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见

文摘   2025-01-13 17:38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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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生异瞳,能看人过去未来。
自小我在侯府当下人,侯爷喜欢我,将我认作义女。
小姐也待我如姐妹。
她抛绣球那日,迟疑不决问我。
我告诉她选那个落魄书生。
小姐恼怒,当众扇肿了我的脸,然后挑走了侯爷给我选的谦谦世家公子。
原来她从不喜欢我,固执认为我的未婚夫才是最好的。
她从不知,我早就看见那谦谦公子腐烂的过去。
也一早就看见,她一片漆黑的未来。
1,
徐影那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时,力道很重。
我的脸歪了过去,只觉得唇角肿胀,铁锈般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台下等着接绣球的男子熙熙攘攘成群,徐影和我退至角落遮蔽处,似乎无人见到她这一巴掌。
直到她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萦绕,带着嘲讽讥诮:
“妹妹,你以为我信你说的吗?”
她的脸因恼怒微微发红,仿佛这么多年来对我压抑的怒火在此刻骤然爆发:
“你让我选那落魄书生?你说他未来会荣华富贵?这样的鬼话,你不妨骗骗自己得了!”
我看向她。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我:
“这些年来,我父亲待你和你那死去的母亲还不够好吗?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有哪个下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说实在的,我父亲是昏了头,才会认你作义女。我没反驳,你就真把自己当府中小姐了,是不是?”
她的话语越发尖酸刻薄:
“实话同你说,打从第一天看见你,我就讨厌你。
“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你母亲的死,是不是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想博得我父亲的怜悯同情,认你作义女,是不是?”
我看着她越发恼怒的神色,才恍然醒悟。
她这么多年来和我的姐妹情深,想来是装得十分辛苦的。
“影儿!胡闹!”
侯爷闻声赶来,人墙一般挡在我俩中间:
“好好地不抛绣球,你和妹妹在吵闹些什么?”
“妹妹”两字似乎刺痛了徐影,她尖叫起来:
“她不是我妹妹!
“爹!你知道她方才说什么?她要让我选那穷书生!还说他是那些人里面最好的!
“我早就知道,她一直都嫉恨我,是不是?她就恨不得我下嫁去过穷苦日子,好妹妹,你倒是说话!”
侯爷回头看我。
我放下了捂着唇角的手:“我看见的就是这样,那落魄书生,他会荣华富贵,安享余生。”
侯爷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又对徐影安抚说:“你妹妹能看人未来,你信她的,不会有错的。”
徐影甩开了手,讽刺道:
“信她?我就不明白了,爹你怎就这么信她!却不肯听我说!
“她要是真能那么准确预知未来,自然就该趋吉避凶,她娘会那样早死惨死吗!”
“啪!”
这一巴掌,却是侯爷落在她脸上的。
侯爷沉下脸:“影儿,你这说的什么话!”
徐影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侯爷,倏然红了眼。
而她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却如回转的流风,在我脑海中吹荡。
2,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能看人过去未来,是在五岁时候。
那时病重,我就看见我的生父会将我扔出家门去。
不过几日,他果然将我弃之荒山,并威胁我娘不许找我。
阿娘不忍,终究还是离了家,蹒跚跋涉着山路找到我,在昏暗的天色之中,流着泪将我抱入怀中。
后来我娘亲改嫁,嫁给一个屠夫。
她改嫁那日,我拉着她的手,摇头劝阻,告诉她屠夫的前妻便是在他毒打之下死去的,并非死于意外。
可阿娘不听,她揉着我的脑袋说:“他不会的,娘喜欢他。”
直到两年后,我被屠夫打折了腿,娘亲终于带着我逃离了屠夫家,从此我也落下腿疾。
后来我娘还再嫁过一次,可惜那温柔书生很快便死了。
阿娘茫然无助时,我同她说:
“娘,去徐府家当下人,娘亲的未来,会安然无恙,丰衣足食的。”
只是后来阿娘死了。
她死之后,侯爷怜我孤苦无依,又向来喜爱我,便认我作义女。
多年来,他让我在府中读书认字,做府中小姐徐影的伴读,一切食宿和徐影并没有什么不同。
3,
“爹!我有说错吗?你老是口口声声说她好,说她帮了咱府,是恩人,恩在哪儿?我怎就不曾看见?
“你说她能逆天改命,如若真是如此,她娘亲是怎么死的?
“我偏就不信了!都是爹你糊涂了才信她的鬼话连篇!”
她红着眼狠狠剜了我一眼,转身跑走了。
侯爷气得手直哆嗦,回头对我说:“是我纵容她惯了,如今才这般飞扬跋扈,蝶儿,你切莫往心里去。”
我放下手:“侯爷言重了。”
这些年来,侯爷唤我作女儿,我却也从不敢真叫父亲。
就如徐影叫我妹妹,我也只敢称她小姐。
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本来以为,本来想着,要给小姐挑个最好的夫君。
4,
我走下台阶时,忽然有一块青色手帕递到我面前。
我抬头,见是那落魄书生,长得眉眼清俊,神色却一点也不落魄,点着丝缕戏笑:
“姑娘纵然不为自己容颜着想,兴许也该为路人想想,这样走路,白天也会吓着人。”
我定定看他片刻,接过了手帕:“多谢。”
我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5,
还没走进院子里,徐影厢房中的嘈杂声已传出。
丫鬟在敲门哀求:“小姐,你都一整日没吃饭了,吃点儿东西吧,老爷夫人可愁了。”
徐影的声音发闷,大抵是把自己埋在被褥里:
“我相中容玉了,我就喜欢他,不吃,我吃不下饭。”
“小姐……”
原来徐影自从回府,就固执吵闹着要嫁给容玉。
容玉是世家贵公子,外表谦和儒雅。
原本是今早在看台之上,侯爷觉得他不错,想为我定下的。
我提了提唇角。
她还是始终不信我。
她不信我能看人未来,也不知,我能看人过去。
那谦谦公子,过往从不像他表面这样光鲜亮丽。
我快走进大堂时,听见夫人有些许责备地看着愁眉不展的侯爷:
“无论怎么说,花蝶始终不过下人,你将她认作义女已为过了,怎么如今还为她来惹得影儿不快?
“不就是想要容玉吗?咱影儿难不成只配挑选花蝶剩下的男儿不成?
“再这么饿下去,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夫君,你倒是想清楚才是!”
侯爷紧抿着唇:“可今早我已同蝶儿说过了,说好的要将容玉选给她的,又怎能出尔反尔……”
我进门的脚步声引起了夫人注意,她望了过来,神色冷冷的:
“回来了,你且看影儿如今怎么样了?但凡有点儿良心,也该念念我们侯府白白养了你多少年,你还要和你的小主子争……”
她的话没说完,我已打断了她:“小姐喜欢容玉,我自然是不敢争的。”
夫人欣喜地推了推侯爷,高喊道:“影儿,快点儿出来,容公子可归你了!”
我垂眸不语,轻轻扯了扯唇角。
徐影呀徐影。
我该说的说了,该还的恩,这些年来,也还够了。
我本想再替你一次去接受晦暗的未来。
可你既然要自己选择,那,未来穷途末路之时,也休要怪我了。
6,
徐影最终还是如愿嫁给了容玉。
出嫁当天,她让我伺候她梳洗,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墨黑长发:
“妹妹既然说那书生未来好,我便和爹说了,让你嫁给他,如何?好保你未来也跟着荣华富贵。”
她的语气倒是柔和,唇角的那缕讥诮却始终没下去过。
我慢腾腾帮她最后一次打理完长发:“小姐有心了。”
徐影嗤笑一声。
她看我自食恶果十分高兴。
我微微扬眉。
自从徐影选中了容玉后,侯爷也问过我还有没有心慕之人,我随口就说了那书生。
侯爷特地和我说:“我让人查过了,那书生名唤林风雀,家世倒是清白,只是依目前情况看,却有些……”
侯爷迟疑的目光中,我知道他想说那书生家境较差。
我谢过了侯爷:“他便好。”
7,
徐影出嫁后不久,我也嫁给了林风雀。
他住的宅子自然不比侯府,小得多了,却也干干净净。
我知他过去,因为家境贫寒,迟迟未娶,虽然他娘亲着急,他自己却未曾在意过姻缘。
上次他去看徐影抛绣球,也不过恰巧路过,偶然兴起。
成亲当晚,婚房内烛火暖意融融,将他轮廓分明的眉眼映照得十分深邃。
他掀起我的红盖头,笑吟吟地看我良久:
“为什么选我?”
我也抬头看他:“你觉得呢?”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
他的瞳孔漆黑幽亮,仿佛要望进人灵魂里:“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我没否认,笑了下:
“只见过一面,要谈喜欢,是不是也有些虚妄了?
“再者,喜欢不喜欢,有什么打紧的?”
夜半时分,我昏昏睡去,隐隐觉得他轻轻捏了下我的脸,嘀咕道:
“可我第一眼就蛮喜欢你的。”
8,
我和林风雀的日子安稳平淡地过着。
因自小侯爷也让先生教我,我勤奋,且先生夸我天赋异禀,我的字画都不错。
闲来无事时,我便绘画写字,倒也卖得不错,挣得不少银两。
我没有去探听徐影的消息,却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没少偶遇到她。
刚嫁过去的数月里,容玉似乎待她不错,偶然狭路相逢,她总是带着得意扬扬的挑衅看着我。
不久之后,我和林风雀走在街头时,他看见了一根好看的发簪,便问我喜不喜欢。
他为我戴在发上,打量了会儿:“真衬你。”
一旁徐影拉着容玉也在看摊子,容玉显得有些不耐烦:
“阿影,你选好了没有?就这些簪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一盒子到府上去任你挑还不成吗?”
徐影攥紧了手中一支玉簪子,越过容玉肩头看向我时,眸底泛起丝缕冷冷涟漪。
第二次碰见她,已是侯爷思念我们,让我和徐影回府里聚聚。
林风雀和我也一道去了一趟侯府。
徐影和容玉坐在一旁,侯爷问她近来如何时,她的笑容总带着几分僵硬:
“挺好的,爹。”
后来到了院子里赏花时,天下了小雪,林风雀为我向府中丫鬟借了件斗篷披上:
“还冷吗?”
我愣了下,摇头:“不冷了。”
我隐隐听见后院传来争执声。
“都说了我不想来了,你非要我一块儿来,瞧,这天又下雪了,你都不记得给我多带件衣裳来,真的是……”
徐影的声音有些失控尖锐:
“就和我来一趟你都要这么不情不愿吗?我刚嫁过去时,你怎么对我许诺的?这才过了多久,你便都忘记了?
“我才求过你多少件事!你就要这般计较,你一个男子冷,怎就没问过我冷不冷?好啊,你这么怕冻死,你就走啊!你出去啊!留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就行了吗!”
容玉兴许被她吓到了,又开始软声哄起来:
“阿影,是我错了,别恼了,好不好?我该死,我该死。”
他们的说话声逐渐低下来。
我又在府里待坐了会儿后,准备离开时,徐影却忽然向夫人说容玉祖传的那个玉镯子不见了,说怕是让人偷去了。
夫人一听也急了,连忙让人四下找寻。
徐影朝我瞥了过来。
那一眼,我就看见她过去一个时辰在和容玉商量什么。
从前她就不喜欢我,如今似乎越发厌恶我了,尤其是当看见林风雀总肯陪在我身边时。
我转身要朝门外走,夫人厉声喊住我:
“除了影儿,谁都得搜身!”
门口处突然跑进一人来,猝不及防和我迎面撞上。
“哎哟!”
却是容玉叫了一声,他揉了揉下巴,低头看向我,似乎第一次细细看清我的模样。
他的眼底有什么贪婪的亮光一闪而过:“……花蝶?”
他仿佛忘了徐影还在看着这边,凑近一步还想再和我搭话。
林风雀倏然从一旁走过,不着痕迹地将我拉开,也仿佛没看见容玉一样:
“阿蝶,还冷吗?手都是凉的。”
我将目光从容玉急切的脸上移开。
徐影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容玉为人表面谦和,一派君子模样,可他的过往尽是流连在烟花柳巷之中,纵情声色犬马。
他对内暴躁蛮横,容父不知用了多少努力,才替他摆平他整出来的一堆又一堆烂摊子。
虽然容玉擅长掩饰,但徐影这半年来,大概也有所察觉了。
侯爷只知我似乎能看人未来,却不知道,我看见每个人的未来,往往并不只有一个。
他们在关键时刻的选择,一念之间就可能变成另外一个未来。
比如徐影,我看见她出嫁后的两个未来。
她若是选择了林风雀,那么即便一生中林风雀待她都难以情意绵绵,但林风雀是个重义之人,结发夫妻之后,再不会有其他风流韵事。
可她选择了容玉,却定会一生因他而乌烟瘴气。
我也看见容玉的未来。
如若他是和我成亲,婚后不久,也必然会喜欢上徐影。
他和徐影成亲,那就会贪恋我。
他总是遗憾不甘那个未曾嫁给他的女子。
哪怕这一年来,我都在尽力避免和他碰面,这一刻仍旧不可避免。
“夫人,姑爷的玉镯找到了!”
徐影手中还端着茶杯,惊愕地看着在草丛中被找到的玉佩,一句话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在那儿!”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又连忙掩饰地低头喝茶。
侯爷责怪道:“闹哄哄的,至于这么大动静吗?”
我轻轻扯了扯唇角。
当然,她觉得不该在那儿,应该在我兜里才对。
下午她和容玉吵架后,和我擦肩而过时,我就已察觉她朝我兜里塞了东西。
哪怕动静很小。
我看向她眼底,见到她一刻钟前跟容玉要走了玉佩。
她对我的怨气越来越重了。
哪怕只是她父亲认我做义女,如今我已不住在府上,她都想借机让侯爷和我彻底恩断义绝。
她知道,侯爷是个古板的人,绝容不下偷窃之事。
9,
那日过后,容玉时常有事没事借机登门拜访。
“蝶妹,这些茶都是我爹特地托人从外头买来的,风味可不一般,我带些来给你和风雀尝尝。”
“明儿是我祖母七十大寿,蝶妹得空一块儿过来吗?”
“听闻蝶妹字画极好,我书房上的匾额看得腻了,近来想写新的上去,无奈整个大院里找不出写得让我满意的,不知蝶妹肯赏脸写几个字否?”
他一口一个“蝶妹”地喊,我听得实在烦躁,又不愿得罪容家,时常随意将他打发走了。
每当这时候,林风雀总会坐在一旁石桌处,轻哼着鼻子酸溜溜道:
“蝶妹,你肯赏个脸给你夫君吗?也为我画一幅画成不?”
“……好。”
他这才得意扬扬笑开。
可徐影却没那么高兴了。
容玉总往我这边跑的事,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她不顾烈日跑来找我时,阴沉着脸道:
“花蝶,你可别太过分了,容玉成日往你这儿跑,你不嫌丢人吗?你能安守点本分吗?”
我诧异看着她:“小姐管不好他,怎的反倒来怪我?我本想上容家控诉他成日扰得我家宅不安,只是念在小姐面子上,才没过去的。”
徐影死死瞪着我。
她消瘦了许多,眼里的光也不如她从前清透明亮,越发透露出丝缕癫狂和阴狠来:
“你少胡言乱语了,我就知道当年不该让你进府里来。你成日里装模作样地讨好我们侯府,总算是骗得我爹认你作义女,你还不知足!”
她讽刺地往里看了看我那朴素的宅子:
“住的可真是好大院子呢,想必那些金银珠宝都堆在屋里了,没好拿出来晾晒晾晒。妹妹真是嫁得好人家,可真够荣华富贵的呢!”
她吼了一声,又怒气冲冲离开了。
10,
托她吉言,次年,林风雀便高中了状元。
对于这一消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诧的,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直到一份太后寿辰的请帖不期而至。
侯爷照旧是收到请帖的,容玉家世虽比不上侯府,但今年却也意外收到请帖。
即将进宫前,容玉还特地跑来,坐在马车之上,一派从容谦雅地问我:
“蝶妹可有雇上马车?我瞧这天色也晚了,我这马车里尚有空位,你可……”
我朝不远处雇来的那辆马车招手:“在这儿!”
然后才扭头看他:“不必了。”
容玉神色难掩失落。
他对我的记忆似乎一直停留在我那简朴的房屋里。
当时出嫁,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给我太多嫁妆的,侯爷暗地里想给我多安排些嫁妆,我谢绝了侯爷好意。
我说我能养得起自己,而容玉也不至于养不起自己。
“容玉!”
徐影的声音从后传来。
她让马夫赶着车过来,掀起帘子时,我本以为她又要气恼了,却很意外地和气对我笑:
“妹妹,听闻林公子高中,恭喜了。”
11,
这个夜宴上,她一反常态地柔声柔气和我说话,跟我介绍那位是谁那位又是谁。
因侯府缘故,她自小来宫中的次数比我多,听夫人提到过,说是小公主很喜欢她。
直到夜宴快进入尾声时,徐影贪杯多喝了几杯,声音依旧是柔柔的,看向我的眼底晦暗变化,像是嘀咕又像自言自语:
“你出身低贱,凭什么过得比我好?凭什么?
“你自小就比我聪明,父亲夸你的次数比我还多,你本来应该样样都不如我的。
“不过……不过还好,今日过后,你也该和我一样了。”
她俯在我的耳边笑着说:“妹妹,你没发现状元郎不见了吗?”
我环顾四周,果真见不到林风雀身影。
我眨了下眼睛,拿起一块糕点继续吃。
“瞧,你这惺惺作态的,从小到大都一派处事不惊的模样。”她打了个酒嗝,说,“也许以后,你都见不到状元郎了呢?”
“你就不好奇,他到哪儿去了吗?”
徐影摇头晃脑掐着手指头算:“嗯……有半个时辰了吧,以小公主的手段,能不能活下来,我也好奇。”
她笑了笑,又看向我:“这样的未来,你看见了吗,花蝶?”
12,
我看见了。
不仅看见未来,还看见她两个时辰前的过去。
所以我没再理会她。
小公主如今十四岁,已是残暴非常。
听说她的脑子自打出生时起,就有些不正常。
她易怒暴躁,这些年来,听闻死在她手中的下人,甚至因无意得罪她而被鞭打致死的贵公子也有。
但怎奈何皇帝十分偏宠她,出了事,便用她“年纪尚小”,以及“因幼年丧母,过于伤心,故举止有些失常”来掩盖过去。
宫里的人见到小公主,总是能绕道走就绕道。
徐影是她为数不多喜欢的。
所以当她向小公主哭诉,编出林风雀是如何待她不好的鬼话来时,小公主盛怒之极。
几乎不需猜测,我就知道,林风雀大概是被小公主让人强带走了。
可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徐影有些困倦了,她摇摇晃晃靠在椅背上。
我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之前,我就说让你选他吗?”
这些年来,我看见过许多人的未来。
可能有两个、三个,甚至四五个未来方向。
唯有林风雀,我看见,他无论选择什么路什么方向,哪怕过程再多起伏,始终只会到达一个未来。
那便是荣华富贵,安度晚年。
前年那批等绣球的人里,他的确是最好的。
我告诉徐影的,从未骗过她。
13,
徐影不知听见没有,手中还抓着一只精巧酒杯,微微眯眼,眸色泛着迷离醉意。
我起身去解手。
在半路时,我听见有窸窣声,下意识往一棵苍郁大树后躲去。
一排宫女手执荧荧发光的宫灯,正缓步朝前走去。
我看见人群中的长公主,以及她让太监照料着的林风雀。
他的身上满是道道鞭伤,但看着伤势倒也不算重。
我知道,他定是被过路的长公主及时从小公主手中救下的。
我没有出声,直到他们一行人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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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往前走,去解手后出来时,没走两步,突然跑过来几个太监,力气极大,捂住我的口鼻逮着我往后拖去。
我没出声,直到在昏暗的僻静处看见神色跋扈的小公主。
小公主睥睨着我:“你就是花蝶?”
不待我回答,她已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不过没甩准,只是擦蹭过了嘴角。
小公主越发恼怒:“徐姐姐说你狡猾,果真是狡猾!你还敢躲!”
她又要一巴掌甩下来时,我喊住了她:
“小公主。”
兴许是我的语气没有她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反倒让小公主愣了下,举着巴掌的手停在了空中: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饶过你的!”
我问:“公主就这般相信徐影说的话?”
小公主冷哼一声:
“徐姐姐待我最好了,旁人都不肯接近我,只有徐姐姐第一次见面,就递给我好吃的,肯陪我玩。
“我不信她,难不成信你?”
我问:“难不成她就不曾欺骗你?”
小公主恼火起来:“她不会骗我的!你休要胡说八道!你想害徐姐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比如那条根本没丢失的翡翠镶金璎珞吗?”
小公主恶狠狠抓过来的手僵住了,迟钝好一会儿,才愣愣问:
“什么?你怎么知道……可徐姐姐说过,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小公主喜欢的那条璎珞,正戴在她的脖子上呢。”
我看见数月前,小公主跟徐影指出喜欢她之前戴过的一条翡翠镶金璎珞。
那条璎珞我见过,徐影戴着它两年了,她十分喜欢。
所以小公主想要它时,徐影撒了谎。
“我不信!
“你骗我!”
小公主嚷嚷起来,可那只手却失去了力气,无力地耷拉下来。
她焦急地在原地踱步,自言自语:
“不会的,徐姐姐说过,我喜欢什么,她什么都肯给我的。
“她不会骗我的,她怎么敢骗我!”
14,
徐影被小公主让人带过来时,她似乎还没清醒过来。
看见小公主时,她照旧笑了下:“小公主今日可真好看。”
小公主半隐在夜色中:“徐姐姐今日也格外好看哩,只是今日姐姐怎的不穿之前那身紫裙了呢?我觉得,徐姐姐穿那一身好看得多了。”
徐影嘀咕说:“那身已是数月前穿的了,小公主竟还记得。”
“是啊是呀,我记得,自然记得,那日姐姐还戴了一条好看的璎珞……”
“是了,那天我还戴了……”徐影倏然睁大眼睛,有些结巴起来,“小公主想必是记错了,没有戴,什么也没有戴着的。”
小公主走到她面前,伸手猛地拽下徐影隐匿在衣领下的璎珞。
璎珞“叮当”脆响,彻底落入小公主手中。
徐影脸色煞白。
小公主紧紧攥着璎珞,倏然红了眼,朝她吼:
“我那么相信你!你真的骗我!”
她从一旁蓦地扯过一条长鞭,“啪”的一声甩在徐影身上。
我看着那条长鞭,想到约莫刚才也是用它打的林风雀。
“啪!”
小公主一鞭接着一鞭抽打在她身上。
徐影失声尖叫起来,不知是疼还是吓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小公主也在一旁哭,眼泪落得不比徐影少,口中一直念叨着:
“我就知道没有人喜欢我。
“一个个装着喜欢我,实际上都躲着我。
“我以为你不像她们,原来你也是一样的,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我无动于衷看着这一幕,挨打的和打人的都在哭的场景,只让我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身后有脚步声伴随着徐影的啜泣哀号声一同传来。
我回头。
侯爷和夫人,以及长公主大概是发现了异常,也匆匆赶了过来。
长公主呵斥道:“阿蝉,别胡闹!”
她让下人拦住了小公主。
小公主扔掉了长鞭,背过众人,用哆嗦着的手一遍遍擦掉扑簌簌掉的眼泪。
侯爷和夫人连忙大步走上前去,扶起了身上道道鞭伤的徐影。
其实小公主没下重手,落在她身上的鞭子总是卸了几分力道。
我默不作声往回走。
在一个拐角处,突然横伸出一只手拦住我的去路。
我扭头,是林风雀靠在墙上。
他定定看着我,片刻才笑:“阿蝶,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
“喏,比如,什么人的过去,或者未来之类的。”
我沉默片刻,才说:“你刚才一直在这儿看着?”
他伸出拇指轻轻点了下我微肿的嘴角:
“是啊,干站着看你挨打。”
“你撒谎。”我说,“你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听见巴掌声。”
他的眼睛在月色中清亮透彻,看着我良久,才皱着眉头冷哼一声:
“所以你分明知道我在挨打,你就不担心我会不会丧命?”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林风雀长长叹出一口气,有几分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阿蝶,你有时候,真是好生无情。”
他揽过我,轻靠在我肩膀上:“如果你猜错了,我真的死了呢?让我猜猜……你这么没良心,会不会在我坟前起舞祝贺?”
他提到“死”时,我微微皱了下眉头。
明明知道我不会看错,却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我不会在你坟前祝贺的。”
“什么?”
“我给你牵一头驴过来。”
“……”
“你不是觉得驴叫声很有趣吗?”
林风雀笑弯了腰。
15,
回去的路上,徐影一路都在向侯爷夫人哭诉我的不是。
夫人气恼极了,不时抱怨:
“当年她和她娘进府时,我就觉得她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夫君偏要怜悯她娘俩,让她们进府当下人。
“如今可还好?养了头白眼狼!见小公主打了她伺候的小姐,也不出声帮忙,冷眼在旁看着!这天下还有这样忘恩负义之人!
“小公主的脾气谁不知道?若不是咱及时赶去,不知影儿还,还能不能活着……”
说到后面,夫人语气渐低,哽咽起来。
侯爷叹气道:“莫要再说了,影儿究竟做了些什么,她却也不肯说出来。”
虽然一路上,侯爷总会为我说上几句,却始终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大概是失望了。
侯爷总是一个喜欢和和睦睦的人,无论我和徐影之间有什么他所不知的过节,他总希望我们能用更好的方式解决,而不是闹得最终伤痕累累。
16,
我下马车时,徐影也下了马车。
她叫住了我,阴郁着脸威胁:“你若是今后再来招惹容玉,我可不会像今日这样善罢甘休。”
“哦。”我漫不经心地理了下裙角,“你若是有空,不如倒是再留心一下,他最近是准备去畅春楼呢?还是迎香楼?”
徐影蓦地睁大眼,涨红了脸:
“胡说八道够了没有!
“你别再一副什么都看见了的样子,烦不烦人!”
她又气呼呼走了。
17,
后面的大半年里,容玉已是没再找我了。
当然,他毕竟是个见异思迁的浪荡公子,新欢自然是一个接着一个。
我和徐影也只见过一次面,那次见面很匆匆。
我刚好坐着马车从她府前经过,恰巧见到容玉懒洋洋地带着个青楼歌伎要进门,徐影眼底有泪和火在蔓延,她拦着不让进去。
容玉的脸色很难看。
徐影的脸色也很难看。
自她嫁后不过两年,她憔悴了许多。
我看见那歌伎娇柔柔地倚靠在容玉身上。
我路过时,歌伎恰好回头看了我一眼。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如花似玉。
不等徐影抬头看我,我便匆匆放下了帷幔。
之后但凡在路上远远地瞧见,我总是避着徐影走。
有几回,徐影似乎看见了我,还没等她走过来,我就绕道隐入了茫茫人海中。
数日之后,我私下将那歌伎邀约到了家中来。
那歌伎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指甲涂抹蔻丹,百无聊赖似的玩弄蔻丹:
“姑娘请我至此,有何贵干?”
显然,容玉终究是将她纳为了妾。
我拿起一杯茶,开门见山:“离开容家,有多远走多远。”
歌伎嗤笑一声:“又是徐影派你来的?这回又要做什么?想威逼利诱我?”
“利诱没有,威逼倒是真的。”我放下茶杯,“你快把容玉暗藏在侯府中的那些书信,即刻拿走的为好,还有,今后不许再怂恿容玉拉侯府下水。”
歌伎抠指甲的手僵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些和三皇子有关的书信。”我说,“别装了。”
如今天子已老,朝中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三皇子。
容玉自以为聪明绝顶,站了三皇子的队列,那歌伎亦是三皇子那边的人,时刻怂恿容玉把不参与斗争的侯爷拉下水。
若是有侯府支持,以侯爷在朝中声望,容玉自然觉得胜算大得多,便暗暗在侯府藏了好些三皇子的物件书信。
只等着时机到了,将侯爷也拉下水去。
容玉自然不会看到,未来在夺嫡中三皇子惨败收场的结局。
前段时间路过侯府,一眼看见那歌伎时,我已看见了她过往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三皇子的?”歌伎又按了下指甲,动作却僵硬许多。
她站起身来:“我回去了,别再扰我清静。”
我也放下茶杯:“你走就好了,反正我也不会告诉小公主,为什么当年她喜欢的那个祁家小世子,突然就不再接近她了。”
歌伎倏然回头,脸色煞白。
我磋磨着茶杯:“只怪小公主眼拙是吗?她喜欢的人最终都不喜欢她。听说小世子好像是被一个歌伎勾走了魂儿呢。”
18,
再次见到徐影时,已又过了半年。
街上相逢时,徐影比从前看起来更苍白了。
容玉不复从前谦谦公子模样,眼底透的光宛如财狼,既高兴又恼怒。
他那神态,仿佛看见自己未来升迁位居高官的场景。
可他又在和徐影争吵:“是你将阿月赶走的,是不是?不然她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徐影的脸上有些许瘀青。
我几乎不需看,就猜出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我挺难想象的,徐影这样自小倨傲的人,会在这样一段腐烂的姻缘中这般纠结迟疑、挣扎痛苦。
她似乎从没向侯爷抱怨过一句容玉的不是。
不知是她不想侯爷担忧,还是她的高傲不许她承认这段失败,或是因她那注定好的阴沉未来困住了她。
19,
徐影主动来找我时,我有些出乎意料,又觉得情理之中。
天下着大雨,她也没撑伞,沉闷地敲着门。
下人开门时,她走了进来,环顾如今焕然一新的院子一眼,一如既往嘲讽几句:
“现在果真是富贵荣华了呢,住得好大院子,不知你打扫起来还费劲不费劲?”
明明她知道现在无须我打扫。
我也不揭穿她:“有事?”
徐影走过来,径直坐在我面前:“你不是能看人未来?还需要我说吗?白白浪费力气。”
“想来是我记岔了,好像从前有谁和我说,什么看见未来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行了行了!”她打断了我的话,“我的未来怎么样?”
她虽装得满不在乎,可我清楚看见她攥紧的手心,和微微颤抖的眼睫毛。
一段时日不见,就连脖子上,她都多了被勒出来的瘀伤。
我收回目光:“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
徐影狠狠瞪我:“……求你了!”
只是如今眼里没有光,瞪起人来也不显得那么凶了。
我沉吟半晌,说:“一个,是你可以即刻和他和离,之后哪怕你此生的姻缘都不顺,却也能轻松安度一生。”
徐影呢喃道:“他如今疯了,他偏要掺和进三皇子那些事里,还说……什么一个?未来还有别的选择?”
“另一个,你若继续下去,今后他被抄家时,你自然也会被跟着拖累,受千里流放之苦,还有……”
“还有什么?”徐影急急问。
我顿了下:“没有了。”
徐影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离开前,突然问:
“爹说我小时候你救过我,为什么没告诉我?”
20,
我的确也算救过她的命。
自从九岁那年,我踏进府里,一眼就看见徐影命运多舛的未来。
她的许多未来分岔口都通向生死攸关。
第一次,她因贪玩跑去田野,掉入枯井中,是我早预见而告知了侯爷,侯爷才及时让人救了她出来,
第二次,徐影十二岁时,生了一场重病,请的大夫都治不好。
是我告诉侯爷,往哪个方向赶马去找,就能遇到良医,这才救回了她一命。
徐影问:“为什么不让侯爷告诉我?你想装着学什么游侠救世然后不留名吗?”
我让人将她赶出府:“因为原本不打算救你的。”
如果不是看在侯爷面子上。
七岁那年,我母亲再嫁给了屠夫。
那时,我其实看见两个未来。
一个是我被屠夫打折了腿,虽有娘亲及时带我看大夫,但从此走路就有些瘸。
一个是,阿娘被屠夫打死。
于是我选择了第一个。
后来阿娘又改嫁。
她选择一个温柔书生,那书生其实并未死。
他只给阿娘留下一封信,说自己病重了,不想见阿娘伤心,就自己走了。
只有我看见,他一次赶考途中,和青州一户千金小姐结缔了良缘,等着入赘那户人家。
我没告诉阿娘,只让阿娘去侯府。
我想,只要阿娘这一生都不再去找那书生,她就会安然无恙度过一生的。
可后来阿娘偷偷找寻书生去了。
也不知是何等的缘分,竟让她找到了。见到书生已另有佳人,她悲愤之下自尽了。
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那时,当我见徐影两次性命垂危时,我知道自己脑海中有妖魔在低吟。
我知道,也能看见,只要徐影死了,未来的侯爷,会待我越发好,宛如亲生。
也看见夫人,因痛失爱女,悲伤之余,便把在某种程度上和徐影有几分相似的我,也悉心照料。
我贪慕所有难能可贵的亲情。
我迟疑了。
可想到侯爷伤心欲绝的神态,我觉得同样不好受,这才搭救了她一把。
我看见徐影的未来,许多的路总是漆黑一片。
实际上,我也看见我自己,大片大片灰蒙蒙的未来。
徐影离开后,林风雀慢悠悠放下书,问我:
“阿蝶,你其实还有话没说完,是不是?”
21,
林风雀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
他知我没有说完全部,的确。
三个月后,徐影自缢的消息传开来。
这似乎还并不是最令人震惊的。
因为容玉也死了,心口处被徐影捅了一刀。
他死在一个大雪天,那个他又带了青楼妓子回来的那天。
得知这个消息时,林风雀问我:
“阿蝶,我的确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已告诉了她的未来,她仍旧要选这条路?”
的确。
那天徐影来找我,我没告诉她,这是我看见她的第三个未来,却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我慢慢合上书本: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像许多人知道少懒惰些,少做些荒废日子的无意义事情,生活总能更理想些,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同样,哪怕看见未来哪条路更好,也不见得最终会走上那条路。
这么多年来,我看见了许许多多人的过往和未来,也有不少人问过我未来。
只是大多数时候,那些人的选择,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22,
徐影自缢之后,夫人和侯爷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
我抿着唇看着他们,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要说我很憎恨徐影吧,似乎也达不到那样的程度。
可能是因为我和她过往相处的十余年,哪怕她心底不喜欢我,表面上也装得和和睦睦,好吃好喝也分我一份。以至于回想起儿时和少年那会儿,我竟然想不起她什么时候切切实实虐待过我。
可要说喜欢她吧,那又怎么也谈不上。
毕竟彻底撕破脸后的那段日子,也确实挺难看。
后来我回府时,收到一封徐影让下人留给我的信。
我拿着它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纠结地打开了它。
满满五页的信。
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前四页都是在骂我的,无非就是那些她说了几百次的话,什么“你不过下人出身”“你是踩了狗屎运”“我从不想把你当妹妹”云云。
我囫囵吞枣掠过前四页,终于看到最后一页的话:
【如果我死了,爹娘想必很伤心。当然了,如果死的是你, 他们肯定不伤心。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娘, 我允许你多回府看看爹。
过几日有人会送给你几箱珠宝, 那不是容玉的,都是我的。
你收着, 别装高风亮节。
我不想欠你什么。】
我默然合上书信。
23,
后来的岁月,总是平静得多了。
没有吵吵闹闹声,也没有争执不休事。
一晃过去好多年。
侯爷和夫人已经很老了。
岁月总能抚平许多伤痛。
侯爷和夫人也早已从悲伤中走出。只是自从徐影死后, 他们再也不从容府前走过,但凡远远地看见了,宁可绕道远路走。
侯爷说,怕见了伤心。
夫人对我的怨气似乎在徐影死后淡了不少,那段时日, 她曾有些许的呆痴。
看起来憔悴不堪。
从那会儿之后,但凡我去侯府探望时, 侯爷每一回都要问我,林风雀待我好不好, 好像生怕我也会像徐影那样一声不吭突然离去。
夫人则是坐得远远的,看着我, 总有些神思恍惚。
时间流水般流淌而过。
等我再次照镜时, 才发觉墨发中多了几根银丝。
我走到院子时, 看见林风雀趴在桃花树下的石桌上。
这些年来,他步步高升,最高的时候, 也做过丞相。
从头到尾, 他都不曾惹过风流事。
我走过去,摇了摇他。
他没动。
我的呼吸微微一窒,心口倏然像被攥紧,声音有些发颤:
“风雀?”
脑中空白的一瞬间,他倏然睁眼,笑着抓住我的手心:
“阿蝶, 你紧张我了。”
我气得只想拿书打他:“也不瞅瞅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幼稚!”
他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我不得不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里幽幽的光要将人吸进去:
“阿蝶, 别再那样辛苦攒钱了。”
我的目光凝滞住。
原来他都看得明明白白, 仿佛比我更相信我的未来。
很早很早之前, 我就看见自己的未来。
台下等着接绣球的男子熙熙攘攘成群,徐影和我退至角落遮蔽处,似乎无人见到她这一巴掌。
“我”选择林风雀是希望最渺小而看起来似乎最好的一条。
我能笃定不会看错他人的未来, 却对我自己总有些怀疑。
自从阿娘死后,我已再不信过什么夫妻恩爱共白头的话。
所以这些年里,哪怕衣食无忧,我总是想方设法在挣钱。等着哪天林风雀会突然带个女子回来, 而我离开时,也还能够自己衣食无忧地生活着。
我也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某一天他的离世。
“可你分明担心我了。”林风雀攥紧我的手逼迫我坐下, 依旧俊逸深邃的眉眼带着几分不合身份的嘚瑟, “你早就喜欢我了, 对不对?”
在他越发逼近到像要亲上来的距离中,我语塞,耳尖有些滚烫。
林风雀固执起来像个讨要糖的孩子:“就是喜欢, 一定喜欢,全天下没有比我更让你喜欢的人了。”
长睫毛似乎都要扫到我脸上了。
我结结巴巴:“嗯,没、没有更喜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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