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杰|孙吴乐乡军镇的兴亡

文摘   2024-10-14 16:20   比利时  

孙吴乐乡军镇的兴亡

 文|宋  杰



作者简介:宋杰,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摘要:孙权袭取荆州后,将南郡战区的兵力分为二部,由朱然与诸葛瑾统率。朱然先驻江陵,后移镇乐乡,诸葛瑾治公安,两人各领兵马,作战配合不力。孙权等吴国君主担心边防大将势力过盛,屡次分割其兵权与缩小都督辖区。但因此举对统筹作战不利,又被迫数次将乐乡、公安、西陵等防区合并,由一位都督管辖。乐乡军镇在数十年内频频聚散离合,到孙皓末年辖区有限,兵力不足,加上军队缺编,主将孙歆无能,致使在西晋伐吴之役中迅速灭亡。


关键词:乐乡   南郡   江陵   公安


本文原载《孙子兵法》2024年第5期,感谢宋杰老师授权转载。



在三国后期孙吴的江防体系中,乐乡是荆州西部重镇,曾作为南郡战区主将乐乡都督的治所,驻有数万兵马和水军船队。《读史方舆纪要》曰:“乐乡城,(松滋)县东七十里。三国吴所筑。”这座城垒现已形迹无存,以地志记载判断,当位于今湖北省松滋市东 30 公里外涴市镇附近。乐乡城与乐乡军镇(都督辖区)的出现及演变情况和对当时战争的影响是本文探讨的内容。


一、乐乡城与乐乡都督的由来


(一)乐乡地望与其城垒建立者


三国以前,乐乡在史籍中并无记载,长期以来一直未受兵家关注。宋代地志称松滋县“旧五乡,今六乡”,看来“乐乡”应是当地古代的某乡之名。关于乐乡所属县邑的历史沿革,《太平寰宇记》曾有一段概述:“(荆州)松滋县,本汉旧县。《古今地志》云:‘松滋,故鸠兹地。’汉属江陵郡。后汉省。”又云:“其乐乡(城)即吴陆抗所筑,皆在邑界。”上述记载有几处谬误,笔者略作以下考证:


首先,西汉没有“江陵郡”, 这显然是江陵县所属之“南郡”的讹写。另外,西汉虽有“松兹”县,但不在荆州的南郡,而是属于扬州的庐江郡,该郡有县十二,其中“松兹,侯国。莽曰诵善”。周振鹤按:“治今安徽宿松县东北。”今天湖北省的松滋市辖境在西汉归属南郡的高成县。嘉靖《荆州府志》言松滋县:“汉置高成县,属南郡。(王)莽曰言程。”《汉书·地理志上》载南郡属县中有“高成”;《汉书·王子侯表》作“高城”县,并记述该县曾作为侯国,封予长沙顷王之子刘梁。周振鹤按:“治今湖北松滋县东。”另外,需要补充的是,汉代北方的渤海郡亦有高成县,治所在今河北省盐山县西南。南郡高成县不见于《续汉书·郡国志》及东汉史籍,通常认为它遭到裁撤,并入附近的孱陵县境,属武陵郡。范晔《后汉书》记载陆康被“刺史臧旻举为茂才,除高成令”,又云“县在边垂”,则明显不是归属位处内地的南郡。因此李贤注曰:“高成,县,属渤海郡也。”据张修桂考证:“《嘉庆一统志》荆州府古迹,‘高成故城,在松滋县南。’……今据洈水流程,定在今松滋县南街河市镇。”


其次,“鸠兹”并不在荆州松滋县境。《左传·襄公三年》曰:“春,楚子重伐吴。为简之师。克鸠兹,至于衡山。”明确记载“鸠兹”位于楚吴边境,此处的“衡山”是位于安徽省潜山县的天柱山,古时亦称“南岳”。文中的“鸠兹”与“衡山”都在楚国郢都(今湖北省荆州市)的东方,而松滋县则地处荆州市西南。《左传》注家认为“鸠兹”在皖南地区:“鸠兹,吴邑,当在今安徽省芜湖市东南二十五里。”光绪《荆州府志》言松滋县“古曰兹方”,见《史记·楚世家》“肃王四年,蜀伐楚,取兹方”。《史记正义》引《古今地名》云:“荆州松滋县古鸠兹地,即楚兹方是也。”这里明确说松滋县曾是战国楚之“兹方”,但误认为是“古鸠兹地”。今天湖北省“松滋”地名的来历, 其实是六朝时侨置北方移民所使用的原籍县名。顾祖禹曰:“东晋咸康中以庐江郡松滋县流民避兵至此,乃侨置松滋县,属南河东郡,宋、齐因之。梁、陈时,为河东郡治。隋平陈郡废,改属荆州,唐、宋因之。”


再次,《太平寰宇记》称乐乡城为孙吴大将陆抗所筑,这是沿袭了《水经注》的记载。《水经注》卷35《江水》云:“江水又迳南平郡孱陵县之乐乡城北,吴陆抗所筑,后王濬攻之,获吴水军督陆景于此渚也。”此说并不准确,杨守敬已指出乐乡城始筑的时代要更早。“《通典》亦云,乐乡城即(陆)抗所筑。然吴朱绩已为乐乡督,抗盖改筑耳。”孙吴出任乐乡都督的将领有朱然、朱(施)绩父子和陆抗、孙歆。严耕望曾考证:“按乐乡都督始于朱然。”他列举《三国志》的记载:“然卒,绩袭业,拜平魏将军,乐乡督。”他认为“吴之督将例皆世袭。据此(施)绩继(朱)然为乐乡督”,因此孙吴建立乐乡军镇并筑造城垒之事,应是在朱然担任南郡战区主将乐乡都督时所为。


(二)乐乡军镇建立的时间与历史背景


孙吴南郡战区的长官最初是由偷袭荆州成功的“大督(都督)”吕蒙担任,治所在江陵(今湖北省荆州市)。建安二十四年(219)岁末吕蒙病危,临终时推荐朱然接替自己的职务,仍然在原地驻守。“虎威将军吕蒙病笃,(孙)权问曰:‘卿如不起,谁可代者?’蒙对曰:‘朱然胆守有余,愚以为可任。’蒙卒,权假然节,镇江陵。”至黄初三年(222)九月, 曹丕下令三道征吴,其主力“中军”自洛阳、宛城(今河南省南阳市)南下,“魏遣曹真、夏侯尚、张郃等攻江陵,魏文帝自住宛,为其势援,连屯围城”。魏军占有很大优势,攻占江心的中洲,阻断江陵与南岸后方的联络。“(曹)真等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临城弓矢雨注。”而朱然临危不惧,多次挫败敌人的攻击,坚守至次年三月。“(夏侯)尚等不能克,乃彻攻退还。由是(朱)然名震于敌国,改封当阳侯。”


由此可见,朱然移镇南岸的乐乡虽然具体时间不明,但应是在黄初四年(223) 三月以降,即江陵保卫战结束后实施的。朱然统辖南郡军务从建安二十四年冬直到孙吴赤乌十二年(249)三月去世为止, 历时近三十年,在此期间他驻守江陵的时间至少有四五年,其余时间内,朱然的指挥部与战区军队主力都部署在乐乡,其职务也从江陵都督改为乐乡都督。


为什么孙权要把南郡主将与军队主力的驻地移至长江南岸的乐乡?这和江陵战役结束后当地经济、政治与军事形势发生变化有密切联系。幅员辽阔的南郡位于汉代荆州的中部,其核心地带是土沃水丰的江汉平原。境内的都会江陵交通便利,处在长江航道与南北陆路干线“荆襄道”的汇合点,是当时中南地区最大的水陆会要与物资集散地,属于道路枢纽,军事地位十分重要。汉末蒯越曾说:“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因此,当年刘备入川,关羽留守荆州时,其治所和军队主力就驻在江陵,麾下数万将士的家属与荆州的府库财赋也都安置在城内。孙权占领荆州后,“以(吕)蒙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仍然驻守江陵,他死后, 其“大督”即都督的军职由朱然接任。


黄初三年至四年(222—223)魏军围攻江陵的战役,对当地经济的破坏非常严重,民众死伤流徙,田野荒芜,更有瘟疫流行,“疠气疾病,夹江涂地”。生活环境恶劣与北方的入侵威胁,迫使江陵附近的百姓纷纷迁移到南岸居住生活。史书提到此战之后“荆州残荒,外接蛮夷,而与吴阻汉水为境,旧民多居江南”。刘宋何承天《安边论》亦追述道:“曹、孙之霸,才均智敌,江、淮之间,不居各数百里。魏舍合肥,退保新城,吴城江陵,移民南涘。”何氏之言表明,南郡江北地区居民除了自行逃难离开之外,还被孙吴政权有组织地迁徙到南岸去居住,并且撤退边兵,收缩战线,放弃了对江陵以北地区的统治和防务。曹魏荆州的南境因此得以由襄阳向前延伸到临沮(今湖北省当阳市西)、旌阳(今湖北省当阳市北)等地,距离江陵仅一二百里,而该城内外少有百姓居住,从繁华都市变成了孤悬于长江北岸的一座前线要塞。


战区军事长官平时的治所,也就是部队的指挥中心和主力驻扎之处,如果距离边境太近,就有可能遭受敌人突袭而蒙受意外损失。由于南郡北边防线后撤,江陵临近敌境,孙吴方面不能让战区的司令部继续留在该城,所以把南郡主将的驻地也迁移到了南岸。朱然麾下统兵约有数万,若是单纯防守江陵城,则用不了那么多兵马。这次江陵保卫战的后期,吴军仅凭数千人就能够抵抗强敌在较长时间内的进攻。“时(朱)然城中兵多肿病,堪战者裁五千人……将士皆失色,然晏如而无恐意,方厉吏士,伺间隙攻破两屯。”最终敌人也未能攻陷城池。数万军队如果战后继续留在江北,必须从南方常年调运大批粮草,是相当沉重的负担。从军事角度考虑,南郡的吴军主力如果移师乐乡驻防,一旦北方敌军来侵,江陵只要有数千军队,就足以固守一段时间,坚持到南岸的主力赶来解围。而就经济方面而论,这样部署兵力明显能够减少后方运输的人力、物资耗费,不必向北岸转运那么多的粮饷军械,有利于节省国家的财政开支,因而势在必行。


此后的史书记载表明,孙吴在江陵改派督将率领少数军队镇守,史书记载有“江陵督”张咸、伍延等,受乐乡都督管辖。江陵遭到魏军攻击时,守兵据城防御,驻扎南岸的乐乡都督调遣或亲率兵将渡江支援。如嘉平二年(250)魏征南将军王昶率众入侵江陵,即由乐乡都督施绩带兵前来救助。吴军“凿七道并来攻”,“于是(王)昶使积弩同时俱发,贼大将施绩夜遁入江陵城”。守备兵力得以加强, 迫使敌人无功而返,反映了吴国南郡军事部署改变后的应敌举措。


(三)乐乡城址的确立原因


乐乡城的具体位置,前引《读史方舆纪要》说是在松滋县东七十里,又云:“松滋县,(荆州)府西南百二十里。”由此推断,乐乡城应位于江陵西南五十里的对岸。关于这座城垒设在那里的原因,笔者分析有以下几点:


1.地位重要,配置合理。前文已述,吴国将南郡主将及军队主力的戍所移驻南岸,可以减轻后方输送给养、装备的压力,那为什么设在江陵西南,而不是在东南?这是因为那里已经有了一座重要的屯兵要塞,就是油江口岸的公安城。顾祖禹曰:“公安县,(荆州)府东南七十里,西至松滋县一百五十里。”又云:“建安十四年孙权表刘备领荆州牧,分南郡之南岸地以给备,备营油口,改名公安。”此处原为刘备任荆州牧时的治所,关羽移镇江陵后,该城由将军士仁把守。公安入吴后仍为要镇,防守坚固,兵员充足。如果朱然移镇江陵东南对岸,则与公安城相近,城垒与兵力部署过于拥挤,偏置在同一方向与路线之上。若是将朱然的军镇安排在西南方向的对岸,那么江陵、乐乡与公安三城则展开为“品”字形配置,兵力分布较为平衡合理。乐乡、公安屯兵在江陵的后方两翼,一旦前线有急,对岸的援军可以分别从东南、西南两个方向渡江前来救助。


另外,由江陵西行峡口,大江南北各有一条陆路通道。乐乡所在的松滋县境,“西接夔峡,面江阻山,亦南郡之要区”。由此地沿着南岸的道路西进,即抵达峡口要地夷道县(今湖北省宜都市西)。刘备及孙权统治荆州初期,宜都郡治设在北岸的夷陵(今湖北省宜昌市西)。但后来刘备出峡东征时,陆逊却将宜都郡治迁徙到南岸的夷道县内。《水经注》卷34《江水》“夷道县”条曰:“魏武分南郡置临江郡,刘备改曰宜都。郡治在县东四百步。故城,吴丞相陆逊所筑也,为二江之会也。”杨守敬按:“《舆地纪胜》,故宜都郡城。《荆州记》云,陆逊筑。”表明这是陆逊领宜都太守时在夷道新建的郡城,他在夷陵之战中率兵在此地阻击刘备的入侵,而后方的粮饷军械支援都是沿着江南这条道路输送过来的,乐乡以及松滋县处在重镇夷道通往后方路径的中途,“北枕大江,西接三峡”,因而具有重要的军事意义。


2.面对渡口,便于交通。长江自三峡汹涌而出,至今枝江市境内摆脱了两岸丘陵山地的夹迫,河面变得宽阔,流速减缓,挟带的大量泥沙沉积在江心,形成一系列沙洲,绵延百余里,直到江陵东南的江津(今湖北省荆州市沙市区),即长江折而南流向洞庭处。《水经注》曰:“(枝江)县左右有数十洲,槃布江中,其百里洲最为大也。中有桑田甘果,映江依洲,自县西至上明,东及江津,其中有九十九洲。”江陵城南的大江之中分布着许多沙洲,自西而东有三座大洲,即《水经注》所言之枚回洲、邴里洲和燕尾洲。郦道元云:“此(燕尾)洲始自枚回,下迄于此,长七十余里。”熊会贞按:“《(太平)寰宇记》引《荆南志》,此洲始自梅回,下迄燕尾。”其中枚回洲居西,“江水自此两分而为南、北江也”。邴里洲位置居中,故又称“中州(洲)”“江陵中州”。唐朝避高祖李渊之父名讳,改称“景里洲”,沿用至后代。《读史方舆纪要》曰:“燕尾洲,在(荆州)府南江津戍之西。《通志》:‘江陵有三洲,首曰枚回,中曰景里,下曰燕尾。’《三国志》:‘夏侯尚围南郡,作浮桥以渡景里洲。’”邴(景)里洲面积广阔,曹真、夏侯尚围攻江陵时,“(孙)权遣将军孙盛督万人备州上,立围坞,为(朱)然外救”,后被张郃领兵攻占,“据州上围守,(朱)然中外断绝”。由于邴(景)里洲规模巨大,又被称作“百里洲”。如顾祖禹所言:“百里洲,在(荆州府)城西南大江中。周围百里。亦谓之中洲。”


从江陵过江的船只受沙洲阻隔,不得直航。如《水经注》所称:“江水断洲通会。”杨守敬疏云:“谓至此江中洲,断南北通会也。”江陵渡口因此不在城南,而是分别在城的东南和西南。著名的“江津”就在今荆州市东南的沙市区,即百(景)里洲的洲尾附近,此地沙洲消失,水面宽广,燕尾洲在其西。《读史方舆纪要》曰:“江津戍,(荆州)府东南二十里。亦曰江津口戍。江水经百里洲而枝分,至此合流,势益大。《家语》云:‘江水至江津,非方舟避风不可涉。’郭璞《江赋》云‘济江津以起涨’,言其深广矣。”又云:“汉时于此置戍,有江津长司之。戍南对马头岸,亦谓之江陵南岸。”


江陵城西南的渡口则设在枚回洲的洲首附近,对岸就是乐乡。胡三省曰:“乐乡城北,江中有沙碛,对岸踏浅可渡,江津要害之地也。”北岸津渡近旁又有沮口,即沮、漳二水合流后汇入长江的水口。《水经注》云:“沮水又东南迳长城东,又东南流注于江,谓之沮口也。”杨守敬按:“沮口当即今枝江县东北之江口。今霸王河自保康县东南流,迳南漳县为通城河,又为沮河,又东南迳远安县、当阳县、枝江县至江陵县西南筲箕洼入江。”由江陵北岸陆行西赴三峡,必须渡过沮水,占据沮口可以依凭河流加强防御,因而那里也是军事要地。曹魏大兵围攻江陵时,潘璋带领援军自夷陵赶来,就驻守在此处备战。“诸葛瑾、杨粲并会兵赴救,未知所出,而魏兵日渡不绝。(潘)璋曰:‘魏势始盛,江水又浅,未可与战。’便将所领,到魏上流五十里,伐苇数百万束,缚作大筏,欲顺流放火,烧败浮桥。”


正是因为乐乡为交通枢要,由那里可以西赴峡口,东去公安,北渡大江抵达江陵,所以受到孙吴朝廷重视,于此地修筑城垒、设立军镇。据当地传说,乐乡西邻古城为诸葛亮下令建造。“又乐乡城西二十里有诸葛城,相传武侯所筑。”如果这一传说属实,那么早在建安十六年(211)刘备率兵入川后,主持荆州军政事务的诸葛亮就已认识到乐乡附近的地位价值,在此筑城戍守了。


3.土地肥沃,宜于屯垦。乐乡所在地段是江汉平原的沿江部分,岸边地表属于河流冲刷的淤积物质,土壤沃饶,利于农垦。数万军队驻扎此地,平时可以屯田耕种,就地解决部分粮饷的需求。东晋桓冲曾给朝廷上表云:“南平孱陵县界,地名上明,田土膏良,可以资业军人。在吴时乐乡城以上四十余里。”


综上所述,由于乐乡的地理位置具备诸多优越条件,孙权命令朱然把南移军镇的城垒和治所设置在那里。


二、朱然统辖乐乡军镇的情况及演变


朱然就任的乐乡都督虽然主管南郡防务,但是职权有限,比不上前任战区主将吕蒙。吕蒙坐镇江陵,除了主持军务,还兼任南郡太守,是当地民政的最高长官。而吕蒙死后,孙权把他的“大督”即都督军职交给朱然,却让诸葛瑾“以绥南将军代吕蒙领南郡太守,住公安”。此举不仅削弱了朱然的权力,还把南郡的治所由北岸的江陵迁往南岸的公安,不在朱然的管辖范围内。当时公安是国君孙权的驻跸之所,属于临时国都,并筑有行宫,至荆州局势稳定后才迁都鄂县。黄初二年(221)四月,“(孙)权自公安都鄂,改名武昌”。诸葛瑾继续留驻公安,职务且有所提升:“黄武元年,迁左将军,督公安,假节,封宛陵侯。”此时他不仅掌管南郡的民政,还兼任督将,统率驻守公安的一支兵马;又和朱然同样持有节杖,有权临机决断,甚至先斩后奏。两人同在南郡任职,却分庭抗礼,互不统属。


朱然和诸葛瑾各自麾下军队的数量不详,只能做一些笼统的推断。孙吴后期乐乡都督陆抗说整个荆州西部满编应有兵士八万人,包括驻守南郡、宜都两郡(以前分治的乐乡、西陵两个都督辖区)的所有部队,上述编制很有可能是孙权在世时制定的。陆逊当年在夷陵统率的军队不多,猇亭之战时,“(孙)权命逊为大都督、假节,督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五万人拒之”。这些部将除了潘璋都是从别的防区调过来的,其中朱然从江陵带来的军队就有五千人。夷陵防区原来的部队,潘璋部下“所领兵马不过数千,而其所在常如万人”。陆逊所领是原先陆口驻军万余人,还有益州降将李异等部,所率约有数千人,估算共有二万余人。这样南郡战区的军队在满编的情况下有五万余人,由朱然、诸葛瑾二人分领。按照孙吴的兵制,“督”“督将”通常率兵数千人,如前述之潘璋。多者统军可达万人,如蒋钦称徐盛:“忠而勤强,有胆略器用,好万人督也。”朱然身为“大督(都督)”,统率数位督将,兵卒至少有两万余人。前述夷陵之战他率五千人支援陆逊,这应是他麾下的机动部队,剩下的大部分在江陵守城。朱然是南郡战区的主将,理应统领较多的部队,估计会有两三万人。关于诸葛瑾在公安的部队人数,史籍没有明确记载,但提到后来魏国攻打南郡,“曹真、夏侯尚等围朱然于江陵,又分据中州,(诸葛)瑾以大兵为之救援”。既然手下握有“大兵”,可见人数众多,至少会有万余乃至两万人。这反映出朱然虽接任吕蒙为大督,却未能控制南郡境内的全部军队。


刘备自立为荆州牧后,与诸葛亮相继入川,“拜(关)羽董督荆州事”,所辖南郡、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宜都六郡归属同一战区,关羽统领辖境之内的军政要务,掌握的权力极大。孙权袭取荆州(西部)后,先后对当地的战区和主将进行了两次设置调整。第一次是在占领荆州之初,任命“大督”吕蒙兼任南郡太守,又命陆逊“领宜都太守,拜抚边将军”,二人分别负责抵御北边曹魏与西陲蜀汉,可以专意应对一方之敌,心无旁骛。第二次是在吕蒙死后,让朱然接任其“大督”军职,另任诸葛瑾为南郡太守,又率领公安驻军。这项举措反映了孙权对朱然并非完全信任,因此没有让他独自掌握南郡的全部军政大权,而是交给诸葛瑾一部分来分享,这便是帝王的深沉心机。


诸葛瑾虽是文臣,不熟悉军事,但是忠心耿耿,政治上非常可靠。孙权曾说:“孤与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由于诸葛瑾深受信任,让他管理南郡的民政并统辖公安驻军,孙权十分放心。这样做不仅是分权,对朱然也能起到监督作用。不过,此举削减了战区主将朱然手中的军队及权力,若要调动公安驻兵必须与诸葛瑾协商,不能直接下命令,这给他的指挥作战带来掣肘,对统筹军务很不方便。


孙权上述安排的消极影响不久便显露出来。黄初三年(222)九月,曹魏大兵围攻江陵,把朱然困在城里,形势危急。统率公安驻军的诸葛瑾有救援之责,但是他性情迂缓,又缺乏作战经验,拿不出应敌方案,以致多日按兵不动,引起了孙权的强烈不满。“瑾性弘缓,推道理,任计画,无应卒倚伏之术。兵久不解,权以此望之。”后来诸葛瑾进驻江陵对岸,却疏于防备,让魏将夏侯尚过江偷袭,损失惨重。孙权迫不得已从吴蜀边境调来了猛将潘璋,这才拟定出解救江陵的用兵计划,改变了被动的形势。“及春水生,潘璋等作水城于上流,(诸葛)瑾进攻浮桥,(曹)真等退走。”江陵受困六月之后终于解围。在这次战役中,由于南郡兵权分置,诸葛瑾又不晓军务,他手下的部队迟迟不能参战,战区的数万兵马未能完全发挥作用,造成朱然久受围困的窘境。战后朱然移镇乐乡,依旧和诸葛瑾分别统领南郡战区的军队。这种状况延续了二十多年。


朱然死后,继任的养子朱(施)绩与诸葛瑾的两个儿子矛盾很深,这有可能是从江陵围城战后出现的父辈积怨一直延续到后世。诸葛瑾不晓军务,却分割了主将朱然的兵权,带走许多部队,朱然对此显然不会服气。而后诸葛瑾又救援不力,致使战斗失败,朱然父子久困危城,险些覆没,因此难免会产生愤怒与怨恨。孙权称帝后,朱然“拜车骑将军、右护军,领兖州牧”,而诸葛瑾虽然战功远不如他,却因深受宠信而获得更高的职位。“(孙)权称尊号,拜大将军、左都护,领豫州牧”,这也会使朱然父子感到不平。江陵围城战役结束后,孙权在南郡方向发动过数次北伐,朱然和诸葛瑾都是各自领兵出征,再没有合作战斗过。例如嘉禾五年(236)(孙)权北征,使(陆)逊与诸葛瑾攻襄阳”;赤乌四年(241)“诸葛瑾、步骘掠柤中”。或许是孙权知道两人有隔阂,所以宁愿派诸葛瑾与相邻战区的武昌都督、西陵都督一起北伐,也不让他与同属一个战区的朱然携手作战,恐怕是担心两人发生冲突而影响战局。


诸葛瑾在孙吴赤乌四年闰月病逝,其公安督职务与麾下兵马由次子诸葛融继承。“(长子)恪已自封侯,故弟融袭爵,摄兵业驻公安”。到赤乌十一年(248),西陵都督步骘去世,由长子步协袭业,“统骘所领,加抚军将军”。这两位继承人的才干都远不如其父,诸葛融“生于宠贵,少而骄乐”,热心举办盛大的娱乐活动,而且性情懦弱、胆小怯战(其详见下文); 步协也不善用兵,这从他后来的作战经历可以得知。诸葛融和步协能力平庸显而易见,孙权担心他们不能胜任统领要镇的军务,但又要遵行世袭领兵的制度,无法用其他合适人选来接替。在当时,“功臣名将存者惟(朱)然”,于是孙权再次对荆州西部的战区部署进行调整,将公安、西陵两地部队归属到乐乡都督朱然麾下。“诸葛瑾子融,步骘子协,虽各袭任,权特复使(朱)然总为大督。”严耕望对此评论道:“据《步骘传》,协为西陵督;据《诸葛瑾传》,融为公安督;则(朱)然为大督,除督江陵外,又兼统西陵、公安两督也。大督即都督之谓。然卒,子绩继之。”即由富有经验且战功卓著的朱然来统辖诸葛融和步协,以便使他们听从号令,避免与敌人交战时发生重大失误,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这样,乐乡都督管辖的作战区域向西方和南边扩展,又恢复到蜀汉统治荆州时南郡、宜都两地同属一个战区,由一位最高军事长官来指挥调度的状况。


三、施绩继任都督期间的乐乡军镇


赤乌十二年(249)三月,朱然病故,由其养子“(施)绩袭业,拜平魏将军,乐乡(都)督”。次年(250),曹魏荆州都督、征南将军王昶进攻江陵,施(朱)绩带兵过江拒敌,魏军攻城不利,即将撤退,施绩准备追击,又担心自己的兵力不足,于是给公安督诸葛融写信求援。史载:

魏征南将军王昶率众攻江陵城, 不克而退。(施)绩与奋威将军诸葛融书曰:“昶远来疲困,马无所食,力屈而走,此天助也。今追之力少, 可引兵相继。吾欲破之于前,足下乘之于后,岂一人之功哉,宜同断金之义。”


此段史实反映的情况值得注意,施绩不能直接调遣公安驻军,必须和督将诸葛融商议并取得其同意才行,表明施绩虽然继任乐乡都督,但职权有限,只能统率乐乡和江陵的军队,公安的兵众却不归他管辖。这与朱然任大督时统领乐乡、公安、西陵三地军务的情形不同,应该是孙吴在朱然死后作出的决定。看来孙权认为施绩资历声望尚浅、难以服众,所以削弱了他的权力,再将荆州西部战区划分为三,又让乐乡、公安、西陵的都督或督将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另外,赤乌八年(245)武昌都督、荆州牧陆逊病故,诸葛恪代理其职,后又入朝主政。“恪迁大将军,假节,驻武昌,代逊领荆州事。久之,权不豫,而太子少,乃征恪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前述诸葛融摆脱了施绩的管辖,独自带领公安驻军,其权力与地位有所提升,此事发生在诸葛恪升职辅政期间,可能会有他的干预影响。


诸葛融接到施绩的来信后表示同意出兵助阵,却出尔反尔,在开战后违背约定,拒绝发兵参战,致使施绩寡不敌众,先胜后败。“融答许绩。绩便引兵及昶于纪南,纪南去城三十里,绩先战胜而融不进,绩后失利。”诸葛融懦弱怯战,施绩却对其无可奈何,这是因为他不隶属于施绩,自己有权决定进退。


战后孙权表彰了积极作战的施绩,并严厉斥责了诸葛融,但没有给他任何处分,原因是有其兄诸葛恪的庇护:“(孙)权深嘉(施)绩,盛责怒(诸葛)融,融兄大将军(诸葛)恪贵重,故融得不废。”此事激化了施绩与诸葛氏兄弟的原有矛盾,“初绩与恪、融不平,及此事变,为隙益甚”。


孙权去世后,诸葛恪独揽吴国朝政, 他在建兴二年(253)征发大军进攻淮南,并调遣施绩领兵前来助阵,战役结束后又不让他返回原来驻地,借机让诸葛融接管了乐乡都督职务。“要(施)绩并力,而留置半州,使(诸葛)融兼其任。”当年冬季,宗室孙峻发动政变,杀害诸葛恪,又让施绩等领兵赴公安缉拿诸葛融及其亲属,要剿灭全族,诸葛融被迫自杀身亡。“(诸葛)恪既诛,遣无难督施宽就将军施绩、孙壹、全熙等取融。融卒闻兵士至,惶惧犹豫,不能决计,兵到围城,饮药而死,三子皆伏诛。”于是施绩恢复了乐乡都督职务“,绩复还乐乡,假节”,而公安驻军也由施绩管辖,南郡的兵权重新统一集中。


孙休永安元年(258),下令扩展施绩统领的乐乡军镇,将其都督辖区范围向西延伸到三峡峡口。“永安初,迁上大将军、都护督,自巴丘上迄西陵”,但是只有短短一岁。次年(259),孙休又将西陵及荆江下游的军务委任陆抗负责:“永安二年,拜镇军将军,都督西陵,自关羽至白帝。”这段文字中的“关羽”是指益阳县的关羽濑。清儒赵一清曰:“关羽濑与白帝城文义相对,上删濑字,下去城字,史之省文,然不可通也。”又引潘眉曰:“关羽下当有濑字,即《甘宁传》所云关羽濑也,在益阳茱萸江上。《水经注》:益阳县西有关羽濑,南对甘宁故垒也。”卢弼按:“孙吴于沿江要地置督,分段管辖。自关羽濑至白帝城,即西陵(都)督之辖境。”施绩仍然镇守乐乡、江陵等地,看来孙吴朝廷还是顾虑他的职权太重,所以再次分立南郡、宜都两个战区,各置都督镇守。


四、陆抗在任时的乐乡军镇


建衡二年(270),施绩逝世,朝廷调西陵都督陆抗继任并移镇乐乡,至凤凰三年(274)死在任上。孙吴的乐乡都督先后有朱然、施绩、陆抗、孙歆四人,其中朱然在任时间最长,从江陵围城战结束后到他去世(约224—249)大概有二十余年;施绩于赤乌十二年(249)继任到他病故(270)在任二十一年;陆抗任乐乡都督仅有四年(270—274);孙歆接任六年(274—280)。相形之下,陆抗担任乐乡都督的时间最短,但是声名显赫,威震敌国。这是因为他在凤凰二年(273)以少胜众,成功平定了步阐在西陵的叛乱, 并挫败西晋三路军队的入侵,其战功卓著,故被誉为孙吴后期的国家栋梁。


乐乡军镇在陆抗就任期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其兵力部署和应敌作战的情况如何?下文将予以考述:


(一)战区范围扩大


孙吴朝廷将荆州西部的乐乡、西陵两个都督辖区再次合并为一,由陆抗坐镇乐乡统辖。其本传曰:“大司马施绩卒,拜(陆)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治乐乡。”如前所述,朱然、施绩在世时也曾统辖过整个荆州西部,但时间很短,都是只有一年,随即乐乡、西陵等战区复又分置,各自委任都督镇守。而陆抗统辖这个幅员辽阔的战区时间较长,其地域自长沙郡东境沿长江上溯到三峡中段。如严耕望所言:“大抵自巴丘、洞庭以上西接蜀境为一都督区。”这一情形直到他在四年后去世为止。


(二)都督统领境内军政要务


陆抗在任的乐乡都督辖区分布着许多郡县和城垒,其沿江要镇由督将管辖,如前所述,吴国督将手下兵将通常有数千人,多者达到万人。步阐任西陵督,叛乱失败后,陆抗“所请赦者数万口”,其中包括被俘的守城叛军及其家属。这些督将均由陆抗统率,严耕望考证云:“《(陆)抗传》下文又述抗所统有西陵督步阐、江陵督张咸、公安督孙遵、水军督留虑、宜都太守雷谭等,是都督统辖数督之明证,不仅权位视督为重而已也。”笔者对此补充两点:第一,前引《陆抗传》曰“拜(陆)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表明信陵(今湖北省秭归县西北)、夷道(今湖北省宜都市西)亦应有驻军和督将,接受陆抗指挥,只是史书缺载其姓名;第二,宜都太守雷谭也听命于陆抗,反映了后者对都督区内各郡行政官员也有管辖权,属于上下级关系,表明陆抗是这个庞大战区境内军政事务的最高长官,这和曹魏沿边诸州都督的职权相类,且与当初朱然任乐乡都督,而诸葛瑾为南郡太守,两人各持节杖、互不统属的情况截然不同,陆抗后来升任荆州牧,获得的权力比起前任乐乡都督要大得多。


(三)水陆兵种齐全


陆抗麾下有屯驻在乐乡的吴国步兵、骑兵约三万人,即战区的军队主力和机动部队,受其直接指挥领导。如步阐叛乱时,江陵守军留城准备迎击北方来敌,陆抗率领前赴西陵的部队就是乐乡麾下的这支驻军。陆机《辨亡论》曰:“陆公以偏师三万,北据东坑,深沟高垒,案甲养威。反虏踠迹待戮,而不敢北窥生路。”晋将羊祜解围失败后,有官员弹劾他时也说:“(羊)祜所统八万余人,贼众不过三万。祜顿兵江陵,使贼备得设。”这些都反映了乐乡驻军的数量规模。


此外,停泊在乐乡岸边的还有吴军的水战船队,督将为留虑。凤凰二年(273),步阐在西陵叛乱,晋武帝派遣舟师自三峡方向来救。“晋巴东监军徐胤率水军诣建平”,陆抗命令“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拒胤”。这支部队有五千人,陆机《辨亡论》说西晋“巴、汉舟师,沿江东下”;陆抗“分命锐师五千,西御水军,东西同捷,献俘万计”。后来这支水师仍然常驻乐乡江畔,由陆抗之子陆景率领,在西晋灭吴之役中覆没。见《水经注》:“江水又迳南平郡孱陵县之乐乡城北,吴陆抗所筑,后王濬攻之,获吴水军督陆景于此渚也。”


(四)筑堰蓄水以加强江陵北境防务


顾祖禹曰:“三海, 在(荆州府)城东北。江陵以水为险。孙吴时引诸湖及沮、漳之水浸江陵以北地以拒魏兵,号为北海。”江陵位处江汉平原,附近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尤其是北联襄阳的“荆襄道”相当顺畅。如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占领襄阳,“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孙吴后期为了阻碍敌寇南下入侵,乐乡都督陆抗下令在江陵以北建筑大型堤堰,遏制河流准备浸淹平川道路,使敌人和叛降者不能轻易来往。“江陵平衍,道路通利,(陆)抗敕江陵督张咸作大堰遏水,渐渍平中,以绝寇叛。”《资治通鉴》亦载此事,胡三省注曰:“今江陵有三海八柜,引诸湖及沮、漳之水注之,弥漫数百里,即作堰之故智也。”


西晋泰始八年(272)十月,吴国西陵督将步阐据城投降晋朝,陆抗率军前往平叛。晋荆州刺史杨肇领兵赴救步阐,荆州都督羊祜采取围魏救赵之计,“率兵五万出江陵”,企图迫使陆抗自西陵撤兵回援。陆抗识破其计策,命令张咸毁堰泄水,使江陵以北的河流水位降低而无法行船,从而破坏了羊祜军队的物资运输计划。“祜欲因所遏水,浮船运粮,扬声将破堰以通步军。抗闻,使(张)咸亟破之。诸将皆惑,屡谏不听。祜至当阳,闻堰败,乃改船以车运,大费损功力。”结果未能及时赶赴江陵攻城以解西陵之围。陆抗先是依凭抢修的工事坚守,迫退杨肇的援军,然后乘势进行追击。“(陆)抗使轻兵蹑之,(杨)肇大破败,(羊)祜等皆引军还。(陆)抗遂陷西陵城,诛夷(步)阐族及其大将吏。”在这次战役中,陆抗的兵力远远少于敌军,但是他调度得当,以寡胜众。特别是破堰泄水使羊祜的晋军主力在这次战役中无所作为,成为取胜的重要因素。战后晋朝有关部门劾奏:“(羊)祜顿兵江陵,使贼备得设。乃遣杨肇偏军入险,兵少粮悬,军人挫衄。背违诏命,无大臣节。可免官,以侯就第。”可见江陵堤堰的修筑增强了吴国在当地的防御能力,成为克敌制胜的利器之一。


(五)增筑马头城


乐乡以东数十里,是邴里洲尾长江南岸的渡口码头,与北岸的江津相对。顾祖禹曰:“《荆州记》‘江陵县东三里有津乡’,盖沿江津得名也。汉时于此置戍,有江津长司之。戍南对马头岸,亦谓之江陵南岸。”陆抗就任乐乡都督后,为了保护江陵与公安之间的交通路线,又在马头筑城并派兵戍守。他在江津对岸的渡口修筑了马头城,另名马头戍。《读史方舆纪要》云:“马头城,(公安)县北五十里。吴陆抗所屯,江北岸即江津戍。”这样就使南郡地区的兵力部署更加完善,巩固了当地的防务。


综上所述,陆抗就任乐乡都督期间, 军镇的辖区显著扩大,部队兵种水陆齐全,训练有素,主将指挥得当,故能击退强敌,顺利镇压西陵叛乱。但是战区仍然存在着突出问题,主要是兵员数量不足:如前所述,乐乡驻军有步骑三万,水师五千,此外西陵、信陵、夷道、公安等城戍各有将士数千或万人,整个战区的军队合计起来按照编制应有八万人,但是长期缺额;经过平定步阐叛乱的战斗损耗,兵员的欠缺愈发严重。这引起了陆抗的焦虑,他上表陈述自己的窘境:“自步阐以后,益更损耗。今臣所统千里,受敌四处,外御强对,内怀百蛮。而上下见兵财有数万,羸弊日久,难以待变。”他急切地要求增派部队,补足缺额。“乞特诏简阅,一切料出,以补疆埸受敌常处,使臣所部足满八万。”最后强调:“若兵不增,此制不改,而欲克谐大事,此臣之所深戚也。”不过,陆抗上奏后孙皓并未理会,吴国西境兵员缺编的弊端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五、孙歆任乐乡都督后军镇的衰弱


孙权统治时期吴国豪杰齐聚,文有张昭、张纮、顾雍等名臣,武有史家称为“孙吴四英将”的周瑜、鲁肃、吕蒙、陆逊,“异人辐辏,猛士如林”。孙皓即位之初,虽然为政昏庸暴虐,人才凋零大不如前,却还有善战的陆抗与施绩、丁奉等镇守边境,朝内有陆凯、范慎等贤臣辅佐,“孟宗、丁固之徒为公卿,楼玄、贺劭之属掌机事,元首虽病,股肱犹良”,因而能够勉强维持吴国政权的运转。到凤凰三年(274)以后,陆抗等老臣纷纷病逝,江东的世家大族由于自身的腐朽没落,没能再给孙吴政权提供优秀的文武人才,而由庸才奸佞当道,昏君孙皓的统治也就急转直下、难以为继了。如陆机《辨亡论》所言:“爰逮末叶,群公既丧,然后黔首有瓦解之志,皇家有土崩之衅。”乐乡军镇的情况也在各方面发生恶化,导致在西晋伐吴之役中迅速崩溃灭亡。其情况分述如下:


(一)任命孙歆为乐乡都督


陆抗等老将死后,孙皓重用宗室子弟担任军队要职,例如孙邻的四个儿子:“述,为武昌督,平荆州事。震,无难督。谐,城门校尉。歆,乐乡(都)督。”乐乡都督这一要职由孙歆继任,还可以参见《晋书》,杜预派兵“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引起“吴都督孙歆震恐”。这些年轻的纨绔子弟才能有限,承受不起所负军务重担。如丹阳太守沈莹所预言:“我上流诸军,无有戒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边江诸城,尽莫能御也。”事后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西晋灭吴之役中应对无方,举止失措,纷纷败亡或被擒。


(二)辖区再度分割


凤凰三年(274)陆抗去世后,孙皓下令将荆州西部的南郡和宜都、建平郡分为两个作战区域,任命孙歆为乐乡都督,留宪为西陵都督,由二人分别管理辖区的军务,又重新恢复了孙吴前期的军事部署。孙皓此举的目的显然是削弱州郡将帅的军权,以免他们拥兵自重或发生叛乱,威胁孙吴朝廷的统治。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导致了荆州西部兵力的分散,军镇因为分割而规模缩小,实力减弱。两位都督各行其是,难以协调,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后来西晋伐吴时,王濬的益州水师驶出三峡,进攻西陵。而乐乡都督孙歆坐视不救,其部下的步骑与水军都没有增援西陵,致使留宪的部队被迅速消灭。


(三)乐乡驻军将领兵权分散


陆抗病故后,孙皓将其麾下直辖的兵马分给他的五个儿子,各自统领一部,这样使原先乐乡军镇集中的兵权发生散落:“(陆抗)及卒,吴主使其子晏、景、玄、机、云分将其兵。”孙皓的这一做法和分割陆抗生前所领都督辖区为乐乡、西陵两个军镇之目的相同,都是削弱地方军镇及主将的权力,防止陆氏宗族势力过于强大,以消除其发动内乱兵变的可能,借以巩固孙吴朝廷的安全,可是上述做法同样不利于战区军队的集中指挥调动。


(四)兵员缺编如故


如前所述,陆抗在世时,乐乡军镇下属南郡、宜都战区的兵力编制应有八万人,但缺编三万,沿至孙歆继任后情况仍未改善。吴国在长江沿岸设防,有漫长的国境线。如纪陟所言:“自西陵以至江都,五千七百里。”所需军队甚多,但国家的兵源有限,孙皓末年全国有“户五十二万三千,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口二百三十万”。孙皓残暴昏庸,认为长江天险晋军无法逾越,又害怕边镇主将势力强大难以控制,因而不惜削弱边防来增强宗室诸王的力量。他在凤凰二年(273)和天纪二年(278)分别封立了十一个孙氏诸侯王,“王给三千兵”,合计六万六千人,占全国军队的28.7%。吴国在孙权死后为了防范藩王叛乱“,不欲诸王处江滨兵马之地”,他们的封国都安置在内地后方,因此这六万六千兵马并非部署在长江沿线。此外,孙皓的主力精锐“中军”约五万人驻扎在都城建业,这样镇守数千里江防的其余部队只剩下十一二万人,所以缺编严重。濡须都督钟离牧也埋怨道:“太皇帝时,陆丞相讨鄱阳,以二千人授吾,潘太常讨武陵,吾又有三千人,而朝廷下议,弃吾于彼,使江渚诸督,不复发兵相继。蒙国威灵自济,今日何为常。”


吴国末年西陵、乐乡两个都督辖区军队共约五万人,面对实力强大的晋朝兵马。西晋灭吴时,王濬、唐彬率领益、梁二州七万军队乘舟驶出三峡。前述晋朝荆州战区早就可以出动八万兵马南征,此时西晋朝廷又派太尉贾充率数万“中军”(守护京师的精锐部队)到襄阳支援,担任总预备队。这样攻打吴国荆州西部的前线兵力能够达到十五万人之众,是孙歆、留宪两个都督辖区军队的三倍,后者自然难以抵挡。


六、乐乡军镇的灭亡


晋武帝在咸宁五年(279)末发起灭吴之役,出动六路大军共二十余万人。至太康元年(280)正月,各支部队到达前线,准备开战。晋朝对吴国荆州西部非常重视,派出了两支强大的军队来攻打西陵、乐乡军镇。下面分别叙述:


(一)王濬水师出峡攻占西陵、乐乡


孙吴的国防安全在很大程度上依靠长江天险和强劲的水军,西晋若想灭吴,必须在水战方面占据上风。早在泰始八年(272),荆州都督羊祜举荐王濬在巴蜀主持备战工作:“乃作大船连舫,方百二十步,受二千余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出门,其上皆得驰马来往。又画鹢首怪兽于船首,以惧江神。舟楫之盛,自古未有。”此项工作前后持续七年,晋朝在益州囤积了大批战舰,并训练出骁勇善战的水师,加上步、骑兵有七万之众;而吴国在西陵、乐乡两个战区只有五万人,又是沿江分散配置兵力,各有主将指挥且互不支援。从历史记载来看,孙歆的步兵、骑兵与水军船队始终停泊在乐乡,西陵都督辖区独自迎战,在军队数量、装备、兵种和战斗力等方面都处于劣势,无法抵抗强敌。王濬所部对各地吴军采取了分别击破的战术,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巨大优势,在驶出三峡后进攻连战连胜。“二月庚申,克吴西陵,获其镇南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据、宜都太守虞忠。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获监军陆晏。乙丑,克乐乡,获水军督陆景。平西将军施洪等来降。”致使孙吴在宜都、南郡战区的江防体系土崩瓦解。此后王濬舟师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向东方,“兵不血刃,攻无坚城,夏口、武昌,无相支抗。于是顺流鼓棹,径造三山”,直捣吴都建业城下,迫使孙皓出降。


(二)杜预渡江奇袭乐乡、生擒孙歆


晋朝荆州都督杜预自襄阳领兵南下后,“陈兵于江陵”,摆出要强攻坚城的阵势,吸引了乐乡吴军的注意力,却“遣参军樊显、尹林、邓圭、襄阳太守周奇等率众循江西上,授以节度,旬日之间,累克城邑”。杜预又派牙门将管定、周旨、伍巢组织一支突击队过江偷袭,“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此举造成了敌人的恐慌,乐乡都督孙歆非常震惊,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


西晋王濬的水军开到乐乡时,孙歆率领兵将出城迎战。周旨、伍巢等人的部队按照杜预的指示化装成吴军,埋伏在乐乡城外,等到吴军战败回城时,跟随他们一起进入,乘乱俘获孙歆带往江北。“歆遣军出距王濬,大败而还。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晋军为此胜利还编写了歌谣:“以计代战一当万。”乐乡的吴军由于主帅失踪而无人统一指挥调度,很快就被随即到来的王濬军队打垮。乐乡陷落之际,杜预开始进攻江陵,这座坚固的城垒只防守了九天就被攻克了。“(二月)乙丑,王濬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督将)伍延。”


余论


三国的基本政治、军事形势是南北对抗,赤壁之战以后,孙刘联盟势力逐步扩张,先是联手占领荆州,刘备又接连夺取了益州与汉中。孙权背盟袭取荆州,打断了上述发展趋势。他在夷陵战后虽又与蜀汉结盟,但双方由于内讧削弱了力量,在和曹魏的斗争中逐渐陷于被动,这一形势变化在孙吴荆州西部的国防部署方面尤为明显。当年关羽威震华夏,将战线推进襄阳、樊城,吴国却让出当阳、临沮等大片领土,退守江陵沿岸地带,甚至承受不了南郡数万部队驻守江北的经济负担,被迫把都督治所与军队主力撤往南岸的乐乡。乐乡军镇建立后,孙吴在荆州西部的对魏防御态势逐渐稳定下来,但这主要是曹魏改变对吴、蜀的作战方略,以休兵安民、恢复发展经济为基本国策,暂停大规模南征的缘故。


在孙吴统治荆州西部的六十年间,当地的防务部署屡次发生变化,作战区域和军事长官时而分为二三,时而凝聚归一,频频发生动荡。列举如下:



1.建安二十四年(219)分设南郡、宜都战区,由吕蒙(朱然)与陆逊担任都督;南郡守军又分驻江陵与公安,各置主将统领。

2.黄武二年(223)以后,朱然从江陵移镇乐乡。

3.赤乌十一年(248),乐乡、公安、西陵三镇合一,由朱然统辖。

4.赤乌十二年(249),朱然死,西陵、乐乡、公安三镇再度分立。

5.永安二年(259),乐乡、西陵军镇再度合并,由施绩统辖。

6.永安三年(260),乐乡、西陵又分置都督辖区,由施绩、陆抗统辖。

7.建衡二年(270),施绩死,乐乡、西陵军镇复合为一,由陆抗统辖。

8.凤凰三年(274),陆抗死,乐乡、西陵又分置军镇,孙歆、留宪统辖。


荆州西部的作战区域多次聚散离合, 对当地防务的巩固显然不利,原因何在值得深究。孙权继位之后对部下大将怀有戒心,往往不愿授予重兵,故经常使用分权之术,以免造成主将权力过重,让国君难以控制。例如:赤壁之战前夕,吴国出征的军队有三万人,孙权将其分为左右两部,委任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各自统领一万余人。按照惯例,两三万人以上应该设立一位“大督”,即都督来统一指挥。可是孙权没有这样做,他把这支军队交给周瑜、程普两个人分别统率,另外宣布周瑜对作战事务有决定权,“事决于瑜”。这件事表现出孙权对周瑜仍有一些警惕,害怕他权力太大,万一生变不可收拾。老将程普跟随孙坚、孙策多年,深受信任,故此交给他一半军队来掌握。建安二十四年(219)冬,孙权偷袭荆州之前又重施故技,“欲令(孙)皎与(吕) 蒙为左右部大督”,结果遭到吕蒙拒绝,他对孙权说:“若至尊以征虏(孙皎)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又提起往事:“昔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虽事决于瑜,普自恃久将,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几败国事,此目前之戒也。”这才迫使孙权任命吕蒙为大督统率全军,孙皎担任后援。


吴国占领荆州后,孙权委任陆逊为宜都太守,主管三峡地段防务。同时“分宜都巫、秭归二县为固陵郡,拜(潘)璋为太守、振威将军,封溧阳侯”。这明显是不愿让陆逊独辖宜都郡,唯恐其权力过大,所以割取一部分交给潘璋。此举和孙权后来把部分南郡军队移驻公安,交给诸葛瑾掌管的情况如出一辙。夷陵之战陆逊立下大功,孙权又将固陵郡并入宜都,由坐镇西陵的陆逊统一管理。至孙休永安三年(260),再次“分宜都置建平郡”,属县有巫、秭归、信陵(今湖北省秭归县东)、兴山(今湖北省兴山县)、沙渠(今湖北省恩施县),其辖境在三峡中段,与蜀汉接境。孙吴末年王濬在益州大造船舰,木屑浮江而下。吴建平太守吴彦取流柿以呈孙皓曰:“晋必有攻吴之计……”吴(吾)彦此举反映他直接听命于朝廷,不受西陵都督管辖;否则他应该将此紧急军情向留宪禀报,而不会越级上奏皇帝,这也是吴国君主分散西陵都督兵权的做法。


综上所述,孙权乃至孙休、孙皓始终奉行削弱军镇主将势力的权术,借此避免出现守边都督拥兵自重,朝廷难以掌控的局面。吴国历代君主的这种统治思想根深蒂固,延续多年,但是缩小都督辖区范围和领兵规模的分权措施,对于抵抗强敌的防御作战非常不利。详述如下:


首先,将领分权妨碍了都督的用兵调度。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军无二帅。”这是说古代的军队实行一长制,一支军队只容许有一个统帅,如果有人另外发布命令就会扰乱军心,使部下的将士无所适从,这是用兵作战的大忌。《尉缭子·将令》提到先秦时期国家命将出征时,先要授给他代表拥有专断斩杀权力的斧钺,然后宣布命令“左、右、中军,皆有分职,若逾分而上请者死。军无二令,二令者诛”。这是讲三军各有自己的职责,如果越职向上请示的要处以死刑。军中不允许有两个发布命令的人,擅自另行发令者要杀掉。这项原则由来已久,而孙权出于私利与戒心过重而漠视兵法,将南郡军队分属江陵(乐乡)与公安守将,结果在江陵保卫战中造成了诸葛瑾按兵不动、朱然久陷城内的困境以及后来诸葛融违约不出兵相助,致使施绩失利的败局。


其次,荆州西部战区分割为二,不利于集中兵力和统一调度。陆抗管辖的乐乡军镇疆域辽阔,东抵江夏,西入三峡,如其前述“所统千里”,属于秦朝与两汉时期南郡的管辖范围。这些王朝的统治者在分置天下各郡时,显然考虑过军事方面的因素,认为划分领土广阔的行政区域能够拥有和集中使用较为强大的兵力,作战时又有充分的回旋余地,这样有利于巩固防务,所以才延续了四百年之久。三国时期吴国的主要对手曹魏、西晋,其边防战区也始终保持着庞大的规模:或以数郡为都督辖区,如设关中都督、陇右都督;或以一州为都督辖区,如置扬州都督、豫州都督;或以二州为都督辖区,如立荆豫都督、雍凉都督及青徐都督。军镇主将即战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有权调遣所有兵员、民夫与财赋,指挥部下各级将领,拥兵数万乃至十万以上,得以凝聚境内的全部力量来克敌制胜。


如果战区分割得较小,军队分散配置,主将又各行其是,则难以统筹安排、指挥调度,作战的回旋余地也较为狭窄,容易被强敌各个击破。乐乡军镇抵御敌兵入侵的战斗共有三次,即太元元年(251)冬魏国王昶攻南郡,凤凰二年(273)羊祜、杨肇等救西陵,以及太康元年(280)西晋灭吴之役,吴国唯一获胜的就是第二次,即在乐乡都督辖区范围最广、兵权集中的时期。这次战役虽然吴军数量处于绝对劣势,但陆抗掌握全部军权,指挥调度有方:“抗令张咸固守其城;公安督孙遵巡南岸御(羊)祜;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拒(徐)胤;身率三军,凭围对(杨)肇。”由此陆抗得以聚集兵力投入主要战场,麾下将士无不从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全部军队的战斗力,促使战役最终获胜。而另外两次战斗,施绩孤军迎敌,难免作战失败;王濬舟师出峡后,留宪、孙歆在西陵、乐乡各自为战,也被敌军分别消灭。上述情况证明了孙吴君主违背集中兵力与指挥权的军事法则,玩弄分权之术,以及分割缩小都督辖区的做法已然对国防安全造成了严重危害。吴国末年乐乡军镇与荆州西部江防体系的迅速崩坍,原因是多方面的,如兵员缺编、主将无能、军队士气低落等,但是战区规划建置不当,乐乡、西陵两地军队未能统一协调应战,也是导致兵败的重要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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