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朱相友：远去的风雪和阳光
文摘
文化
2024-09-09 08:00
天津
天津散文研究会的文学交流窗口
展示精良散文、选拔优秀作品的专业平台
近些年来，天气冷暖，变得越来越不尽如人意了。夏天，热得不依不饶；冬天，冷得百年难遇。但是，若要和上世纪50年代初比较起来，热还算凑合，如果比的是冷，好像就没有可比性了。 我的童年，是在川东北寒风呼啸的高山上度过的。只要冬天来了，我家那个山梁子上，就特别寒冷。风，每年都是从对门那个山垭口吹过来，从早到晚，呼呼地吹，几天几夜，也没有停歇的迹象。就这样，那鬼风把远远近近山梁上的树，吹得弓腰驼背，直向东南方向弯曲下去；冬水田的水和池塘里的水，冰冷异常，令人十分胆寒，生怕掉进那里面。新一年的冬天，重复着旧一年的冬天，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每年的冬天才是相似的。 天要黑的时候，天上的云，就开始泛着浅浅的黄，在人们头顶上，一动不动。人们就知道，要下雪了。我们川东北有句古老民谚：“天黄有雨，人黄有病。”这谚语比今天的天气预报都还管用哩。在我们这里，雪前都会来一阵冰晶样的霰子。脚下的路面，冻得硬梆梆，走在那上面直打滑。路边草丛里，菜园子地里，一片窸窸窣窣声响，天上早已开始下霰子了。路面上，草丛里，青菜叶子里，聚集了不少的霰子，可以用手一把一把地抓起来。 前半夜，被窝里还暖暖的。越往后，体感就越冷，越睡不着。屋后竹林里，就开始有风在走动。现在，风已经停止了，好久都没有了动静。旷野默默，山川寂寂。凭经验判定，外面已经在下雪了。原先漆黑的屋子里，越来越亮堂，院坝里雪已经停了。雪的光芒，映照着屋子里的一切，所有物件皆隐约可见。耳边就有了这样的声音：这里那里的竹或树枝断裂的声响，那是被积雪压断的。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会传得很远很远，证实着积雪的大小程度，至少到了大雪或暴雪的级别。 早上，天亮许久了。无论我们有多么不情愿，只要听到母亲拿碗给我们盛饭的声音，外面即便是在下刀子，都该起床了。门开处，寒风袭来，我们就上牙磕下牙，哆嗦着打起寒颤来。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屋子外面的积雪，好厚好厚，洁白得耀眼。初见雪的那种纯白，就像阳光，刺眼得很，叫人不敢直视。 其实，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老人们常常念叨：下雪不冷化雪冷。雪后天晴，有大霜的早上，那才是最冷的时候啊。草地上，落满白霜，脚踩上去，咔嚓咔嚓响；水田里，厚厚的冰面，可以站个人上去；茅屋檐边，吊着冰凌子，一串一串；平常有流水的岩石上，木桶粗细的冰柱，几天几夜都不会融化。大人们就常常会哄别人家的孩子：把它放床上，用被子捂着，晚上暖和得很哩。 到了这时节，母亲就要给我们准备一个烘笼。先在里面垫上热灰，中间埋进燃炭，上面再盖一层热灰。把烘笼提到学校里去，暖手暖脚，以免手脚生冻疮。烤烘笼的时候，千万别扒开上面的热灰烤明火，图一时的暖和。若是这样，过不了多久，烘笼里就全是冷灰了。我们那时候人小，总是不听话，把燃炭一个个扒出来，红朗朗烤明火。烘笼里过不了多久，就没有了热气，连灰都是冷的，我们就只好把一双冰冷的脚埋进冰冷的灰里。其结果呢，一整天都是出奇地冷。 即便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我们也只有一条裤子，还穿眼漏缝的。无耻的风，直往我们胯裆里钻，一天到晚，腿都是刺骨寒冷，好像没穿裤子一样。缺衣少穿，才是那些年寒冷的实质所在呀！身上冷，我们就拦腰拴根稻草绳子，把烂棉袄紧紧地绑在身上，感觉中就暖和多了。下课的时候，小朋友们就靠墙自觉分成两队，向中间一齐发力，拥挤取暖。我们当时就把这种活动叫作“挤油”。 其实，在我的家乡，冬天的太阳还是很暖和的。有太阳的时候，我们常坐在山坡没人看得见的石头上，把衣服裤子脱下来，在烂衣裤的缝隙里找虱子。那时候，虱子也真多，我们并不急着把它们弄死，而是先装进一个小玻璃瓶子，带回家去，心里早就有了要严惩那些坏东西的坏主意。因为它们日夜叮咬我们，干干脆脆让它死去，便宜了它们。我们要用一种更残酷的方法去惩治它们，让它们死得更痛苦。煮饭的时候，灶孔里燃着明朗朗的火，我们就把虱子生生倒进火里，实行火葬。那些小虫，在烈火里面，感觉不好受，想爬出去。当它们刚要爬的时候，身子就“叭”地一声，膨胀爆裂了。众多虱子在烈火中噼噼啪啪，像放鞭炮，给我们复仇的心理带来了莫大的快感。 记忆里，有这样一个冬天，母亲把她自己的一条烂棉裤改小，穿在我身上。我就在小朋友面前尽情炫耀：我有棉裤！高兴得接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美梦——太阳暖融融，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直到现在，母亲离开我们都快四十个年头了，身上都还感觉得到她给予我们的那种温暖。
![]()
朱相友，四川省仪陇县第二中学退休教师。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南充市作家协会会员，仪陇县作家协会会员。终生奉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时光在读书与写作间消长，让人生融进诗和风的长调。
本期微刊管理团队
责编：李 韵
编校：于国永
制作：紫 月
1、天津散文微刊每周一、三、五早上八点，与您不见不散！敬请阅览！
2、为了回报广大散文爱好者支持与关注，凡是在本微刊推送散文作品的作者都可参与年终的“网络人气奖”。本奖根据单篇文章的阅读量、点赞量、留言量进行综合评定。
天津散文研究会欢迎天津和全国的散文作家、文学爱好者加盟，共享文学盛宴，我们将热诚为您服务。有意合作，或者申请入会者，请联系刘银环老师手机（微信）：13512073421，电子邮箱：lyh621017@126.com
顾问：张宝树
主编：李锡文
执行主编：陈彩洁
副主编：李韵
编辑：晓 轩 田光兰 紫 月 吴金程 王小平 沈晓东 于国永 李金胜 曹丁匀 周璇 范忠民 穆怀书 郭淑红 杨晓霞
荣誉编辑：李相清
天津散文•微刊邮箱：tjsw20230403@163.com
温馨提示：为节省编辑们的宝贵时间，微刊投稿必须原创首发，谢谢配合！
![]()
立足天津，面向全国
博采众长，力推精品
![]()
欢迎关注天津散文微刊
![]()
合作单位：晋泰轩
