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强壮的身子,在连续奔波一整天后,也难免会感到疲惫,可他不敢停止,找不到想找的人,担忧的心始终不能放下。
定远将军麾下三万将士,却不能在城内大动干戈,引人注目,防止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他就这么一家一户找着、问着,直到口干舌燥,嗓子疼痛。
说来都是他心狠,是他的犹豫徘徊,第一次拒绝,以及和其他女子的婚事,如同一座座巨石压在时宜的心口,是他逼得她喘不过来气,是他的不作为弄丢了在乎之人。
今晚的夜格外黑,没有星月陪伴,仅靠着手里的纸灯笼照亮。
不知今日是第几次敲响别人家的大门,院子扫地的声音缓缓停下,叶永正疑惑将门打开,发现门外站在一名陌生男子。
周生辰满眼疲惫,咽了下口水,喉咙里刺痛感顿时呈现,他声调略低,向陌生人打听,“公子,实在抱歉,在下无意打扰,冒昧敲门,是想向您打听个人。”
叶永正态度温和,很是乐意帮助,“无妨,您和我简单描述一下,要找的是什么人?”
“是我的义妹,年龄不到二十岁...”
周生辰还没来得及说完,耳边突然传出宏晓誉的声音,“将军,有下落了!”
死灰复燃,总算有了希望,周生辰不再询问,慌里慌张回了句,“多谢公子了。”
他快步跑向宏晓誉身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时宜人在何处,“问到人在哪里了吗?”
“方才我遇到了在路边卖吃食的年轻人,说是今天见到时宜背着一个包袱在这附近待了很久,他忙着做生意,没太仔细注意,只记得时宜好像往那边去了。”
宏晓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手指指向相反方向,殊不知,他们要找的人,仅仅隔了一道墙的距离。
获取到半点线索,周生辰都不会放过,他与宏晓誉迅速前去寻找,而在厨房认真准备晚膳的时宜,隐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停下手上动作,快步走出屋内,叶永正见她神色有些匆忙,关心问道:“漼姑娘,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时宜佯装无事,勉强微微笑了下,“没有,我是听外面没声音了,还以为叶公子你走了,你收我这么低的租金,还帮着我忙前忙后,搬了不少东西,说好亲自下厨请你吃饭的,你要是走了,我怕是今晚连觉都睡不踏实。”
叶永正被她逗笑,“哪有这么夸奖啊,我不过是出了点力罢了,再说了,你租我的房子,我帮点小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能遇到心善之人,时宜庆幸不已,尽管离开了将军府,好在眼下有了一处落脚地,不至于四处漂泊。
“叶公子再稍等片刻,晚膳就快做好了。”
时宜转身回到厨房,不禁苦笑一声,她笑自己思念太重,还以为周生辰人在门外。
时宜一边洗着菜,一边回想着刚刚不过隐约听到周生辰的声音,就下意识跑出去寻找,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放弃他,却还是心存一丝念想,希望他会出现,会愿意接受自己。
可转念一想,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难比登天,或许...他很快便会和魏瑶定下婚约,成为他人的夫君,是高高在上的定远将军,而她...依旧是什么都没有一介民女。
她配不上周生辰,这点时宜最是清楚,换作任何一位达官贵人,恐怕都不会接受一个在青楼待过的女人。
时宜理解,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嘶声力竭,以死相逼。
彼此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她将来不会亲眼目睹周生辰迎娶他人,也不必留在将军府,承受明明人就在身边,却要用尽全力去克制对他的感情。
到此为止吧,做了一场美梦,该醒了。
大约一炷香后,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看着收拾妥当的房间,她由衷地表示感谢,“叶公子,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肯定收拾不完,”时宜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先干了。”
她一口气将茶水喝个精光,叶永正紧随其后,“漼姑娘无须与我客气,往后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叫我。”
他饮下杯中茶水,“我待会儿把医馆的地点写下来,以后呢,你想找我的时候,可以直接去医馆,若是身体上有不适的地方,也可以找我。当然了,希望漼姑娘永远不会因为身体不适来医馆找我。”
“人吃五谷杂粮,怎会不生病呢?既然叶公子开口了,时宜日后可是免不了有叨扰你的时候,到时还愿公子莫要厌烦才是。”
“医者父母心,为病人治病要保持足够的耐心,漼姑娘放心,我啊,是不会厌烦的。”叶永正对她笑笑,低下头喝了口她炖的鱼汤。
他连着喝了好几口,才腾出空夸赞,“姑娘好手艺,这鱼汤很是鲜美。”
思念悄无声息,不请自来,吃着饭的工夫,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起与他用膳的时光,时宜藏起失落,回应道:“叶公子喜欢的话就多喝点。”
尽管疲惫不堪,急需食物进补,她却心有所思,没什么胃口,反倒是叶永正,心满意足饱腹了一顿。
夜越来越深,叶永正从时宜家中离开,在回府的路上,偶然遇到了周生辰一行人。
他并未太当回事,放下车帘坐在马车内闭目休憩,马车外的他们,还在坚持继续寻找。
“对不起将军,我没想到找遍了这里都没有时宜的踪影。”宏晓誉向周生辰认错,本以为终于能有收获,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周生辰满眼无奈,低声叹道:“没事,继续找吧。”
就这样从天亮找到天黑,从天黑再到接近天亮,他一无所获,不得不暂时回府换上官府,进宫上朝。
一夜未眠,周生辰不免感到脑袋有些昏沉,上朝之时,他用保持沉默来掩盖,不料依旧被观察到他的魏弘发现。
等到下了朝,魏弘特地来到周生辰身边慰问,“今日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周生辰尽力表现得精神一些,佯装无辜模样,“有吗?或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正好,瑶儿前不久刚做了一个可以助眠的香囊,我让她今日给你送过去!”魏弘高兴笑笑,尽力撮合他们二人。
周生辰深感无奈,不好拒绝,被迫勉强答谢,“那就有劳魏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