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第59篇独立成文,全文6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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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了解到的,就是他的drama经历。
在天涯上曾有一篇神文,《谁有勇气活成一部drama——818日天日地张继科顺带土萌的国乒男队》,挺好读的,轻松幽默,很有网感,推荐可以看看。
文章算是他的个人传记。可惜的是,写到队员们入驻里约奥运村就戛然而止,后来再也没有更新过。据说是作者生病了,很多人都在等着更新,但再也没有消息。再后来,曾经盛极一时的天涯社区于23年4月因经营不善欠费等问题再也无法访问,至此,这篇长文就这么成了残篇。联想到张本人的经历,也是到23年4月突然性的社会性死亡,也是一种戛然而止,不胜唏嘘。
张继科,1988年2月出生于山东省青岛市。
1998年进入青岛市专业队,2000年加入山东鲁能俱乐部。2002年14岁就入选国家二队,给主力队员做陪练,2003年进入国家一队。
04年报纸报道,因涉及参与博彩性质的游戏,被退回青岛。此处有争议,在采访中有说法是为了杀他的傲气,故意借小错锻炼他,也有说法是被放弃了,如果是锻炼,几个月就会召回去。前几年又有声音说就是打麻将。
05年,参加全国优秀青少年乒乓球调赛获冠军,此次的亚军、季军以及他的一些成绩不如他的队友都入选国家队,但没有他。06年全国锦标赛结束,凭着全国八强的成绩可以直接进到国家队的选拔标准,再次进入国家一队。
08年全锦赛,连过当时的主力球员“二王一马”夺冠,开始进入主力层,真正的抢班夺朝。
但直到10年,20岁,才有第一次机会参加封闭集训,并于11年首次参加三大赛之一的世乒赛,打败王皓获得冠军。这场比赛,对王皓、张继科、马龙三个人的职业生涯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和影响,所以,张继科在胜利之后欣喜若狂,留下了素手裂红衣的名场面。
事后来看,也的确如此。张继科的横空出世,影响了王皓提前退役,马龙的领军时代则晚来了4年。
同年世锦赛,张继科再次夺冠,获得伦敦奥运的入场券,并最终在12年伦敦奥运会上打败王皓,获得奥运冠军,445天实现乒乓史上最快大满贯,也是国内男乒继刘国梁、孔令辉后的第三个大满贯。
之后,处在巅峰时期的张继科在后面的一年半间却少有赛事参加,除了一次世乒赛再度夺冠,两次被伤退。
14年世乒赛淘汰赛璐珞球首次改用PVC球,到开赛前一周张继科才被允许参赛。于是开始加强训练适应新球,结果闪了腰,不得已打封闭针,偏偏又打到了神经上,痛到呕吐连赛前的抽签都无法参加。
在这种情况下,他杀出死亡半区,最后夺冠,一股憋闷之气直抒胸臆,忘乎所以,又留下了提挡板的名场面。结果是在国内被批评,后主动上交全部奖金做罚款,但在国际乒联办公室的墙上,就挂着一块挡板碎片,本来还想要他签名,但被他拒绝了。
后面的几个月则连续参赛,腰伤复发。
15年世乒赛兼项,被下拿双打金牌的死命令,但拼尽全力打外敌,最终折戟半决赛输队友,次日腰瘫痪到无法动弹。之后,张继科腰伤全面爆发,因为腰伤比赛成绩不理想,老东家鲁能借口要看比赛表现才能签当年的奖金合同。没有合同,张继科觉得黑不黑白不白地没法上场打球。不打球看不到表现咋样所以就没法签合同,死循环了。最后乒协介入,各打五十大板之后,还要继续协商。
所以那半年时间他处于无人管的状态,腰伤越拖越严重。到年底的时候,因为备战和确保奥运金牌,国家队决定再次启用他,制定拯救他的计划,开始治伤。但因为时间太短,无法按照常规进度恢复了,只能硬抗。
12年伦敦奥运上鲜衣怒马的少年,16年在里约,屡次踉跄跌倒再扶腰站起,如同身受重伤却凛凛而立的将军,以依然睥睨天下的气势,用对方擅长的方式击败了对手。最终他守住了单人半区,获得银牌和团体金牌,留下了堪称经典的两场比赛,一场对日本丹羽孝希,一场对韩国郑荣植。
观众看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对手输得心服口服,而他自己只能趴在栏杆上接受采访,赢得了国内国外的超高人气。推荐去看看这两场比赛,一定会被感动的。
里约奥运会后,张继科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球员,服从安排作为乒乓三次创业的主要人员频繁参与各种商业活动、娱乐项目,尽管在节目中他多次表示,参与这些挺影响他训练的,还是更喜欢球场。
17年4月,带了他近十年的教练被调到女队,而他和教练事先都并不知情。这期间,他也参加了一些比赛,但可能有心理状态、伤痛等多方面原因,比赛成绩不佳。17年7月,发生了著名的623罢赛事件。
18年开始,他自己主动找康复教练、找资源、自己技改开始恢复训练。因为伤病休息了一段时间没有打比赛,排名降到100多位,于是恢复了几个月后,他重新从公开赛开始打。
在18年6月的日本公开赛中,张继科获得亚军,也是中国队参赛人员里的最好成绩。并在赛后采访中表示,恢复状况比预想的要好,尽管体能的恢复不如以前快,还是希望参与竞争东京奥运的资格。然而,在参加完8月的亚欧对抗赛中两战全胜之后,后面的奥地利公开赛名单里他就不在了,从此消失在赛场,尽管19年4月世乒赛,他的队服已经准备完成。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赛场无关了,都在网络舆论的各种消息里:19初传飞金边的航班,3月某教练公开欢迎他回来,12月观看国乒总决赛,23年3月底传张继科涉赌、涉泄露隐私等,连挂热搜榜5天。连政法委微博都下场发文,此事早已超出“民不举官不究”的范畴,要查清楚三件事,有没有人违法犯罪,有没有人造谣诽谤,有没有人浑水摸鱼。
然而时至今日,再也没有下文。目前看到的是,他从今年4月份开始在宁波一家球馆里当教练,还同时也开直播教球,高铁飞机来往自由,各种账号都正常,网友也并没有查到任何有关他的公开法律文书。而最先报料人,微博已被禁言,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要说清楚整个事情确实不容易,涉及面太广,我尽可能的只是罗列与他相关的主要事实,不说没有实质证据的事。更多的细节,更多的背景和相关人与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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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当看到这些罗列出来的个人经历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反正我是追了好几天的视频、采访、各种帖子和文章,就跟看电视剧似的,各种感受纷至沓来,难以平息。
一个很早就展示出运动天赋并从小接受艰苦训练的少年,靠着比赛成绩一路高歌猛进,进入梦想的殿堂。本来是同龄人里面打得最好、最有希望的,短短2年后就以一个不光彩的理由被打回原地,当时还是未成年。
从高处陡然跌落,又在教练的扶持下慢慢拼凑起跌碎的梦想,更加刻苦的训练,几次要摸进门的时候又被无视掉,只能更加拼命的拿成绩,用实力硬生生地把自己砸了进去。
落后2年的训练,再进国家队的时候已经掉队了,只能再给自己训练加码往前追,打下孔令辉、二王一马等主力球员,终于抢到一线位置。
每一次大赛机会都极其难得,因为是梯队计划之外的人,没有试错机会,打不下来就不培养了、就退役了、就一直当陪练了。所以每一场大赛都是悬崖边上的生死之战,求胜欲望极强,最后以最快速度拿下大满贯。
没成为主力的时候,没有大赛经验少有上场机会;拿下大满贯之后,正值身体状态巅峰,却又因为已经打出来成绩,所以机会要多给别人。而机会来的时候,往往又是最艰难的仗,所以死也要抓住,哪怕是把命丢在赛场。
明明是服从安排参加商业推广、参与娱乐圈,收入85%都交给各级管理部门,还被诟病是贪恋名利荒废了训练。想过退役,却还是因为被赋予的责任,和对赛场的热爱,依然克服身体的伤痛选择了坚持。明明还有驰骋赛场的技术和决心,也不乏重头再来的勇气,却被中断在奔赴梦想的路上,最后还坠入深渊。
在网上能看到很多对他的惋惜,明明可以成为更伟大的球员,创造更辉煌的时代,却人为制造一颗超级体坛明星的陨落;怀念,他在赛场为观众带来的精彩比赛,带给人们的热血、激情,也为他干干净净、光明磊落的用实力为抗争,尽管落得满身伤痕也不妥协、不低头的精神而震撼;为他遭遇的不公鸣不平和痛心,肮脏的环境配不上最炽热单纯的赤子之心;为他不甘,明明是为国争光的战士,对得起团队、对得起国家,付出所有只为上赛场,为何连上公开赛的机会都被剥夺,为何是网络社死的下场。
一些网络评论,比我自己更能表达出来那些复杂又浓烈的情绪:
“张继科是计划体育的异类,只有他是真正的竞技体育,输一次就万劫不复,不给机会的那个”
“我可以不唯金牌,但竞技体育,我要看到运动员对金牌的渴望,从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压都压不住的野心,以及对队友和国家的忠诚。这些他都有,抢班夺朝的气魄,夺取之后坚定做队伍的剑和盾扛起责任。他的狂只是赛场上的样子。”
“他太特殊、他不体制内了,不像我们传统的运动员形象,他好像出场就带着腥风血雨,横空出世,落幕荒唐”
“让人窒息的里约,夺目耀眼的银牌,那是唯一的一届我觉得银牌比金牌好看的奥运。作为运动员活成这样实在没有遗憾,满身伤痕当过为国卖命的铁血将士,在乒乓领域,再也没有谁能拥有比他更多的偏爱。就算满身流言,黑料满天飞,一到关键时刻,人们也会不约而同的回想起这位在竞技体育历史上留下绝笔的天纵奇才。”
“都不算12年时期他名气和辉煌的积累,你去看一场里约的比赛,看饱和度很高的翠绿场地和鲜红战袍和翠绿的玉,看滴落的汗滴,球拍如刀剑,再看步伐踉跄,看跌倒捂腰,再看金牌银牌……那种浓烈的震撼真心难以忘怀。八年了,那些颜色还是特别分明,黑料遮挡不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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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看这些意料之外的不平、遗憾、不甘、委屈,是很容易沉溺在这世界没法原谅、真心被辜负、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等受迫害的、愤怒、仇恨、无力、绝望、自怜自艾等情绪里的。
但如果跳出只看失去了什么的视角,去看看获得了什么,就会发现,他依然是算得上是得偿所愿的幸运儿。
国家顶级运动员,天赋只是最基本的入门门槛。和他一同首次进到国家队的小伙伴,陆陆续续都被退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靠实力打了回来。而他的横空出世,的确打乱了队里的人才梯队,提早结束‘二王一马”时代,拉长了“三剑客”时代,而他之前的84那一拨和之后的92年那一拨都还没怎么闪耀就被更天才的前辈和后辈挤下了舞台。而他总归是被看见过的,是闪耀过的,还是最闪耀的其中一颗。
他说,竞技体育,拿了冠军可以升国旗奏国歌,这种荣誉感,别的职业都给不了。所以,尽管15岁就被医生诊断先天性腰骶左侧骨裂,运动生涯最多只有5年,但他靠着坚强的意志和对热爱的坚持,打到了30岁才下赛场。自然也是有代价的,身体代价就是13针封闭,腰骶双侧骨裂。
他说,如果其他运动是一般部队的话,我们就是特种部队。为什么即使打封闭都要上赛场,就是因为运动员伤病很常见,不能说该上战场的时候就因为伤病就不上场了,所以他即使生病、腰伤,必须拿下的场次他拼命也要拿下,死也要死在赛场上。
他热爱运动员这个职业,真正活出了体育精神的样子。球风好,球品正,即使在大赛上,因为裁判误判得了一分,后来又给对手还回去了。赢也赢得干干净净,堂堂正正。面对韩国公开赛在临开赛前三次换抽签对手的不公平做法,他罢赛抗议,在采访中直言不公平,第二年赛事就被降级了。
他说,希望能做被中国体育记住的人,害怕被忘记,希望无论比赛是输是赢,自己都是一名战士。他也都做到了。
他不仅是国乒的骄傲,在世界乒乓球的历史上,都可以占有一席之地。不只是因为最快大满贯的成绩,更是因为他,把反手拧拉技术进化成了进攻的武器,打破了“有发球权就有绝对优势的”常识;使用逆旋转发球,确立了第三版反手的打法,也带来了我国选手的打法改变;他的英雄气质和胜利的庆祝方式,使得他成为乒乓球破圈影响力的第一人,极大推动了乒乓球的商业化。
而在人生的赛场上,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倒下又站起来。首次大满贯后,失去目标,比赛状态不佳,后来又找回来状态。伤痛发作后,想过退役,但是里约奥运的需要又让他再次站上最激烈的战场。目标达成之后又失去方向,身体也有伤痛,又想过退役,但响应三创号召,参与娱乐圈,凭着出挑的形象和声音,也取得了不少好成绩。
可能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明确了最爱的还是小白球,于是休养之后再次出发,自己技改找教练,从公开赛开始打起重攒积分,为东京奥运准备,仅仅复出不到三个月就打进了决赛。但不久之后再也没有作为运动员重返赛场,而是参与商业、社会、娱乐活动为主,推广乒乓球运动。但在4年后,所有活动再次被终止,代言被取消,消失在公众视野。直到又过了一年,以教练的身份出现在乒乓球训练馆里,帮助更多的孩子,备战他们的奥运。
他从来都是战士,哪怕伤痕累累。
竞技体育的魅力就是绚烂而残酷,一群天才之间的倾轧。任何一个人梦想的实现,登顶的阶梯上都是其他人梦想的碎片。我们渴望看到天赋被看见,努力有回报,付出得到认可,真心被善待,他都得到了很多,已经算得上圆满,只是不如我们美好愿望的那般完美,过程也实在是惊心动魄、坎坷不堪。
当能看到他的愿望其实已经实现的时候,他也忠实地完成了他的使命,并且继续走在践行新使命的路上,最开始的愤恨不平的情绪就消退了很多,一些感恩、幸运、祝福等情感慢慢出来了。他还是得到了命运眷顾的。
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已经是生命的勇士和英雄了,更别说他还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喜爱和祝福。
这个视频是21年的时候,他为电影《五个扑水的少年》录制的推广曲。主办方播出这个特别版mv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是用他的照片做的。
一开始看到这个视频,看到他低下头的黯然神伤,又忍不住转头去看,最后播完直到工作人员提醒,他才回过神,笑笑说,“我看进去了”,真是心都在跟着撕心裂肺地疼,转而就气愤得不行。
当心情变化之后再看,还是心伤,但气愤就在慢慢消散了,丝丝缕缕升腾起的更多是一种哀伤。
每一个对此有感受的人,也都在借着他的故事,在哀悼自己那些不得不接受的丧失,那些没有百分百实现的意难平。
等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期待着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有他的个人传记出来,一定去看看,看真相长什么样,才不枉费我这些天熬过的夜。
完整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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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在,二级心理咨询师,团体带领者,写作练习生。从军工到IT再到心理领域,从职场到自由职业,体验过教练、个体咨询、团体咨询、释梦等多种成长的方式,资深来访者。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主流和屡次打破期待的非主流经历并存。因为经历,所以懂得。预约咨询或参加团体请加微信:silentbeauty_84,并注明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