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牵挂,即便是得了空闲也不得安稳,褪去官服的周生辰,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在府中等待魏瑶的到来。
宏晓誉端着一碗清粥和两道小菜,缓缓放在桌上,“将军,属下知道您担心时宜,但您从昨日到现在都未进食,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您多少吃一点,才能有力气继续寻找。”
周生辰叹了口气,毫无胃口,敷衍了句,“先放着吧,谢云那边怎么样了?有时宜的下落了吗?”
宏晓誉摇了摇头,“还没有,城里所有的客栈找了个遍,都没有她的踪迹。不过既然时宜人还在城内,我们总归会有找到她的时候。”
她试探地看了眼周生辰,小心翼翼问道:“将军,时宜她...为何要走?”
关于原因,周生辰嘴上不说,实际心里比谁都清楚,“一部分是她知道太傅有意撮合我和魏瑶,怕我左右为难,不想我刚刚做官就得罪了大人物。还有一部分,是我将她留下,却迟迟不给她承诺,她一定...对我特别特别失望。与其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倒不如早点离开。”
作为周生辰的人,宏晓誉深知该向着他才对,可和时宜相处几年的时光,她舍不得这个单纯的姑娘受伤害,“将军您说过,只要为了报仇做什么都可以,可是时宜是无辜的,您真的忍心伤害她吗?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不知道长氏一族的遭遇,更不知道您有利用过她的想法,放她走,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她劝他放手,放过自己,也放过时宜。
周生辰沉默不语,在仇恨和感情之间纠结不已,就在这时,成喜小跑着来到后院,先行行礼,后禀报:“将军,魏小姐来了。”
他情绪低沉,嗓音略显沙哑,“让她在前殿等候吧,本将军这就过去。”
“是。”成喜转身退下,不料还没走到院外,就看到魏瑶直冲冲进入后院。
“魏小姐,您怎么跟来了?”成喜着实诧异,好奇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怎得如此不礼貌,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进来。
她不解之处,在魏瑶看来不是不礼貌,而是家族权势足够支撑她的这份任性,别说父亲将她视若珍宝,姑母皇后也是待她呵护有加,平日在家中几乎都是人人宠着她,若是未来嫁了夫君,自然也要同样的待遇。
魏瑶手上拿着亲手做好的香囊,有些迫不及待,“我等不及了,你们家将军呢?在里面吗?”
“在是在,魏小姐,不如您还是...”
成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魏瑶直接闯进院内,见到周生辰在房内坐着,兴冲冲跑到他跟前,屈膝行礼,“将军。”
“魏小姐?”对于她的出现,周生辰既疑惑又无奈,只不过见了一面,就不打招呼跑到男子房中,实在不妥。
魏瑶不喜欢拐弯抹角,将所带物品递到他面前,“我听阿爹说将军近日睡眠不好,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有安神的功效,有了它,将军就能睡个好觉了。”
周生辰起身,看着眼前的香囊,并未收下,“魏小姐的心意,我心领了。”
心领了?
魏瑶隐约察觉出不对劲,依然笑面盈盈,“将军是不喜欢这上面的图案吗?无妨,这是我之前绣的,绣工还不是特别好,等我回去后,再重新绣一个漂亮的给将军。”
周生辰抬眸朝宏晓誉递了个眼神,她心领神会,拱手退下。
魏瑶没明白周生辰的意思,甚至考虑了两人的将来,“阿爹说,打算选一个合适的婚期定下,等我以后学会功夫了,我可以跟将军一起上战场!”
“功夫可以学来防身,但战场上生死未卜,魏小姐金枝玉叶,怎能置身于沙场之中。”
周生辰微微停顿,冒着得罪魏弘的风险,道出真心话:“魏小姐,关于你我二人的婚约,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意愿,还望你回去可以转达太傅,过后我定然会登门道歉。”
魏瑶以为自己听错,不敢相信,“什么意思?你不想娶我?”
他不再伪装,承认道:“可以这么理解。”
魏瑶嗤笑一声,仿佛尊严得到了践踏,“从来都是本小姐拒绝其他男子,周生辰,你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人。”
“实不相瞒,我已心有所属,没能早一点向太傅说明,是我的问题,魏小姐,实在抱歉。”且不说他心里装着时宜,就算没有时宜,一旦将军府和魏氏有了婚约,免不了引来陛下猜疑,要想除掉赵策,首先要得到他的信任,否则前功尽弃。
热脸贴了冷屁股,魏瑶还从来没受过这种气,她气愤地扔掉手里的香囊,恶狠狠地瞪了眼周生辰,直接转身走掉。
得罪魏瑶,并非周生辰本意,奈何事到如今,别无他法。
他从衣襟内拿出时宜留下的护身符,盯着出了神,当初决心要证实时宜身份的他,此刻已经开始在动摇。
思来想去,他将护身符重新放在衣襟内,决定将秘密保守,他相信即便不走捷径,也能够为长氏一族报仇雪恨。
他这一生,从十岁后便或者生不如死的日子,是时宜的出现,用善良和真心,给了他难得的温暖,他舍不得失去,舍不得分离。
同一轮明月,院子里坐着同样思念对方的她,有了落脚处,身体不必颠沛流离,可这心,总是安稳不下来。
她会想周生辰此刻在做什么,府内没有她的存在,一定少了许多烦心事吧,至少不用顾及她的感受,也不用去考虑,什么时候给她一个决定。
日思夜想,实在费神,她衣着单薄,在院内吹着风,本以为不会有影响,不料第二日便开始头疼不已,浑身发热。
时宜原本想前往医馆,奈何实在无力,关键时刻,叶永正手上提着在集市上买来的糕点,前来看望他这位租客。
“漼姑娘,你在家吗?”叶永正喊了几声没听到回应,见家门开着,便试着走了进去。
“叶公子...”时宜有气无力回应着。
叶永正听到声音,往里屋走去,只见时宜浑身虚弱,勉为其难从床榻上坐起。
“漼姑娘!”叶永正连忙跑到跟前,身为大夫,一眼便看出她身子不适,他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分外滚烫,漼姑娘,你这是染上了温病。”
他迅速为时宜诊脉,扶着她重新躺下,“你先躺着休息,我去药铺抓点药材,回来给你熬药喝。”
时宜躺在床塌上,对他心存感激,“多谢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