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丸沉没》评论的再评论:永不枯竭的动力和寸步难行的枷锁

文摘   健康   2024-09-30 23:57   北京  

写在前面:第63篇独立成文,全文29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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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本丸沉没》上映之后,看到有一类批评的声音,说导演把重点聚焦在英军战俘身上,而他们本身就是英国殖民者,其中不少人可能也是鸦片战争中攻打过舟山地区的英军后代。
为什么要给这些英军殖民者战俘如此多的共情和理解?近代史上中国民众遭遇的比这更苦难的事件多的是,为什么不去拍我们自己受过的苦,而去拍他们受的苦?
这个质疑还挺有讨论价值的。
一是因为这类声音不在少数,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但同时也有着很朴素的爱国情怀,其发心和热爱是很值得认可和保护的,所以并不是完全无脑的抨击。
二则因为,这类质疑,不仅在网络上,在公共话题上常见,而且在个人生活里,和他人的互动中,类似的逻辑也无处不在,比如“你既然在意xx,为什么不干这个偏要干那个呢”。
这里就存在做想做的事和做应该做的事之间的区别,这个区别很多人是没有捋顺的。捋顺的人,活得就很顺畅、自由,做事势如破竹,也容易做成;而没有捋顺的人,就会过得比较拧巴,做起事来淅淅沥沥拖泥带水,人累,心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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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说我对这种批评的看法,这是无中生有了一个靶子,再打的枪。

为什么呢?

首先,这部片子是一个个人导演的个人化的行为,它不是政府组织或集体意志下的作品,不背负什么政治、宣教的任务。

纯粹是出于导演个人被这个故事打动了,想为那些已经放下武装了、只是战俘、只是普通人之后却遭遇了不明不白的屠杀、被掩埋在海底的人做些事情,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存在过,他们的苦难存在过,也想给他们的后人一个交代。这里政治、意识形态、国家民族等因素的体现的偏少,更多表现的是身为人类本身的人与人之间、人与家人之间的情感连结和纽带。

如果人性体现的是身为一个人本身的身份认同,那么国家、民族则是更上层一些的身份认同。这部片子的落脚点本就不在国家民族的身份认同上,而是在人本身这个层面上,是在共情和理解一个普通人,在面临战争这种人类自己创造的灾难面前所经受的苦难——战争毁了所有人,所有主动或被动卷入的人。

相比国家、民族、文化的认同,对人本身的认同就是更基础、更底层、更永恒的认同。基于人性本身的作品,其表达传递的情感,是可以打动所有人的,是可以跨越国家、民族、文化的,跨越更恒久的时空的。

在这件事上,导演看到的是被无辜屠杀的普通人的悲惨和给他们家人带来的伤痛,而批评者看到的是国恨家仇。看到了什么,被什么打动,然后决定要去做一件对人对己都很有意义的事情,这本身就已经特别好了。无论做什么都是很值得尊敬的,并没有对错。

当然,人自然也脱离不了国家、民族、文化的认同,所以,表达的方式、展现等具体的细节,本身又是带着本国本民族本文化的特征。

方励导演拍出来的作品,和一个英国人、美国人或是日本人——假设他们当中真的也有人被同样的情节所打动,以此为发心来做类似的事情,那做出来的味道肯定是不同的。在最主要的情感表达和传递之后的影响和收益,那才归属于创作者的国家、民族、文化所给予他的独特韵味和魅力。

其次,同一个事情,带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也许能打动一些人,而另一些人没什么感觉。即使是被打动,不同的人被打动的点也不同。这和每个人自己的经历和情结有关。

导演被故事里战俘的家庭不明不白地失去了家人所打动,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做这件事。那一定也有人,会为家国情仇所打动,而去做类似的事情。

崔永元在2001年时访问日本时,受到启发后,也是自筹资金去到处走访还幸存的抗战老兵,去拍摄了一部口述抗战历史的纪录片《我的抗战》,后来还出版了图书。团队历时8年、耗资1.3亿元,共集成影像200万分钟,搜集历史老照片300万张,同样也是在“抢救濒危的记忆”。很多亲历者的年岁已高,后来播出的时候,有些亲历者就已经离世了。

樊建川,中国最大的私人博物馆创建者。他本身做过官员、富商,但最后把毕生精力和钱财都用在建博物馆上。最先的契机就是,父亲一辈13人全部参加过抗日战争,12人阵亡,只有樊建川父亲1人幸存,他自己也当过军人。生活在这样家庭里,樊建川曾发誓:“我要用一生去去纪念他们,收藏他们的时代记忆。”“我想建设博物馆,挖掘历史上豪杰、壮士、英雄们的故事,传承民族精神。”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谁,被什么打动,就去做有关的事情。这是个人的自由,也是永不枯竭的原动力。打动不了自己的事情,是难以坚持的。

3


这也让我产生了一些另外的联想。

有没有其实也会被人的苦难所打动,但同时又为同情殖民者感到不安、不对劲、不应该的人呢?所以,在很多时候,即使当时很有冲动想做点什么,但很快就被不应该的声音阻止了呢?

事实上,这种冲突,在生活中非常常见,也是常说的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冲突。

冲突往往来自于对象本身的复杂性。就如电影里的英军战俘,他们所属的国家和军队,对于中国人民,对于香港人民,是曾经的侵略者,是当时的抛弃者,是有国仇家恨的。但他们同样也是人,尤其是放下武器之后就不再是战士,当被日本军秘密运送去本土做苦力时,此时他们的境遇和其他被奴役、被屠杀的军民劳工完全一样,又是悲惨、让人同情的。

这种对立的立场,就会让人的情感变得复杂,既爱又恨,既能感同身受同为人的痛苦又因为角色立场不同而如隔天堑。此刻,哪部分的情感更激烈、更充沛,往往就决定了更容易被哪个部分所打动。

我们被打动、被情感激发着想要做点什么,往往来自本我的冲动。如同导演,他被打动的就是失去至亲、生死难寻、连哭坟找不到地方的痛苦,抛开了国家和立场身份的纯粹的人的共有的苦难。

而那些应不应该、值不值得、对不对的声音,往往来自于超我的约束。如果导演没有遵从自己内心的冲动以最基本的人性的视角去做这件事,内在也有这些批评的声音,这就纠结了。不做吧,心里难受,老觉得欠点什么;做吧,心里反对的声音又难以平息。

而在这件事上,站在个体的、人性的基本立场和站在国家民族的立场上去表达,都可以是来自本我的冲动,都是创作者最触动的、最充沛旺盛的情感的自然流露与抒发,都是没问题的,也都是很好的。据说《东极岛》就是同样以此事件为原型但是以渔民为主要视角的电影,已经在拍摄当中,后续不久就会看到。相信这部片子就会更侧重于国家和民族的情感表达。

拧巴的是,明明被个体的苦难所打动,但又觉得同情殖民者而不应该;明明被国仇家恨所触动,却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是不是应该要超越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时候,基本上就很难做成什么事了。

与最直接、最浓烈、最本真的情感冲动相对立的,限制其表达的,则就是内在超我的声音,这时候往往就会成为让我们寸步难行的枷锁。

而只有来自于本我的情感冲动,才能提供永不枯竭的动力,把想做的事情持续下去,无论成功与否,都永不后悔,乐此不疲。

有两个简单的原则来判断这事是不是、要不要追随内心的冲动。其一就是只要不违反法律法规和公序良俗,做什么都是个人的自由,都是可以做的。其二就是做了之后的体验如何,是让自己感受很好,诸如觉得自己很棒、很舒畅、很满足、很重要等,还是相反,感觉很差,诸如很糟糕、很沮丧、很卑微、很无足轻重等。

当内心冲突的时候,绝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按照这两个原则去做决定,基本错不了。也许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情况,难以在事前判断自己感受如何,后面有机会想到了再说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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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在,二级心理咨询师,团体带领者,写作练习生。从军工到IT再到心理领域,从职场到自由职业,体验过教练、个体咨询、团体咨询、释梦等多种成长的方式,资深来访者。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主流和屡次打破期待的非主流经历并存。因为经历,所以懂得。预约咨询或参加团体请加微信:silentbeauty_84,并注明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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