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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井底者,刘冰就成了第一个标杆,而叶晓明便是第二个标杆。
我注意到,有观众说,叶晓明是这三个人中最聪明的一个,这三个人自己似乎也有这一认同,所以选叶晓明当了总经理。相对而言,叶晓明确实比刘冰那种小聪明拥有更大的聪明,他是三个人中拿主意的人,也因此成了幕后人。
他去丁元英家见识了那台音响,立即认定丁元英是高人。由这一点可以看出,他确实具有眼光,这一眼光,甚至还强过芮小丹,这就说明,叶晓明是有扒出井沿儿的可能和条件的。
但他不是自己去努力,而是找到冯世杰,再由冯世杰当前锋去找丁元英。
丁元英在五台山说过一番话,“传统观念的死结就在一个靠字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靠上帝,靠菩萨,靠皇恩……总之靠什么都行,就是别靠自己,所以就只能在精神上跪着。”
这番话说得很偏激,却又将井底世界说得透彻。井底的这三个人,确实是把自己追求幸福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靠字上。他们希望靠上的那个人,就是能人神人丁元英。将这一靠字表现得极其突出的,是叶晓明。他不仅想靠丁元英,还想靠冯世杰、刘冰,甚至是欧阳雪、芮小丹。
想抱紧丁元英的大腿,他不是自己出面,而是由冯世杰和芮小丹过桥。他不明白丁元英为什么自己不持股,想把丁元英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自己同样不出面,靠的是刘冰。而他对刘冰自封为办公室主任不满,作为总经理,他同样不出面解决,靠的是欧阳雪。被乐圣起诉后,他觉得靠丁元英成了自己最大的失算,便想靠乐圣的施舍,考虑求和。而求和之举,他仍然不是自己全力担当,而是靠着欧阳雪。
叶晓明之所以扒在井沿儿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掉了下去,关键在于他犯了两大错误。
第一大错误,他凡事只靠别人,从来没有想过别人靠不住,最应该靠的是自己。
第二大错误,他没有设定自己的人生底线。
去五台山的路上,丁元英和韩楚风之间有一番对话,这其实就是作者在描述井底现状。
丁元英说,“我救不了他们,我能做的只是给他们一个生存观念,唯一能救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又说,“真正让一个人贫穷的,是一个人等靠要的生存观念。这个等靠要的观念存在,让一个人永远在精神上跪着。”
叶晓明除了没有看清自己始终跪着之外,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得知格律诗被乐圣起诉的消息时,他所有一切支撑崩溃了。这种崩溃,是井底人最典型的崩溃,是不知底线的崩溃。当他认定自己需要抱紧某条大腿的时候,他其实很清楚,自己是赤脚的,要找穿鞋者依靠。到了好不容易穿上别人的鞋时,却忘了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底线就是仍然赤脚。他错误地以为,脚上所穿的鞋是自己的,不能失去这双鞋。
既然你是井底人,你的人生就是零,最坏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清零。这就应该是你的底线,如果明白了这一底线,你就具有了一往无前的力量。为什么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就因为你有这种回归底线的力量,而穿鞋者没有。
可以与叶晓明成为对照的是欧阳雪。欧阳雪的底线,就是亏掉她投入的一百万。在这个底线之上,她便拥有了她的力量。
叶晓明如果能想明白靠自己和底线两大逻辑,他是根本不用担心格律诗所面临的灭顶之灾的。
既然要靠自己,毕竟,丁元英不是股东,只是顾问,格律诗的利益与他无关。所以,问题显现时,他作为总经理,必须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正确的办法来源于正确的思路,你的思路是否正确,确实需要得到应证,而应证的办法,就是找人商量。
无论是冯世杰还是刘冰,思维能力都不如他,所以,这两个人,并不是他应该商量的对象,他应该找更高的高人。既然他已经认定丁元英是高人,第一个想到的商量对象,一定是丁元英,至少也不是冯世杰和刘冰。既然冯世杰和刘冰的思维能力不如自己,这样三个人在一起商量问题,能导向正确的方向吗?叶晓明只和他们商量,而不借助更高级的思想,可见其思维能力其实非常一般。遇小事或许有主见,一旦遇到大事,思维就完全不在线了。当初,他们找上丁元英这个靠山时,叶晓明曾说,有丁哥在,我们就有救了。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并不是谄媚。而丁元英立即反驳他,说,如果你这样想,那你们就没救了。他显然是没有听懂的。
他不找丁元英,自然也有他的考虑。首先,他已经受了刘冰的影响,因为丁元英不持股而对丁元英的目的产生了怀疑。他说,“丁哥还是一分钱没入股,玩得真高啊。结果我们成穿鞋的,他倒光了脚。”
产生这种怀疑,其实又是没有底线思维的结果。
有关井底之人缺乏底线思维,丁元英其实早就敲过警钟,或者说给他们提示过。
丁元英曾说,“想干成点事就记住这两句话,别把别人不当人了,别把自己太当人了。就这点规律而言,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是丁元英在教井底人方法,思维的方法和做事的方法。井底人之所以难以爬上井去,就在于太拿自己当人,又太不拿别人当人。而事实恰恰应该相反,你拿自己当人,你总得凭点什么。可你有凭吗?你无以为凭。同样,你如果拿人不当人,就更要凭点什么。
这话往根上解释,确实很让人没脾气。处在井底,那就是拿自己不当人呗。事实正是如此,因为你在井底,所以,你就不存在是不是人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人。丁元英在肖亚文嘴里也不是人,但他的这个不是人,和井底人的这个不是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这三个人懂得这个道理,自然就不会犯第一个错误,即想靠上丁元英又不相信丁元英。他们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不相信丁元英的资格,根本在于丁元英是神,而他们不是人,级差太大了。
丁元英还曾就底线问题提示过他们。他们质疑丁元英为什么不持股,丁元英立即知道,他们的语气虽然表现得很善意,骨子里却是怀疑和不信任。所以,丁元英说,假定我是一个骗子,大家摸摸兜里有什么能让骗子惦记的东西。
这话说得直接,也有点恶毒。你们活到了连骗子都不惦记,都不拿你们当人的程度,而你们自己又太拿自己当人了,这正是你们最大的可悲。更大的可悲是,你们竟然还不自知。另一面,丁元英也是在教学生,无产者为什么强大?就在于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输了。而这种强大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知道底线。
可世上的事,从这个方向想是逻辑,从另一个方向想,也是逻辑。
丁元英的逻辑,他不在乎这个利益。而叶晓明等人的逻辑,没有人不在乎利益,丁元英之所以装着不在乎这个利益,是因为他在谋求更大的利益。这两个逻辑都没有错,但沿着这两个逻辑往下推,导向的结果,却南辕北辙。
叶晓明和刘冰最大的不同在于,叶晓明认输而刘冰不认输。
刘冰得到伯爵收购格律诗的要约之后,找到叶晓明,告之说,我们上当了。丁元英用这种方法把我们赶出了格律诗。叶晓明说,退股是我们自己提出的,若说是被骗了,那是因为我们太蠢。所以,他认了。
叶晓明比刘冰,就高明了这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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