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故事:水鬼。

文摘   2025-01-12 18:38   北京  





























































































































































































































































































































































































































































































































































:薏仁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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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个水鬼,也不知是哪年哪月溺毙在了大泽深处,整日无聊地泡在水里。
大泽这名字,还是我听那些水面上划船的人说的。他们一边划桨,一边唉声叹气,说这些年大泽里的鱼越来越少,日子不好过喽。
我心想,那可不,鱼都变聪明了,知道往水底躲,网子下得不深,哪儿能捞着它们。
我就这么悠哉游哉地躺在水底,反正也没人能看见我。
“哎,听说叛军要打过来了。”
“打过来就打过来呗,到时候再跑,现在跑了,地里的庄稼咋办?”
“也是,跑了庄稼没人管,又没人真打过来,那不是两头空嘛。”
啥起义军?啥打过来?
我一概不知。

2,
没想到,我这水鬼竟也有了副好身子。
那天我正闭着眼在水面上“睡觉”,就见一个小丫头拎着个小鱼篓,迷迷糊糊地朝我走来。
水一点点淹过她的脚踝、小腿、腹部、胸口,最后连口鼻也淹没了,她就这么淹死在了水里。
我急得想把她推回去,可我这水鬼之身,哪碰得到她。
她淹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一点挣扎都没有。
我的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她,就这么被吸了进去。
就像是拔掉了水池的塞子,一个灵魂出去了,另一个灵魂补了进来。
我就这么成了她。
鱼篓飘走了,我游过去抓住它,里头空荡荡的。我想了想,潜到水里,抓了几条小鱼放进去,权当是给这身体的补偿了。
我掂量着鱼篓,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大泽周围草木茂盛,渔民们踏出了一条小路,倒是省得我找了。
就是有点扎脚,我心想,还是水里舒服。
走着走着,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声音一看,只见一截光滑的黑色尾巴尖,还覆着鳞片。
是蛇。
它好像挺怕我的,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
穿过深林,豁然开朗,村子的全貌出现在我眼前。
“哎呀,这不是三丫嘛!这是咋了?咋湿成这样?”
一个婆婆拉住了我。
“快快快!快回去,别着凉了,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另一个婆婆也凑了上来,“是啊快回去,李家那丫头不就是上个月风寒死的吗?”
“这么小的孩子,死了也进不了祖坟。”
死,我知道,就像这具身体一样,没有呼吸,渐渐发凉。
可风寒是啥?祖坟又是啥?
两个婆婆把我送回了家。
“哎!杨家的,快出来看看,你家丫头咋湿成这样了!”
一对中年夫妇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焦急。
“哎呀,丫头这是上哪儿去了?咋成这样了!”
说着就把我拉进了屋里。
“来来,丫丫,屋里暖和,快把衣服脱了,娘给你擦擦。”
这是抱着啥呢?咋这么多鱼?你下水了?
男人看到了我怀里的鱼篓,接过来一看,惊讶地叫出了声。
妇人听了,一边给我擦身子一边问:“丫儿咋下水了?你啥时候会水的?咱以后可不能下水了啊,要是出了事,你让娘上哪儿哭去?”
秀儿,丫头咋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啥,我这新得的大脑正飞速旋转呢,可啥也没转出来。
家里没多余的衣裳,男人早在妇人给我擦身子的时候就出去了,妇人把我安置在被窝里。
她让我暖和暖和,睡一觉。随后抱着我的湿衣服出去了。
我缩在被窝里,听着外面他们的谈话声。
“掌柜的,你说丫丫前晌出去,后晌湿成这样回来,孩子是不是吓着了?”
“说不来,等丫丫睡一觉,明儿咱带着丫丫找郎中看看。”
我当时不太懂,还以为男人叫“掌柜的”,女人叫“秀儿”呢。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儿,女人管丈夫叫“掌柜的”,男人管妻子叫“秀儿”。
而我,在第二天管女人叫了一声“秀儿”之后,被她拉着去找了郎中。
在几个人的谈话声中我才意识到,我应该管他们叫“爹”、“娘”。
郎中说我被水淹坏了脑子,日后可能是个傻子。
傻子是啥?我只看见我娘哭了出来,拉着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家了。

3,
在家里呆了七八天,我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姓杨,因为爹爹姓杨。
爹爹叫我三丫,他说我还有个大名,叫杨芽芽。
是我娘起的,她希望我像新生的嫩芽一样越长越好。
我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大姐叫杨苗,二姐叫杨枝,到我了就叫杨芽芽了。
回家第三天,二姐听人说我掉进水里淹坏了脑子,专门回来看了我一次,还给我带了十个鸡蛋。
我娘一个劲儿地说回来就回来呗,还带啥东西。
那天我带回来的鱼还剩了几条,我娘给我们炖了一锅鱼汤,还让二姐带回去两条小鱼。
大姐没来,大姐来不了了。
娘说一年前大姐怀了孩子,难产,一尸两命。
夫家嫌弃,本想草草埋了了事,我娘去据理力争,给我大姐和未出世的孩儿争到了一副棺木。
大姐没了以后,娘又担心二姐步了大姐的后尘。
她怕二姐从家里拿东西会讨夫家嫌,也尽量少去看二姐,怕她让二姐招嫌。
“丫儿要好好长大,娘到时候好好给你相一个夫家,绝对不能让你被欺负了。”
我娘摸着我的头,喃喃着。
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她好像不能永远做我的娘,和我在一起。
为啥呢?一家人为啥要分开?
邻家的婆婆说女儿终究不是自家的人,这是啥话?
我娘辛苦把我生出来,辛苦把我养大,咋反倒不是一家人了呢?

4,
我很能干。
这是我回到家开始干活后突然意识到的。
普通人不会像我这样不知疲倦。
起先我娘担心我没好利索,只让我在家里劈柴烧火。
我娘让我劈,我就只管埋头劈。
拿柴、竖好、下斧,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清早起来我娘叫我去劈柴,中间她不打招呼,我就这么劈到晌午。
“丫儿!吃饭了!呀,咋劈了这么多?”
我娘边拉我去吃饭,边问我:“娘清早让你劈柴你就没歇息是不?”
“嗯。”
“你使得慌不?”
“不使得慌。”
“你劈了那么多柴不使得慌?娘想着你劈这两三天的就差不多了,你劈了那么一大堆,咋能不使得慌?”
娘拿起我的手,“瞧瞧都磨成啥样了,以后娘不用你劈了啊,不用你劈了。”
“走走走,跟娘去吃饭。”
这是我带回来的最后几条鱼了。
没了鱼咋办?我有点犯愁。
“咋不吃啊?”
“秀儿,孩子是不是还没好啊。”
“爹,鱼吃完了咋办?”
“吃完了就吃完了,咱家有地,爹还能饿着你不成?”
“那我去下地。”
“瞧你这孩子,快点吃饭,地里的活有爹呢,你一个女娃娃凑啥热闹!”
“你爹说的是,前些天你让淹成那样,没风寒还不是好的?在家歇息两天。”
“丫儿啊,你要是歇不住,娘教你织布,你就跟娘在家好好待着啊。”
娘要教我织布,我能学到新东西了,我有些兴奋。
我学得很快,我娘很高兴,她认为自己的女儿虽然现在反应慢,但是很聪明。
她教会了我织布之后就只管坐在我旁边纳鞋底子。
我也想学这个。
娘不让,她说她怕我扎了手,让我长大些再教我。
也是,我现在这个身体才十岁呢。

5,
我就这么在这个家里长到了十五岁。
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
他们都讲杨家的三丫头能干,织布三日断五匹,劈柴一天顶十天,胜得过两个汉子。
可再怎么能干,都是要嫁人的。
来求娶的人不少,我娘留我在家织布,每天去相看人家,挑来拣去的耗了六七个月,最后定下了镇里的一户人家。
娘说那户人家没有男主人,就一个婆婆和一个儿子,脾气都很好。
而且他们家住在镇里,做点卖豆腐的小生意。
虽说起早贪黑,但是不用湳在地里,又能有些小钱,让我好过些。
我听我娘跟我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我对过得咋样没啥概念,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如果过得差了,我娘会心疼。
我不能让她心疼,我不想让她哭。

6,
我要出嫁了,这时候我十六岁。
我娘和我爹给我筹备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送我出门。
出门的时候我娘和邻家的婶子给我梳妆。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三梳……”,我娘不说话了。
从镜子里,我看见我娘哭了。
她咋哭了?她不是希望我嫁出去吗?
“娘要是不想我走,那我就不嫁了。”
“傻丫头,说的啥话。”
我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让娘哭,娘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嫁了。”
说着我开始摘头上的珠花。
乡下的穷人家能有啥首饰,丰厚的嫁妆也不过是些衣裳被褥,头上的首饰还是我娘拿了自家的土布上镇里换了几尺红绸,在家里费心思堆出来的。
二姐姐也带着小孩子回门参加婚礼。
四年前二姐生了一对龙凤胎,官府赏了两只小猪,还有一坛好酒。
小孩子围在我身边,小嘴叭叭地夸“小姨漂亮”。
看着我摘自己头上的花,二姐忙拉住我的手。
“三丫别摘了,娘是高兴,娘没有难过,你好好的啊。”
“对对,娘是高兴。”
我又坐了下来,娘给我盖上盖头。
家中没有兄弟,我爹背我上了花轿。
我要离开家了。
就像我刚来的时候那个婆婆说的那样,我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花轿是花了价钱租来的,吹吹打打的,我听得人声越发嘈杂,到镇里了。
我坐在轿子里,轿子有些颠簸,要是我娘坐,可能已经被晃晕了。
我娘说三天以后我就可以回家去看她,我恨不得马上就到三天后。
轿子停了,喜婆请我下轿。
她掺着我的手,引着我上台阶跨门槛,一步一步走到正堂。
一节红绸塞到我手里,想着走之前娘教给我的,我知道现在要拜堂了。
“一拜天地。”
我与那陌生的新郎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透过盖头,我能隐约地看到主位上坐着的妇人,我的婆婆。
为啥只拜她呢?我爹和我娘为啥不过来?
“夫妻对拜。”
我转过身,与新郎面对面,他一件红色长袍,看不清面目,但轮廓高大,确实如我娘说的一般,看着就能干。
“礼成。”
“送入洞房。”
新郎牵过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回了新房。
“人家都说坐了‘枣生桂子’床,人能早生贵子。我不信这个,只觉得硌得慌,怕你不舒服,我给你拿个垫子垫在床上,你且在这坐着。”
说完他先出去了。
“哎哥,让咱们看看嫂子呗。”
“对啊对啊!让咱们看看呗!”
“喝多了黄汤就开始发疯,走,咱哥俩出去喝外边儿座上喝。”
是了,这边惯例是要闹洞房的,他一个人出去把这些人挡在外面,倒省得我被折腾了。
我坐了很久,他回来了,脚步有些飘。
我眼前一亮,是他掀开了盖头。
“真好看。”
他还挺会讲话的,我有点开心。
“听我娘说,你叫芽芽。”
我点点头。
“那我能这么叫吗?”
“嗯。”也不是不可以,起码目前为止我看他还挺顺眼的。
“芽芽,好,芽芽。”
“你在这坐了两个时辰?”看我没反应,他有些懊恼地一拍脑袋,“怪我,我没跟你讲,你怎么舒服怎么坐,以后在家里也可以这样的。”
“好。”
我娘说的没错,他人挺好的。
“是有点傻。”他笑了笑。
“我挺喜欢你的。”这人咋第一天见人就这么孟浪,我突然怀疑我娘骗我,我觉得他不老实。
“你知道咱们俩入洞房要干啥吗?”我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要上别人家住了。
“没事,咱们睡觉吧。”他收拾了收拾喜床上的果子,铺好了两条被子。
“你要哪个?”他问我。
“这个。”我指了指里面的,我喜欢这条被子上的花样,是两条锦鲤。
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水鬼了,但我还是喜欢鱼。
“好,那以后你睡这个,我睡这个。后面的事我慢慢教你。”

7,
没有后面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急促的拍门声叫醒了。
他起身去开门,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坐在正位上受礼的人,我的婆婆,跟我说他被抓了壮丁,要充作兵卒去打仗。
妇人哭得昏天黑地。
我有些心疼她,明明我们今天才算是正式见面。
我去给她倒了一碗水。
她哭够了,方才接过我手里的水。
“丫头,我儿昨天刚跟你拜了堂,今天就被抓了壮丁。”
“你俩的屋子我也看过了,一看就还没有成礼。”
“你回家去吧,眼瞧着我儿十有八九回不来了,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能拖着你不是?”
我第一反应是我娘让我第三天再回家。
“我娘说了,明天才能回家。”
妇人笑了。
“没事,今天也能回家,你回去吧,你娘会高兴的。”
“这时节,做个丫头到比当个汉子强,起码不会让人抓了去打头阵。”
是吗?他们不是都喜欢男孩的嘛?
我记得我在家的时候,总能听到有人笑我娘生不出儿子,要被吃绝户。
我娘就跟她们对骂。
我偷偷把所有骂了我娘的人都拖到旮旯里揍了一通。

8,
我回家了。
就像出门前我娘说的那样,我只在夫家待到第三天就回了家。
可我娘却没咋高兴,眉头一直皱着。
娘以为我回了家,就算是以后不嫁人,自己勤恳也能过一辈子。
可他都被抓走了,这好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抓壮丁的下一步,很快就到了。
是战火
我突然就明白了当年我躺在大泽底下的时候,听到的那些渔人的对话。
这就是他们说的“要打过来了”。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这是我后来读书的时候学到的,用在这里正合适。
打过来的时候,我爹拉着我和我娘躲进了山里。
待到战火过去才返回家。
回家的路上,能见到遍地的尸首,残缺不全,伤处个个见骨,血洇进了土壤里,红得发黑。
房子里没啥值钱的东西,却也被烧焦了半个。
听人说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打过来了。
我爹我娘还有我,花了几天把房子修了个七七八八,将就着住了进去。
庄稼?庄稼地被踏平了。
没庄稼了。
我每天都出去找些野菜回来吃。
偶尔偷偷回大泽去,大泽里还有鱼,我能捞到。
只是捞鱼的时候要把衣服脱了,要是衣服湿了,我娘又要担心我下水了。
我娘找了个豁口的水缸,浅浅半缸水,养着我捞到的一条鱼。
我同她说是溪里面摸到的。
她将信将疑。
靠着我偶尔带回来的鱼,我家算是吃得不错。
而且我长了个心眼,鱼啥的通常是我揣进怀里带回来的,不知道为啥,离了水那么久,鱼还能活。
就像进山的时候,我们一家窝了那么久,从来没遇到过啥蛇虫猛兽。
我只能归因于我是个水鬼。

9,
刚变成人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和我娘我爹好好地活一辈子。
嫁人的时候,我以为我遂了我娘的愿,嫁一个好人家,能让她放心地好好活一辈子。
他被抓走了,我娘接我回家,我又以为我能和我娘在一起活到老。
可战火没带走我的爹娘,疫病却带走了他们。
回到家半个月,我娘先发起了高热。
同村的许多人都发了高热。
第二天,我爹也开始发热了。
他们传这是疫病,村子被封了。
我偷偷顺着河水偷偷跑去了镇里,想向大夫讨两副药。
全身湿透的我把坐堂的大夫吓了个半死,却还是给我开了药。
我拿不出钱来。
大夫指了指我头上的那朵花,是我娘闲时堆给我的。
他说就这个吧,他知道我没有钱,这服药就用这朵花来抵。
我把花给了他,用油纸包了药,顺着水回了村子。
我娘烧得糊涂了,我爹更是已经昏迷。
几服药熬好了撬开牙关灌下去。
烧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反复了好几天。
我爹咽气那天,我娘从床上爬起来,挖开了墙壁的洞,给我爹掏出来一身衣服。
我娘说这衣服放了好久了,是预备着给他们自己以后穿的送老衣。
送老衣,送老衣。
我爹还没老,就已经穿上了。
说完我娘也没了气息。
她刚刚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她也还没老啊。
村子还不让人出去,我从村后山砍了树,当着看守的村民的面,一根一根地拖到我家门前。
家里的斧头还在,我用劈开的木板给我爹娘拼出了一副棺材,刚好把他们都葬进去。
他们看着我做棺材,看着我葬爹娘,看着我填土作坟,立了一个小小的碑。
他们散了。
当年拉着我回家的婆婆还站在那里,她直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三丫,你要去哪?”
葬了爹娘的第二天,我收拾了家里剩的不多的东西,打包了一个小包裹。
“去看看姐姐,还有外甥。”我说。
“你出不去。”
“我出得去。”
她不会说话了,嘴唇嗫嚅着。
她看着我远去。

10,
我没有姐姐了。
我顺着水出了村子,顺着记忆去了姐姐的村子。
然后见到了姐姐的遗体,还有两个外甥和外甥女的。
姐姐的婆婆一边哭一边磕磕巴巴地跟我讲:
前些天又来了抓壮丁的,嫌弃我们村子有疫病,晦气,便来了姐夫的村子。
姐夫正当壮年,正是当壮丁的“好苗子”。
“姐夫家不是已经有人征走了嘛?”
“傻孩子,当官的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就要再给他一个人。”
当官的咋这般满口胡言?信口开河?
“你姐姐哪里肯依?直说有人已经给征走了,要他们把你姐夫留下。”
“结果那征丁的官兵见了枝儿长得不错,居然,居然起了色心。刚征走了你姐夫,就要折回来侮辱枝儿。”
“孩子拦着,就被他们给,给摔死了。”
“枝儿见孩子没了,要跟他们拼命,一头撞在刀上。”
我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我从小包里掏出当初姐姐带给我的小礼物,放到她怀里,就出门去了。
我想给她报仇。
姐姐的婆婆追出来,拉住我。
“芽儿,三丫,听我的,回家去,啊。”
我一点点掰开她的手。
“我娘没了,爹也没了。”
“我没有家了。”
她没有再拦我。
她也拦不住我。

11,
征丁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横死在了城门口。
县里面议论纷纷。
有的人说上面的官爷大怒,要把县里面查个底朝天。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被查问过。
是,男人。
没人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一个女人。
女人咋可能一夜之间杀那么多人?
女人咋可能干脆利落地砍下头颅,次第悬置城门?
他们从来没怀疑过。
查案的人到了我家,见到这家只有我和婆婆两个寡妇,都会暗骂一声晦气,关门走掉。
是了,我又有家了。
那天深夜我杀了人,在城门口痴站着。
我啥都没了,仇也报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还要做啥。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只做了我两天婆婆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让我跟她回家,让我不要站在那里。
“上面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女儿,知道了吗芽芽。”
我没有应声,我知道她对我好,可是我有娘了,我娘虽然死了,但我不想管别人叫娘。
“那你想咋叫?”
“婆婆。”
她突然就笑了。
“也罢,婆婆就婆婆罢。”
“四邻八坊的人也都认识我,也知道你成亲的事,我只说媳妇回门又回来了。”

12,
我就这么和婆婆住了下来。
四邻八坊的人很快就知道柳家郎的媳妇回来了。
“柳家的,你说你家那个叫人征走了想必是已经死了。”
“不如你跟了我,也好过守活寡啊?”
这厮知道我回来,就老在我跟前晃悠。
婆婆说之前想要闹洞房的也有他,让我以后避着点他。
避是不可能避的。
今天让我逮到了机会,买菜的空篮子扣在他头上,拖到旮旯里狠狠踹了一顿。
烦,希望这家伙不要再来烦我了。
城里人不种庄稼,咋遍地牲口。

13,
我和婆婆住了两个月,听到外面又打过来了。
婆婆让我去地窖躲起来,她是个孤老婆子,又没啥财物,外面的兵痞子她来应付。
只是这一次却没人冲进来抢东西。
“娘!”
是他回来了,那个新婚夜里给我拿垫子,和我分床铺的人。
“丫头!快出来!”
我听到婆婆叫我了。
我从地窖里爬出来。
其实我有些忘了他长啥样了。
说是成亲第二天就被征走了,可是满打满算,从我揭开盖头看清他的脸到他被征走,也就一个晚上。
我只记得他很有礼貌,脾气很好。
“你,芽芽你还在啊?”
他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是跟娘说了让你回家的吗?你怎么不回家?你不想你娘吗?……”一连串的问了过来。
婆婆拉住他使了个眼色。
“我娘死了,爹也死了,姐姐也死了……”
他口中呐呐,拉着婆婆和我往屋里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有卫兵站着。
他当官了,我想。
“芽芽今天你做饭吧,让婆婆跟他说说话。”
往常都是婆婆做饭的,她想支开我。
我猜她要讲我的事,怕我伤心。
没事的,水鬼有啥好伤心的。
水鬼不伤心,水鬼不伤心,芽芽不哭。
柴火上洇出了指甲大小的水渍。
我烧好了饭,去叫他们。
“我还没吃过芽芽做的饭呢,让我尝尝。”
是了,他没有吃过我做的饭。
我娘说好吃,婆婆也说好吃。
“芽芽知道我回来做啥吗?”
“回家。”
“对,回家,还有呢?”
“不知道。”
婆婆拍了他一巴掌。
“我做皇帝了,来接你和我娘去过好日子。”
啥是皇帝?
“皇帝就是能过最好日子的人。”
“那好,我和婆婆跟你去过好日子。”
婆婆能过好日子了,我很开心。

14,
我和婆婆坐了很久的马车。
皇宫很大,我不需要砍柴织布,甚至也不要我做饭。
他们叫我“娘娘”。
我还没做娘呢。
但是他们总这样叫。
这就是好日子吗?被人围着,啥都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确实不错,只是有些无聊。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御花园的湖,湖里面有很多漂亮的鱼,红的、白的、金的。
比大泽里漂亮很多,大泽里的鱼都是青黑色的。
但是御花园里的鱼不好吃。
我偷偷捞上来烤了一条,很腻。
可能是缺乏锻炼,我想。
婆婆知道我喜欢水,让周围的人都不要拦我。
只管去玩。
偶尔他会来看我。
他很忙,周围的人都说陛下勤于朝政,每天晚睡早起,辛苦得很。
大概过了三个月,他忙得差不多了。
宫人们说他要来我这里睡觉了。
“咱们还没有洞房过。”
“嗯。”有嬷嬷教过我了,虽然不太明白,但是照做就是。
我很聪明的。
那天他在我住的宫里张灯结彩,说要再成一次亲。
他没有再让我坐那么久。
我们有了第一次洞房花烛。
我有些累,有些嫌弃他,我没睡好。
“你把我枕麻了。”
啧,小气。
还不如御花园的鱼。

15,
洞房花烛之后他又忙了起来。
我只能每天去找婆婆讲话。
他们叫她“太后娘娘”。
可是她只是我的“婆婆”,他的“娘”。
婆婆摸着我的头听我讲御花园的鱼,御花园的花。
我还是觉得婆婆更好。

16,
好日子总不会长久。
打下来的天下总不会稳固。
他成日成日地睡在奏折堆里。
听着宫人们的议论,我隐约知道外面又打起来了。
这次针对的是他。
城门破的那一天,他闯进了我的宫里。
他让我带着婆婆走。
皇宫里有密道,就在皇后的宫殿底下。
他拉着婆婆的手交到我手里。
“芽芽,你带着我娘走好不好?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会去好好谢谢你的。”
他为啥不走?
我看着他,拉着他的手就要下密道。
“你们先走。”
他拉开了我的手。
“他们是来找我的,找不到我势必就要把皇宫翻个底朝天,到时候你和我娘就走不了了。”
“我在这拖一会,你们快点走。”
“我不会死的,上一次我不就活着回来了吗?”
他居然对我笑了。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婆婆哭得昏厥过去,我抱着她下了密道。
“你要活着。”
我背着婆婆从地道走了。
三天以后我们出了城。
城门上悬着一个脑袋。
是他。
他不会回来了。
“怎么了芽芽?”
我拉着婆婆直往外走,“没事婆婆,没事,咱们走。”
17,
我怀孕了。
虽然就那一次。
婆婆很高兴,她说她要去城里给我买些东西补补。
她说他回来了看到自己有了小孩会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我娘要是在就好了,她之前很疼二姐的两个小孩的。
距离我们逃出来已经过了四月有余。
周围基本平静了下来。
婆婆独自出门的时候我便没有拦着她。
直到邻家的人来报不好。
他说婆婆在城门口昏过去了。
他刚好从城里出来,见围着一群人,中间是昏过去的婆婆。
他把婆婆背了回来。
“孩子,你知道我儿在哪里吗?”
我没有讲话。
“你看见了是吧。”
“娘。”
我第一次管婆婆叫娘。
“难怪你那天脸色那么怪,直拉着我要走。”
“你叫我啥?”
“娘。”
她看见了,我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的头还被挂在城门上。
这些人原来这么恨他。
我娘很快就不行了。
我叫了郎中来,郎中说我娘惊惧过度,药石难治,只是开了些安神的东西就走了。
我每天守着药罐子熬药。
我的,她的。
她同我讲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要是觉得孩子拖累我,尽可以打掉。
她说我很能干,日后再找一户人家过日子也好。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过了两个月,我娘去世了。
她说我可以回大泽去。
她见到杨芽芽淹死了,也见到我爬上来。
她说世道虽然乱,可是我躲回大泽,没有人能找得到我。
我再一次没了娘。

18,
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子。
我叫她杨柳。
她不可以姓柳。
人人都知道皇帝死了,但是皇后逃了出去。
一个寡妇带着新生的孩子,还姓柳。
哪怕概率很低,但是一旦被发现,就会完蛋。
我还是没有回大泽去。
我想让杨柳在人群中长大。
我努力赚钱,磨了乡里的教书先生一个月,让他收下了杨柳这个女弟子。
“我”“我半懂不懂地应着。
渐渐地也认识了不少字。
杨柳很有才,不知道像谁。
我陪着杨柳走过了她的一生,她念书、嫁人、怀孕生子,然后慢慢老去。

她终究是人,不似我这水鬼活得长久。

我送走了她之后,拒绝了外孙的挽留。

一步一步地,我回大泽去了。

19,

“先生前些天看咱们县志,说三百年前大泽旁边的村子爆发了疫病。”

“是吗?”

“是呢,就短短的三个字,岁大疫。”

只有三个字吗?那场带走了我爹娘的疫病,只是短短的三个字?

那么多人都成了被时代裹挟的泥沙。

我躺在水底,听他们讲着。

“而且咱们这,还出过皇帝呢!”

“就在旁边的镇上,听说这个皇帝,以前是个卖豆腐的,刚成亲就被抓了壮丁。”

“嚇。”

“谁料到他那么能打,一路打了半个天下,自立做了皇帝。”

“做了皇帝又怎样,他也就当了一年皇帝。”

“我听先生说,他的头被砍下来,在京城门口挂了半年呢。”

“我还听人说没找着他的皇后和太后。”

“是呢,据说皇后离宫的时候怀孕了。”

“不是一直在找吗?总有人说是他的儿子,说要把天下夺回来。”

“净瞎说,这几百年杀都杀不完,光遗腹子都杀了十个八个。”

我在水底下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梦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新婚之夜,他掀开我的盖头,笑着说:“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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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完

每月佛日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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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碗子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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