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首先通过构建两地区两部门空间一般均衡模型，尝试从理论上分析建设用地总量约束下，地方政府积极调整建设用地供应结构、干预土地市场的行为对城市经济和住房价格带来的综合影响。进一步基于284个地级及以上城市2002—2020年的面板数据展开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地方政府以减少居住用地为代价增加工业用地的供地策略，一方面将通过增加工业企业数量和就业人口来拉动本地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也会从居民收入和居住用地供给两端推升本地住房价格。与此同时，地方政府的供地策略在空间上还存在模仿竞争效应，单个城市的土地供给策略调整，不仅直接提升了本地的经济总量和房价水平，同时也间接影响了相邻区域的经济增长和住房价格。综合来看，地方政府土地供给策略的经济增长效应要高于房价上涨效应。
本文的研究结论肯定了近二十年来地方政府对土地市场的积极干预，认为其既可以推动地区企业集聚、居民收入提升和经济增长，同时也是本地房价上涨的核心助力之一。同时，研究也指出这种干预至少存在以下限制。一是地方政府的供地策略对企业和投资的吸引力不仅取决于自身政策的优惠力度，还取决于其他城市的相对政策力度。在地区锦标赛的竞争背景下，城市政府间的博弈可能形成非理性的区域土地竞争格局。如果地方政府针对企业的用地价格补贴不能产生稳定持续的产出或税收，极有可能会演变为地方政府的债务。如果城市经济增长和居民收入提升的持续性下降，高房价还会使家庭部门也暴露在债务风险之下。二是地方政府对供地结构的干预是否能产生积极效果，还依赖于城市工业化进程的持续推进。当城市产业结构普遍经历由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阶段转型时，这种工业偏向的土地发展策略效果是有待商榷的。
在当前经济运行面临困难挑战、房地产市场供求关系发生重大变化的新形势下，地方政府长期以来干预土地供给结构的发展模式亟需转型。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主要有如下几点政策启示。第一，坚持“一张蓝图干到底”，加快完善并严格落实《城市用地分类与规划建设用地标准》，不断提升国土空间规划的权威性，严格约束干预土地市场、违反用途管制要求的违规建设行为。第二，协同推进“稳房价”与“稳地价”“稳预期”目标，加快完善“人地挂钩”的城乡建设用地统筹、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建设用地指标跨区域交易的体制机制，根据地方承载人口、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匹配相应的土地供给指标，优化新增建设用地在生产需求和居住需求上的配置份额。第三，顺应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需要，加快完善工业用地、商服用地、住宅用地等不同用地之间的转换机制，解决存量工业用地退出难和变现难的问题。鼓励各地进行合理的“工改租”、“商改租”、用地兼容与混合用地改革探索，不断提升土地资源整体配置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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