被分配跟着钣金工李师傅学习,她是广西壮族人,一个文弱雅静的中年女性,她对我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关怀。
平时回到车队修理的生产车上的钣金活儿并不多,无非就是铆刹车布、焊油箱、水箱、敲打损伤的翼子板等等,闲下来的时间倒是挺多的。李师傅就让我俩在废料堆里找出一些旧铁皮、旧铁条指导我们制作水桶和小铁凳儿,两个月下来,我的“学工”活动结束了,我和丹增大哥为车队各个工组都增添了一些铁凳儿、小水桶什么的。
丹增大哥心灵手巧,而我倒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中学生,我从他那里学到了许多工具的用法。节假日里,我就带他回家,母亲也很喜欢这个藏族孩子。他一点儿不诧生,来家里就像在自家一样活泼热情,家里的挑水、打粮他都和我一块儿去,他尤其喜欢和我去井上摇辘轳打水,他说他们那里吃水是在河里背回来的,没有这么深。
我问他藏族人吃生肉是怎么回事儿?他笑着说:吃的那是风干肉,就像内地人吃牛肉干一样!他一头卷发,黑红的脸庞,真的是“眼若铜铃,炯炯有神”,他和他们一块儿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能歌善舞的青年男女,一遇到高兴地事儿就会“奔哒”一阵踢踏舞,这让我们当时还处在那场运动中的内地人是多么的开心啊……
后来经过“上山下乡”几年后我被招工又来到曾经“学工”的运输公司工作,又看到了我们当年制作的铁凳儿还在使用……
三十多年过去了,一看到有关在藏族的新闻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丹增大哥他们!这次玉树地震了,损失那么严重,丹增大哥,你们和家人还好吗?
正是因为在少年时期就与藏族同胞有过这样的交往,我对藏族和其他民族同胞没有什么偏见,后来跑车去西藏、去青海、去四川阿坝、去甘南,到处都有我的藏族朋友和其他民族的朋友。
青海湟源县的青年教师年慈仁(这名字是我替他起的!年慈仁很喜欢我起的名字,还说要刻一个图章。我们起初是“不打不相识”,他和朋友坐我便车去临潭县时,他两个人在驾驶室里用藏语说说话话,不留意把他那宽大的袖子套了在我的变速杆上,当时我正行驶在危险路段黑虎岭的上陡坡连续换低速档,我一时找不到变速杆手柄,换迟了,结果损坏了传动轴的伸缩叉,我当时又气又急,无奈只好让他两个看车,我去一百公里外的岷县买材料,孰料傍晚时分,竟然没有一辆过路车停车捎我返回!
当时是寒冬季节,我车上的冷却水还没有放掉!也没有办法通知他们,我当晚在岷县一夜无眠,不知道发动机会冻成什么样?天一明,我便急匆匆的搭上头一趟班车赶回车旁——哦!看那,他们在那里生了一大堆火,还烧了两桶热水,原来他们昨晚上替我放了水 ,还从附近村庄老乡家里借来铁水桶烧了热水好让我启动发动机,要知道当时天寒地冻,他们是在山下面的河里砸冰搬来烧的水啊!
——从此我俩书信交往了多年…… 西藏那曲运输站的边巴国杰,与我同龄,在给从印度回国探亲的藏胞办理住宿登记时竟然能说英语,我很惊奇!原来他的爷爷曾经在英国人开办的邮政局做过职员。我在他那里学到了许多藏话日常用语,现在还记得几句:“阿唠”(你好!)“萨康可该要勒呗”(食堂在那里?)“秋卡可该要勒呗”(开水在那里?)有一次他委托我捎信给住在拉萨的岳父,我在老人那里真正感受到了藏族人的热情好客:酥油茶腕一口喝干,就表示不再需要了。我当时那里知道这些?喝一口放下,面对老人聊天,老人又在不时的伸手示意“您喝茶!”,我再端起碗时怎么还是满的?一回头,原来是一个小姑娘提着茶壶在不停的添呢!……
1986年我在甘南腊子口附近林场拉运木料,因为治疗感冒,与当地卫生院藏族医生杨大夫结下深厚友情,他喜欢听我说古论今,我喜欢他高唱“花儿”民歌,在那时生活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互相提供了许多帮助。
我从兰州为他和当地镇子里的藏胞带回当地难以买到的商品,而他们又为我和我的同事们提供往来生活上的方便。
有一次,白龙江沿江甘川公路塌方,我们被堵在大山沟里的路上将近十天时间,与车队失去联系,多数人开车绕道上千公里迂回返回家乡不干了!而我们几个人在杨大夫的那个镇子里食宿无忧,十多天后回到迭部县驻地时,留守在那里的车队领导大吃一惊,说别人都跑回家了,你们都躲在哪里?——那时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方便的电话联系啊!
几年后,我再次跑车准备去看他时,他却和夫人、儿子一起去兰州治病正好与我在岷县相遇,我看他瘦的厉害,他儿子海龙背地里告诉我:“阿大可能是绝症”……,杨大夫是一个兼任放射科工作的多面手医生,那台陈旧的X光机可能他致病的原因。唉!可怜那么好的一个人!经此一别,竟成永诀……
(本文作者: 闫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