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瓜大都老了。几十条吧,我数过的。老了的丝瓜垂挂着,风一吹,晃晃悠悠,有的很老很老的,里面有阔阔的声音。我想,是丝瓜籽离了丝瓜瓤,在里面晃荡——它的无着无落,似一首歌,不成调。雀子隐藏在香樟树的树冠下,看不清。它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棵树,能说什么呢?它只会对它们好。今天,我在门口跳操的时候,定定地看这棵树。麻雀,喜鹊,乌鸫,好几种鸟。喜鹊的尾巴最长,体型也最大,叫喳喳的;麻雀最活泼,两只小麻雀打闹着,扑着翅膀,一会儿钻进去,一会儿钻出来,落在我家三楼的屋檐下;乌鸫显得稳重多了,它们落在树下,嘴巴一啄一啄的,不知在寻些什么。爸妈在树那边锄草。油菜栽下去有些日子了,他们说锄一遍草,松一下土。“天气预报说这一段都是晴天呢。”妈妈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和我说。“那晴天还好些。我反正喜欢晴天。”地里不缺水就好,我放下心来。“今天我还没煮丝瓜水,煮了我就跟你倒一杯呀。”妈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手中的活计。“哦,没事,我喝不喝都没事。”我笑,“您忙您的。”丝瓜多,吃不完,老了也就老了。妈妈不知在哪看的,说老丝瓜瓤煮水喝对人很好,于是,她把老丝瓜收起来,把外壳去掉,天天煮水喝。“植物大约是慈悲的。”这样想的时候,不免心里也怀了慈悲之心。又想起邹先生,他说工作不顺,心力交瘁的感觉。我听了,自然心疼,发信息给他,说尽心尽力就好,自己不能改变的,就随它去吧。“我”这个字,终究力量有限。“我”,对得住我就好。相比年轻时的奋进、执着,现在的我们能坦荡示人就很好了。我其实并不确定邹先生是否把我的话听进去。但我凭我的心说话,我还在想,需不需要给他哥打个电话说说,工作上的事,他哥懂得多一些,他们两个说说话,或许会好一些。慢慢地生活,不管怎样,人还是要坚强点好。而一些不想过多言说的苦痛,就当成秋色,揽怀。在这样的小地方,在这样的乡下,能有一份维持简单生活的收入,已经很感恩了。时常与妈妈说:“隔壁幺妈一天到晚上班,一个月也就二三千块钱。我能呆在家就赚到这点钱,真的满足了。”妈妈自然是笑着附和的,且还不忘夸我一句:“这还是你爱学习才做得来,要不然你给人打工,没得有这么自由。”我笑,想起那句“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现在的人,能做到这点的,大约不多了。人活世上,总会有羁绊的。你看,那棵爬满丝瓜的香樟树,从初夏到深秋,不也一样一直深情地活着吗?它拥有属于自己的翡翠心,看花开花落,听鸟鸣籽响,更见证了一棵丝瓜藤的繁茂与澄净,颓败与枯萎,它拥有一棵丝瓜藤蔓美好的生长,努力的向上,有打动人心的仰望,更有一个妇人清凉的慈悲。秋,继续在往深里走。秋,是一个人面对一棵爬满丝瓜的香樟树,一半念着尘烟,一半默然笔端。往期链接:
枇杷如新,美人迟暮
日月逝矣,惊心动魄
秋阳暖
眼看着,十月去了
霜降碧天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