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懂情爱,也该观察到时宜情绪有所变化,心存愧疚,回府的路上,周生辰句句依顺,竭尽全力哄她高兴。
可惜表面上的笑容,终究是一副伪装面具,她虽是没人要的弃女,但好歹读过圣贤书,分得清好坏,使得出是非黑白,当然...也知道魏小姐家族显赫,能单独相聚于明月楼,又到了可以教授功夫这一步,说是普通朋友,岂不是自欺欺人。
时宜满肚子好奇,想问却又不敢问,第一次在竹文轩被拒绝,她颜面尽失,绝望透顶,哪怕心怀不舍,至少有离开的勇气。
可相处的日子越久,她就越是舍不得,好像多保持沉默一日,就能多在他身边多待一日。
可她一介民女,和世家小姐天壤地别,换作她是周生辰,恐怕也会选择魏瑶。
眼神摇摆,徘徊不定,既迫切想知道结果,又贪婪地在边缘里继续沉沦。
“时宜有话问我?”
他主动开口,破了尴尬氛围。
时宜终于不再逃避,直面问出担忧的地方,“你今日...为何去见魏小姐?”
关于魏瑶,周生辰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奈何他入朝堂不久,根基不稳,此时得罪了魏弘,百害无一利。
他有太多秘密瞒着时宜,这一次,周生辰不想骗她,“太傅想让我和魏瑶成亲,所以特地安排我二人相见。”
成亲...竟然是真的...
时宜心头一颤,整个人慌了神,眼里瞬间滑落一滴热泪,她强撑着保持冷静,哽咽问道::“你...答应了?”
“还没有,”他快速回应,解释背后关系,“我能有今日,少不了太傅在初期多加提携,太傅于我有恩,我铭记于心,但迎娶魏瑶非我本意,时宜,我会想办法拒绝掉这门婚事。”
拒绝?谈何容易啊。
姑母是皇后,父亲是陛下身边信赖的朝臣,周生辰虽官居二品,可背后无依无靠,面对权势如此大的家族,哪里得罪得起。
也许命中注定,不属于你的,就算是苦苦等待,仍然得不到想要的,反而耗费大量时间,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时宜不再抱有希望,勉为其难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嗯,我相信你。”
其实能有这句话,对于时宜而言,这么久的等待也算值得了,最起码在周生辰的心里有她一份位置,他有真心实意考虑过彼此之间可能会有未来,如此,便知足了。
回到府内,这一次的时宜,情绪格外平静,海面无声无息,寂静到无法想象海底究竟藏着怎样的画面。
或波涛汹涌,或平静如初。
单凭在明月楼外几句交谈,时宜隐约感受到魏瑶的性子较为强势,洛州不比长安,身在官场,一旦得罪了位高权重者,受苦受难是小,丢失性命是大。
她再想拥有周生辰,也不能自私到不管不顾。
有缘无分,铭记终身,尽管不能长相厮守,生命里有过他的存在,已经是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了。
夜深人静,东院卧房内烛火未灭,又一次收拾行李,没家的人,注定了要四处漂泊。
成喜是周生辰收留的奴婢,她不会将其带走跟着自己吃苦,至于胭脂铺以及还未开张的布庄,时宜都不会占为己有。
她留下铺子的地契,以及从小陪伴她长大的护身符,作为武将,日后免不了上战场,她希望这枚护身符可以保佑他平平安安,每次出征都能顺利而归。
这是她身上,最为宝贵的一件物品,除了护身符以外,时宜似乎没什么能留给他的东西。
她一夜未眠,坐在床边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她相信周生辰对她有感情,但不明白为何陷入纠结当中屡屡做不出决定。
不过算了,事到如今,追究缘由毫无意义,反正...他们终究没结果。
与其留下添乱,不如早点识趣离开,避免周生辰为难,就像昨天一样,一边要应对着魏小姐,一边又要想方设法哄着自己,一次两次倒罢了,总不能,以后日日如此吧。
趁着天亮前,时宜背着包袱从后门悄悄离开,直到辰时,成喜唤二姑娘起床,见里面迟迟未有人回应,这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桌子上留下的,是寥寥几字的一封信件。
她瞬间陷入慌乱,拿起信就往后院跑去,成喜顾不上行礼,闯入了仅开着半扇门的房间,急促禀报:“将军!不好了!二姑娘不见了!”
原本正打算前往东院寻时宜的周生辰,在听到消息后诧异不已,“不见了?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方才在门口叫二姑娘起床,结果里面没有半点声响,进去一看才发现,二姑娘她已经走了,”她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信件以及时宜留下的物品交给周生辰,“二姑娘只留下了这封信,还有地契和她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周生辰接过成喜递来的物品,查看信上内容。
“我走了,勿念,勿寻。”
周生辰看着手里的护身符,明白时宜的用意,她本就一无所有,却愿意将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他,他却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辜负了女儿家的一片真心。
周生辰紧紧攥着护身符,立刻动身寻找,并出声命令道:“晓誉,谢云,派人分头去找时宜,记住了,一旦有她的踪影,立刻告诉我!”
“是,将军!”宏晓誉谢云齐声道是,纷纷行动。
说罢,周生辰快步离开院内,整个人焦急不已,担忧至极,盼望着能够尽快寻到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