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边在搞课,一边在读《科瓦奇讲植物》,芊的书。
孔子云: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一直对此很惭愧。
读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惊讶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细致描写了百草园里的皂荚树、桑椹、何首乌、木莲及油蛉、蟋蟀等一众动植物。
张爱玲也是对动植物颇为熟识的作家:
《倾城之恋》里她写道:到了浅水湾,他搀着她下车,指着汽车道旁郁郁的丛林道:“你看那种树,是南边的特产。英国人叫它‘野火花’。”
流苏道:“是红的么?”
柳原道:“红!”
黑夜里,她看不出那红色,然而她直觉地知道它是红得不能再红了,红得不可收拾,一蓬蓬一蓬蓬的小花,窝在参天大树上,壁栗剥落燃烧着,一路烧过去,把那紫蓝的天也熏红了。
哇,多么绝妙的语言,“红”在燃烧。
《第一炉香》里也道:墙里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
这样的文字,辨识度真高。似乎那“红”是活泼泼的人儿,一路撒欢发狂滚下那山坡子去。
文字的精妙常常在于这样的细节;魔鬼在细节。
汪曾祺更是写了一本《人间草木》的书,写木香,写芋头,写晚饭花,腊梅,水仙……
忘不了那句: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
《科瓦奇讲植物》,是写给五年级的孩子们的,这样的语言,你听听看——
“在冬天,当有一段特别长的寒冷日子时,不是只有人类在受苦;植物和动物世界也同样受到影响。鸟儿会比平常晚去筑巢,而在花园、原野、山丘和小溪旁的花儿和树木,也都在等候着太阳的温暖光芒。想象有无数颗种子在大地之下,正等待着太阳的光和温暖。”
“有些有智慧及有美丽思想的人们,像是被玫瑰和百合环绕着,而不聪明的思想也许就会像蘑菇。和善的想法就像是芬芳的花朵,如紫罗兰;而不好的想法就像是有刺的荨麻。”
“花朵向阳光学习,产出漂亮的彩色花瓣和芬芳的气味。蘑菇既没有花瓣也没有香甜的气味,蘑菇不向阳光学习,永远保持着婴儿的状态。”
“地衣是非常顽强的植物。可以好几个月没有水而活着,也可以像尘土一般的干燥,地衣毫不在意,继续等待,直等到有第一滴雨水,马上活了过来并开始成长。”
“如果没有花粉,没有阳光的祝福,那么子房里的种子就无法生长。但是只要种子收到太阳的祝福,奇妙的事就会发生。”
……
当你走进这样的文字,你有没有感觉沉浸在一片绿意之中,自己也成了一株植物。
真的,我常常就认为自己是一株行走的植物;闭上眼睛,沐浴在阳光中,听布谷鸟的绵绵啼叫。
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很多事,令人应接不暇。
然一想到,我们也是这世界的过客,草木一生,如此尔尔,就平复了,安静了。
不妨更从容一些,立于风中,把满身的叶子扬成帆。
在生活中,很多时候,我更着意于看似无用的东西。
如果你有一段时间发现我没什么动静,请不必讶异:
我要么在一棵安静的树下翻动书页,要么和一只蚂蚁在聊大天儿。
树林中的女王——白桦树
高大的男人——棕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