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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中格律诗公司前后的五位股东,就是一张人生之路导航图。有三位显示的是井底部分,有三位显示的是井上部分,当然,其中只有一个人,既显示了井底部分也显示了井上部分。
这个人就是冯世杰。
冯世杰是处于井底之中,成功爬上来者。所以,在井底这张导航图中,刘冰如果说是第一站的话,叶晓明就是第二站,冯世杰则是第三站。
也许,大家会问,为什么是冯世杰?与叶晓明和刘冰看上去很聪明很活泛相比,冯世杰显得是个笨人。
当叶晓明意外发现丁元英这个高手,想靠上他时,首先考虑的是冯世杰。
叶晓明十分精明,他想到冯世杰,不是因为冯世杰比他有本事有能力,而是因为冯世杰笨,容易被利用。
现实中有很多冯世杰这样的人,总是稀里糊涂被精明人利用,还傻呵呵,干得很卖力,以自己终于被精明者看重为荣。
冯世杰就是千千万万个这类人中的一个。
果然,与有荣焉的冯世杰,欣然接受了叶晓明的设计,冲在了最前面,利用第一次见到丁元英的机会,向他发起攻击,也是试探丁元英的水到底有多深。
冯世杰的方法显得很笨,也很无理。
一般而言,冯世杰和丁元英的差距太大了,根本就没有对话的基础和机会,丁元英完全可以对冯世杰置之不理。但丁元英好为人师,一般透悟的人,通常都好为人师,见了别人脑中有障碍,就有些忍不住,想当清洁工。
这就像有洁癖的人,见到灰尘一定要清扫干净,哪怕看不到灰尘,每天也都有清扫几遍一样。
这就给冯世杰提供了机会。
另一方面,正因为丁元英和冯世杰完全不在一个量级,哪怕冯世杰再无理,丁元英也会是一种态度,即韩楚风曾经对丁元英说过的那句话,恕你无罪。
面对高人,人家如果对你置之不理,那就是一种骨子里的鄙视,一种无可救药的认定。丁元英还愿意给冯世杰当老师,至少说明,冯世杰还有学习能力。
即使如此,也不等于冯世杰们有了和丁元英平等对话的资格。
生活非常残酷,千万别信整天耳朵听出茧子来的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话,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平等可言,井底之下,和井上的世界,差别太大了。别说平等,就是说上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想和别人平等,你就必须先获得资格,也就是《天道》中韩楚风所说的凭点什么。要有所凭。
冯世杰们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不直接去找丁元英,而是绕一圈,去找芮小丹。
这次绕道芮小丹找丁元英,和刘冰绕道芮小丹找丁元英,性质意义都不同。冯世杰和叶晓明是在没有路的地方,搭上一座桥。刘冰是明明有现成的路不走,却一定要绕一大圈,搭上一座桥。
当叶晓明和刘冰质疑丁元英为什么不参股时,冯世杰没有表示态度。
可见,叶晓明和刘冰,是比赛着精明,冯世杰却笨。不仅笨,还笨得傻。不仅傻,还很愚。冯世杰的笨、傻、愚加起来,就是实诚。实诚的另一面,是善。
格律诗公司筹办之初,丁元英对他们三位股东同时也是对王庙村所有农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别拿自己太当人了。第二句,假定我是一个骗子,大家摸摸兜里有什么能让骗子惦记的东西。
这其实是给他们树了两面旗,也是给他们画了一个圈。
不管冯世杰是不是听明白了这两句话背后的逻辑,作为老实人,冯世杰至少看明白了一点,王庙村得了实惠,如果不是丁元英,没有任何人能给王庙村带来这一变化,带来这一希望。
面对乐圣公司起诉时,这三个人,显然都在做利弊权衡,冯世杰同样如此。
我们并不清楚冯世杰权衡的结果,他是否就是那个坚决反对的人。他最终也加入了退股行列,我们甚至可以认为他是随大流,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他和另外两个人一样,都属于井底阶层,他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能力和觉悟脱颖而出,走和另外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路,否则,他就不会在井底和他们为伍了。
另一方面,我们至少看到,三个人决定退股时,考虑的利,是一己之利。只有一个例外,冯世杰除了考虑自己,还考虑了别人,考虑了王庙村。
这件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冯世杰骨子里的实诚。
事实上,冯世杰将自己的利益和王庙村村民的利益联系在一起时,他是在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万一他们三人预料的局面出现,即格律诗因为这次诉讼而坠入毁灭绝境,他以牺牲自我的方式,保住了王庙村村民的利益。
同样的设定,格律诗因为这次诉讼而坠入毁灭绝境,叶晓明和刘冰保住了自己的利益,刘冰甚至更进一步,他还保住了未来随格律诗公司一起发展的机会。而冯世杰,他选择的是另一条路,这是一条毁掉自我利益的路。如果格律诗从此万劫不复,他损失了一切,这可以理解。
万一呢?万一格律诗死而复生呢?他还是损失了一切。但是,他的善得到了回报。
这不仅是一道利益题,更是一道道德题,人性题。
冯世杰做这一切之时,很难说是自觉的。我完全不太相信,丁元英说很多话的时候,冯世杰真的听懂了一句半句,比如叶晓明曾说,有丁哥在,我们就有救了。丁元英反驳他,说,如果你这样想,那你们就没救了。比如丁元英说,“我救不了他们,我能做的只是给他们一个生存观念,唯一能救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又说,“真正让一个人贫穷的,是一个人等靠要的生存观念。这个等靠要的观念存在,让一个人永远在精神上跪着。”
作为井底人,这些根子里的东西,冯世杰们显然没有自觉,更没有领悟。但和其他人不同的仅仅只是一点,冯世杰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肯把自己的小私抛之脑外,而成全大我。这就说明,同为井底人,别人跪着求生,冯世杰是站着求生的。
最终,乐圣公司决定收购格律诗,而格律诗新的董事长肖亚文考虑具体实施时,认定王庙村这一块不可或缺,所以,决定由冯世杰代表王庙村签约。
于是,冯世杰终于冲到了井上世界。
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无奈之举,被迫选择,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救冯世杰出井底的,只有他心中的善念。
一个人的优秀,或许真的不需要太多,更多时候,只有一个优点,便能救你一生。
丁元英其实也为刘冰安排了出路,而且是刻意安排的。
显然,刘冰心中,如果有哪怕一点点善念,他的人生,应该就是另一番模样。甚至不需要有善念,仅仅只是没有恶念,境遇也会完全不同。
非常遗憾,刘冰自己选择的,是另一条路,一条恶之路。
还是那句话,机会是一条鱼,抓不抓得住,全凭你自己的实力。
井底之人,能够爬到井上,绝对不可能有偶然,希望天上掉馅饼,只可能是做梦。
这或许也就是中国古话说的,憨人有憨福傻人有傻福吧。
人有时候,真的别太聪明,尤其不要像刘冰叶晓明一样,只有小聪明没有大聪明。
突破自我小聪明,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别光盯着自我那点小利益,考虑自我利益的时候,适当,也考虑一下他人的利益。
别太自私,至少是冲出井沿儿的一块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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